第 2 章
四目相对，文曦微微一怔，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那少年立起食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他又凝起神来，听墙里的李夫子讲课。
若是在平时，文曦肯定直接就不理会这个少年，径直走掉。
可是现在……她想等一等他。
少年的眼睛里有她熟悉的光彩，像她的一位故人。
她想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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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李夫子这节课讲得差不多了，没一会儿他就收了尾，结束了授课。
与此同时，文曦走到了那少年面前。
见文曦上前来，少年收了心，拱手对文曦作揖道：“请姑娘原谅则个。方才夫子正说到精彩的地方，故小生无暇顾及。如有失礼，还望海涵。”
少年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澈，如天籁般悦耳，听得人的心都柔软了起来。
赏心悦目。
文曦脑海中浮现起这个词语。
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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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但是从他的衣着上，文曦可以判断出来他的家境并不宽裕。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墙脚下偷听李夫子授课，而是交钱直接进书院里学了。
如是想着，文曦回了少年一礼，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想到岳麓书院来念书吗？”
————
没想到文曦会问出如此直接的问题，少年微微一怔，继而坦然作答：“我想。”
“我可以帮你。”文曦直截了当，“我是岳麓书院的陈嘉月，院长陈瑾是我父亲。我可以向我父亲引荐你，我们书院可以免除你一切学杂费用。”
这番话说完，文曦并没有在少年的脸上看到欣喜的神情。
少年反倒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思忖了好半响，才发问：“……你该不会是骗子吧？”
文曦：“…………”
她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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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哦！但是还是得保持微笑。
文曦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真的是陈嘉月。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找个书院里的人来给我作证。”
文曦话音方落，少年便“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此一笑，有如清风徐来，徐徐地吹过文曦的心湖，漾起层层涟漪。
文曦心底的气瞬间就消了。
一点出息都没有。
“我刚刚是逗你的，我认识你的，陈姑娘。”少年说着，又向文曦作揖道，“小生戴云泽，见过陈姑娘。”
自我介绍完毕，戴云泽收起了脸上的笑，认真道：“陈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岳麓书院乃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心生神往的圣地，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地进去。我不想日后留人话柄，也不想让书院陷于不义之地，让外人误会它的清明正直。”
听少年这么一说，文曦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个提议太欠考虑了。
岳麓书院的入学标准一直很高，更没有减免学杂费的先例。如果她假公济私，借着自己书院院长女儿的身份把戴云泽插到书院里，这事传出去了，一定会影响到书院的声誉的。
“方才是我唐突了。”文曦惭颜道，“还好公子点醒了我……”
话是这么说，可文曦还是觉得戴云泽不来书院读书有些可惜，便退一步道：“如果戴公子有什么难出不妨直说，兴许我还帮得上些忙。”
“多谢陈姑娘好意。”戴云泽笑颜晏晏，“难处是有一些，但以我一人之力，尚可以解决，就不劳烦姑娘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曦再坚持己见，就有点儿不识相了。
于是她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头往书院正门所在的方向看去，问戴云泽道：“我现在要回书院去了……”
戴云泽颔首道：“我也该回家了。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文曦嫣然一笑：“好。”
————
从戴云泽站着的这个地方到书院的正门大概有一炷香时间的路程。
文曦同他并肩往前走，且行且闲话，胡天海地地瞎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谁先放慢的脚步，离正门越近，二人的步伐越小越慢。
两人都想和对方多说一会儿话。
可长路终有尽头。
文曦还是走到了书院正门。
站在大开的书院门口，文曦再依依不舍，也只能和戴云泽道别：“我……回去了。你明天还来吗？”
戴云泽点头道：“来的。”
“也大概是这个时候？”
“应该是。”
“好~那我明天这时候去找你~”
“嗯。”
戴云泽约定好后，文曦心情不错，同他摆手：“那我进去啦~明天见~”
“明天见。”
戴云泽笑着，看着文曦步伐欢快地跳进了门里。
目送着文曦的身影远去，消失不见了，戴云泽这才离开了岳麓书院。
————
走在书院的石径上，文曦一边回想着自己方才和戴云泽的相遇，一边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
在哪儿听过的呢？
文曦绞尽脑汁地翻腾原主陈嘉月的记忆。
终于，在文曦的不懈努力之下，她翻到了！
戴云泽！
去年岳麓书院入学考试的第一名！
想到这一点，文曦惊了。
这个戴云泽怎么回事？！怎么考了第一名怎么不来念啊？！
文曦正心里纳闷着，迎面走来了书院的方副院长。
看到方副院长，文曦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去，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方伯伯。”
认出来是文曦，方副院长捋着长长的胡须，和蔼可亲地微笑：“是小月儿啊，哪回来呢？”
“天气不错，在外山逛了一会儿。”
文曦答了方副院长一句，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方伯伯，咱们书院历年来的入学考试都是您主持的。那您可还记得去年的第一名戴云泽？”
“戴云泽？”方副院长重复了一遍文曦的话，瞬间就想起了这个人，“我记得的。这是个非常有才气的学生，写得一手好字，更是做得一手漂亮的文章。”
“那他为何不来念书？”
文曦又问。
方副院长一边回想着，一边回答文曦：“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他家中出了变故，母亲突发重病，他要留在母亲身边照料，所以就没有来入学。”
听到方副院长这个回答，文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戴云泽手臂上戴着的白布套。
难道说……他的母亲去世了？
文曦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好受。
看到文曦不说话，方副院长问她：“怎么了？我们的小月儿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人来了？”
文曦冲着方副院长咧嘴一笑，随口胡诌道：“就是突然想起这么个人，然后发现他好像不在咱们书院里头，就问问您。”
问完了戴云泽的事情，文曦又揪着方副院长闲聊两句，然后告辞了。
和方副院长分开后，文曦也不闲着，马上去找了李夫子，寻他要今日授课的教案。
忙了一个下午又一晚上，文曦终于得洗洗睡了。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文曦算了一下女主回归的时间。
还有三个月。
但是这天晚上的文曦，不再像之前的那些个晚上那么紧绷了。
她遇到了他。
这让文曦觉得，她在这个世界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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