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的美好到地狱的黑暗,仅在开门的那瞬间。
门在背后被合上,仿佛那面的世界是一场梦境,从未存在这座幽暗的房屋里过。
在这扇门的正对面,是另一扇挂饰不一样的门。
门上贴着一块蓝白相间的小飞机门饰,童趣味十足。
露娜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又是明烂的光芒洒在身上。
这是一间儿童房,墙壁被和门饰相应的蓝白涂抹成了蓝天和白云,地板被垫上了印着一片大彩虹的儿童地毯,窗帘是令人心情明快的海军蓝。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油漆味,昭示着这个儿童房刚完成不久。想必是准备给凯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的。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架崭新的儿童摇篮,支在摇篮上方的婴儿挂饰,也是小飞机和小云朵蓝白系列的。
角落里圈出了一块区域,里面摆放着新买的各类玩具。房间的衣柜里,也塞满了没拆封的婴儿衣物和尿布。
看来这个家庭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已经描绘出一个美丽的蓝图,精心布置了这个儿童房。
一声急刹闯入了露娜的耳膜内,她贴上窗边的墙壁,向窗外张望。
窗外似乎是这个家庭的停车位,眼熟的银色代步车歪歪斜斜停在下方,引擎还没熄火。
先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凯尔先生的穿着没有她之前见到的那么仅仅有条,像是刚从通宵的工作岗位上回家。
他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扶出了一个打扮同样不整齐的女人……如果是女人的话。
这个人露出了一半和凯尔夫人一样颜色的褐栗色长发,另外半张脸被绷带缠住。
凯尔先生扶着她,速度极慢,姿势极小心地朝房门走去。
这是,发生意外了?
没过两分钟,身后忽然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露娜心中一揪,不过这里没有任何地方供她躲藏,衣柜也被尿布和衣物塞的满满当当。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扶着妻子的丈夫。
这次站的近了,她也能确定了,脸上缠着绷带的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凯尔夫人。
露娜张张嘴,又合上。
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家中,她要如何才能解释的清楚?她解释不清楚的。
意想中的情景没有发生,这对夫妇的没有惊愕于家中的陌生人,甚至,他们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目光直接落在了房间的其他地方。
他们看不见她?
“太好了,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露娜:???
不用想,这声音是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的。它发现没有危险的时候,又摆脱了它原本的装死状态。
露娜没理它,因为她发现,凯尔夫人的肚子,是平的。
孩子没有了。
女人露在外的面容苍白又憔悴,她的目光近乎呆滞地望着这间房间。慢慢的,她跪在了地毯上,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而站在门口的男人,单手撑着门框,满脸胡茬,像是这几天历经了一个世纪的沧桑。
但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液体,跟着单膝跪在了女人身边,将她圈在了怀里。
“没事的,我们还可以再生的,你先把伤养好。”
露娜听到他说道。
也是,光看这间婴儿房,就知道这对夫妻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么大的期待。
现在孩子没有了,放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丈夫扶起妻子,将她往门外带。
露娜试图跟上去,却在迈出房门时,吃痛地撞上了一扇门板,就好像那扇门一直是关着的。
而这对夫妻却走了出去,丈夫也在迈出门框后,将身后的门合上。
“看来活动的范围,只有每扇门的背后。”璐比又出声了,“这些门背后比我想象中要安全嘛!竟然都看不见我们。”
刚刚她说要上楼的时候,是谁说自己只做坚实后盾的?现在又“我们”了?
这兔子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屁话第一名。
*
关上婴儿房的门,身前又是一片漆黑。
左前方的门,走近发觉又是和第一扇门一模一样的花环门饰,门饰依旧精致,不过覆有一层薄灰。
这次露娜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第三次的,她又回到了那间有着衣帽间的主卧。
房间里的摆设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此时是夜晚,不知道是不是粗心,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了很小的一线缝,在地上打出一条月光。
床上躺着的人,后背对着露娜,面朝着另一边的墙壁,看发色和身形是凯尔夫人。
她的丈夫去哪里了?
答案很快来了。
一道车辆远光灯的光穿透了窗帘,地上映出了更亮的一道光。
露娜走到窗户边,透过窗帘缝,看到了房屋的院子门口停着一辆车。
虽然是晚上,但借着车辆的大灯,她还是能看出这不是那辆银色代步车,而是一亮白色的双人座跑车。
她一眼就认出了跑车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房子的男主人,凯尔先生。
他没有了当日失去孩子莱里邋遢的沧桑,一身笔挺的西服,打着整齐的领带。
跑车的驾驶座,则是一袭抹胸白裙的女人。
半夜女性送有妇之夫回家?
这就算男女不对调,骂声也得过半吧。
凯尔先生难道一点不在意妻子的感受?还是觉得妻子睡着了,这车坐得理所当然?
接下来的一幕,露娜呆滞了。
在凯尔先生下车前,车辆上的男女唇与唇贴在了一起,在结束这个热吻时,女人甚至在凯尔先生嘴上又啄了一下。
前脚失去孩子,后脚丈夫就出轨。露娜为凯尔夫人感到气愤又悲凉。
可怜的凯尔夫人,恐怕还蒙在了鼓里。
露娜叹了口气,转身正欲去看床上的凯尔夫人。
一张狰狞苍白的面孔下一秒暴露在视野里,这张面孔和她四目相接,几乎再几厘米就紧贴在她面上。
惊叫被卡在露娜的喉咙里,她几乎是朝着斜后方的墙壁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没让自己摔在地上。
而璐比没有,它独有的尖锐的小女孩声音,划破了这个房间,几乎是四肢并用,试图从露娜怀里挣脱出来逃向别处。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兔子尖利的叫声却没有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在那。
拉远一点距离的露娜,这才看清楚,站在她刚才身后的,是凯尔夫人。
她此时穿着睡裙,目光穿过了那条窗帘缝。
——原来她刚才不是在看露娜,而是和她在看同样的东西。
露娜刚才之所以被惊到,是因为凯尔夫人被绷带绑住的那半张脸已经露在了空气中。
她不知道她经历过怎么样的事故,但那布满半张脸的新鲜疤痕告诉她,这位夫人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露娜还记的在上上扇门里,看到过的凯尔夫人,她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而现在这张脸,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也应该是再也笑不起来了。
不知道得知丈夫这时候出轨的她,心中是多么崩溃和绝望。
妻子和丈夫争吵的画面没有出现,凯尔夫人在丈夫进卧室前,出乎露娜意料之外的回到了床铺上,重新面对着墙壁的方向躺了下去。
而一直等凯尔先生换衣上床,这位妻子都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露娜,我又怕了,这个女的好可怕。”璐比已经带上了哭腔。
“是呀,是可怕,那些全家福上的女主人脸为什么都是完好的?”露娜问出了一个问题。
“……………”璐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它又一次,软进了露娜的怀里。
这一次,可能是吓得晕过去了。
***
露娜走出这个房间时,对刚才的画面仍旧心有余悸,不仅是那张可怕的脸,还是出轨的丈夫。
这次是和第二扇婴儿房一样的飞机挂饰门,依旧是挂饰上染上了点灰尘。
不知道里面又有什么“惊喜”。
婴儿房的油漆味已经消散,窗帘半拉着,窗外阴沉沉的。
凯尔夫人散着头发,长发从半边脸滑下,隐约遮住了一点脸上的疤痕。
她此时斜对着门,坐在婴儿摇篮床边,一只手搭在婴儿床上,轻轻的摇晃,嘴里哼着奇怪的调调。
婴儿床随着她的摇动,带着顶上的婴儿饰品,轻轻的左右晃动。
女人目光慈爱的看着婴儿床内,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狰狞的伤疤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露娜刚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此时的凯尔夫人,和其他哄孩子睡觉的母亲没有哪里不一样。
凯尔夫人的孩子,其实生下来了?
也对,虽然凯尔夫人遇到了事故,不意味着孩子没了,可能那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或者被留在了医院照顾。
可能这个孩子因为早产先天有障碍才引起二人当日在婴儿房的悲痛。
不过还活着就好
那这么看,凯尔先生更可恶了。
留下家里的孩子和妻子,去外面沾花惹草。
露娜感慨着凯尔夫人的可怜,慢慢地靠近婴儿床,
想到明明看不着听不到她,她还在担心会不会吵到孩子,自己也不自觉最近挂上了笑意。
笑容在下一秒僵在了脸上。
——婴儿床里,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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