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纱看着那顶绒白柔软的帽子。
越看越像小羊耷拉下来的耳朵，像蒲公英似的细腻的绒毛雪白，衬得男人紫色的眼睛愈发缱绻漂亮。
再加上心里鼓涌的战栗感。
千叶纱明白了。
——他就是“羊之王”。
她朝“心上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站在废墟之上，脸上的血将嘴唇染成殷红，让她的笑容多了些嘲讽，漆黑的眼珠倒映着浓郁的夜色，像盯着猎物、翻滚着粘稠恶意般凶戾。
她嘴唇上下开合，嘶吼的声音响彻横滨，“你给我等着——”
魔人费奥多尔嘴唇微弯，轻声道：“荣幸之至。”
千叶纱没听见他的声音。
但她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磕碜了。
她急忙拖着“组合”送来的人头，背好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几个蹦跳，消失在这片塌败的残骸之中。
……
“boss，您没事就好。”
千叶纱披着黑色的外套，看向尾崎红叶，她低着头，单膝跪地，宽大的裙摆在地面绽开，像一朵馥郁雍容的牡丹，娇艳的红色层层叠叠，美丽夺目。
“谢谢，”千叶纱托着下巴，眼珠骨碌骨碌转，“红叶小姐这身衣服很好看。”
尾崎红叶站起身，掩着唇，眼眸微弯，“boss如果喜欢的话，妾身立刻让人定制。”
“不用了。”
千叶纱摆摆手。
这身和服在尾崎红叶身上出彩，不见得适合她。
千叶纱吩咐了几句，让尾崎红叶离开，然后抻了个懒腰，“……总算搞定了。”
“千叶姐，森医生呢？”
中原中也从后面的休息室探出脑袋。
——因为之前两次进入“污浊”，然后又被千叶纱暴力敲晕、强行唤醒，他伤得很重，千叶纱不放心他留在贫民窟，加上学校暂时不开学，所以千叶纱便将他带到了港黑大楼。
“回诊所了，”千叶纱从衣柜里拿出漂亮的裙子，“放心吧，太宰没事，他跟着森医生一起回诊所了。”
中原中也愤怒地喊道：“我才没有担心那条青花鱼呢！”
他别扭地缩回休息室。
然后门被推开。
千叶纱转了两圈，满眼期待地问道：“中也，好看吗？”
这是一条新裙子。
如天空般的湛蓝一直蔓到脖颈，与蓝耳钉相映；细碎的光点像梦幻的精灵缀在裙摆，衬得脚踝白皙纤细；薄薄的纱在后背逶迤，隐约露出娇美的蝴蝶骨——这条蓝裙子将千叶纱映衬得像海里的美人鱼似的，绚烂精致。
中原中也微微睁大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好看。”
千叶纱满意地点点头，“我思来想去，果然还是中也眼睛的颜色最漂亮。”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脸腾地变红。
他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千叶姐这是要去参加宴会吗？”
“没错呢，是很重要的宴会。”
“千叶姐要小心点，魔人费奥多尔还没被抓到，他不知道藏在了横滨的哪条下水道里……”
想起那个策划了这场大战的家伙，中原中也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让他开了两次污浊，还欠下了混蛋太宰的人情。
“放心，我会小心的。”
千叶纱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呲溜从窗户跳了下去。
湛蓝的颜色转瞬即逝。
中原中也想起刚才那抹纯澈蓝色里娇俏嫣然的千叶姐。
“跟我眼睛一样……”
少年的蓝眸因为害羞染上一层晃动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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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纱顺着气息，在咖啡馆找到了“心上人”。
在香醇浓郁的咖啡香味里，他的气息很淡，却又不可忽视的鲜明。
千叶纱提着裙摆，微微垂首，行了个优雅的淑女礼，“又见面了，费奥多尔先生。”
费奥多尔的眼瞳紧缩了一瞬，然后又瞬间平静，笑道：“千叶小姐也来喝咖啡？”
千叶纱矜持地点点头。
她伸手，从背后摸出一大束娇嫩鲜艳的玫瑰，轻轻地放在桌上，“这花，你喜欢吗？”
费奥多尔根本没看清她是从哪里摸出这束花的。
——空间吗？
费奥多尔拿起咖啡抿了小口，“这是花店老板送给千叶小姐的礼物，自然是美丽的。”
“我觉得这样的花比较特别。”
——也适合特别的你。
千叶纱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坐在了费奥多尔的面前。
“他此刻对你的感激是真诚的吗，”费奥多尔紫色的眼睛被灯光晕染透了点隐约的红，“他知道你阻止了【骸塞】可怕的怪物毁灭横滨，也许并不知道作为港黑首领，你也是怪物之一。”
——他含着畏惧和怨怼送来的花，即是虚伪，这样也让你感到快乐吗？
千叶纱坚定地说道：“知道也没关系，就算他不送我花，我也会买的。”
——给你的爱我绝不吝啬！
费奥多尔轻轻笑道：“不愤怒吗？”
千叶纱露出温柔的笑，“比起愤怒，还是爱更加让人幸福。”
——愤怒什么？
买一束花我就愤怒了吗？
我的天！
我在他心里居然这么吝啬的吗？！！
千叶纱在心里卑微地抹泪。
费奥多尔轻声呢喃道：“做认为正确的事，可以不惜流血吗？①但是，千叶小姐不会觉得这样的世界很无趣吗？”
“总会有超乎预料的人或者事出现的，”千叶纱打了个响指，眼睛潋滟柔软，“如果没有，就去创造。人类创造了文明，即便又重新毁灭了它，但这不也是奇迹吗？”
伴随她的响指声，窗外腾起璀璨绚烂的焰火，盛开的花坠落下无数的火星，与傍晚的天色相映衬，像夏夜浪漫的流星雨。
“你看，奇迹。”
费奥多尔看着面前的少女。
十八岁的少女娇美得像花，她眼睛映着闪耀的焰火，愈发乌黑冷淡。
“书”可以改变世界线。
但是……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起来，他摘下一枝玫瑰，别在胸口，然后站起身，“确实是奇迹呢。”
——她亦可以改变世界。
她是奇迹本身。
特务异能科来得很快。
但咖啡馆附近已经找不到魔人费奥多尔了，只有坐在馆内的港黑首领歪着头，朝他们眨了眨眼，像橱窗里精致的人偶，让人忍不住惊惧。
“不要理会，快把人找出来！”
差点被抓的费奥多尔嗅着清香的玫瑰，缓步没入愈发浓郁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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