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来回晃荡的幔帐看起来迷糊极了,原本很浅的橘色生生被尤酌眼中微微的春水晕漾成了正橘。
药性慢慢解了,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
尤酌想跑。
奈何对方身强体壮尤如一座山岳,将她锢压在床榻上,前半场的糜乱几乎抽干的尤酌的力气,她如今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泪汪汪的眼儿看着悬在半空的珠幕。
被迫承受一波又一波叫她痉挛的浪潮。
两边的发鬓全都被汗水打湿,对方身体传来炙热的温度,吹拂在她脖/颈/处的灼人的热气,以及耳边传来的喘息声。
尤酌紧咬着嘴,但仍然抵挡不住,随着身体起伏,她还是会不断溢出几个单字音节,微微娇息.........
尤酌捏拳的力气都没有,她负气一用力便在他的臂膀上,咬出了一个深入骨肉的/牙印......
香丽的场景越来越多,画面越来越不堪入目,这个梦像是永远做不完似的。
“尤酌......尤酌......尤酌......醒醒......醒醒......你怎么了?...尤酌......”
直至被人推攘摇晃外加不停的叫唤,陷入绝丽香艳梦魇的尤酌才惊恐地睁开眼睛,她大口喘着气,挨着旁边人的帮衬支手撑着床榻慢慢坐起来。
“鸢溪姐姐,我没事儿。”
她又做梦了,连续了半个月,那个男人不肯放过她,就像是一个讨债鬼,日日来夜夜来,闹得她的生活不得安生,她是女子,算起来还算是她亏了好吗。
再说了谁不是第一回呢,她迫他开了荤,他还不是开了她的苞,谁占谁便宜谁说得清呢,要不是怕他报复,她至于背井离乡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谋生计?
现在还躺在酒坊里面过着恣意悠哉的生活。
谁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前半生的努力都给搭赔进去了。
尤酌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被她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她的酒水里下了药,看她不拔了他的皮做成靴子穿去茅坑踩屎,叫他遗臭万年!
想想当下的绝境也就罢了,尤酌抚额累绝倒地,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何时才是个头。
前来叫她的婢女是平日里素来与她交好的鸢溪。
鸢溪年及十七,和平津候府里的大多婢女的年岁差不多,尤酌比她小上两个年头,再加上她性子娇弱,样貌生得巧极,但不向有些婢女仗着几分姿色就自觉高人一些,她和人说话也是温言细语,鸢溪对她也就看顾一些。
“尤酌你又梦魇了?看你这小脸苍白的,又出了一身汗,要不然我去请示夫人,求她命府医给你瞧瞧吧,再不济事,开些安神助眠的药方子熬了喝喝也好,你自来的这半个月起每日都这般梦魇,看你眼底的乌青都快黑上眼皮子了,你许久没休息好,食寝不安的闹腾,我看着也怪心疼的,你性子踏实乖怜,夫人也夸过你,请府医一事,只要向夫人开口求,她定会准许。”
尤酌摇摇头,“谢谢鸢溪姐姐的好意,不过是一些小毛病,过段时日就好了,不必兴师动众劳烦夫人。”
她现在要低调一些,就是因为前半生太肆意了,后半生必须要截然相反一些,才不能叫人看出来,也好对得起姑姑辛辛苦苦给她找的藏匿之地。
书房由鸢溪和尤酌负责打扫除尘看守整理,平日里很少有人去,于是两人便商议着换岗站守,鸢溪守上午,尤酌守下午时辰,两人一起守晚上,正好晚上需要打扫。
已经到换岗的时辰点了,鸢溪左右等不到尤酌,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便紧赶着来婢女房看她,谁知道她夜半梦魇就算了,白日里也梦魇得这般厉害。
尤酌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嘴巴也没有一点唇色,长长的头发铺了满背,垂落在床榻上,她看起来有些心绪不宁,本来就瘦得不成样子,身子骨弱还受梦魇的折腾。
鸢溪听她说是老毛病,就更加劝,语气中带了一些柔和的责备,“你对自己都这么不上心的?既是老毛病了,就更不能轻言带过,你年龄还小,趁早发现趁早看医,要是拖久了,谁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我拿衣裳给你穿,你洗把脸收拾收拾,就随我去见夫人。”
言罢,便要拖着尤酌下地穿鞋,探身摸了她放在旁边的衣裳递过去叫她穿好。
鸢溪的力气大,尤酌的力气比她更大但是怕露馅儿藏起来了,只能装成柔弱姿态,不堪气力任由她拖下地。
站定后挣开对方的手,尤酌叹气道,“鸢溪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真的没事儿,就是还没入府的时候,摸黑走夜路吓到了,才有些心神不宁的,吃不下饭是因为我自小胃口就弱一些,早之前就看过郎中了,郎中说慢慢就会好的,梦魇一事儿压根没啥,你看看这是我娘给我的护身符,我日夜揣着挂在脖子上,它被得道高僧开过光,护了我许多年,有它在不会有事儿的,过些日子就好了,您就别为我操心了,站了一个早上,鸢溪姐姐累了吧,姐姐吃了饭没,要是没吃就去吃饭,吃了饭回来好好睡会,我穿好衣裳就去书房守着。”
“你——”没等鸢溪开口说下文,就被人打断了话口子。
“哟,夫人叫你二人守着书房,你们两个倒好,竟然青天白日就跑回屋里睡大觉了!真是不把府里的规矩和夫人的话放在眼里!书房里面多是公子的藏书典词,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和字画,要是丢了些什么,把你们卖进青楼院子或者发卖给上了岁数的富贾当续弦也不够赔的!”
尖声怪骂的婢女穿着颜色深粉一些的一等婢女的服饰,名唤落樱,她和鸢溪是对头,鸢溪没升上一等婢女的时候,她没少为难。谁知道鸢溪没多久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落樱咽不下这口气,见着鸢溪就是一顿好奚落,连带尤酌她也恨上。
这个小蹄子,长着一张稚嫩的狐媚脸,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起来就鬼主意一大堆,也不知道要勾/引谁!算计谁!
鸢溪不甘示弱,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落樱惯爱教唆手底下的那帮婢女给尤酌使绊子,她都知道,没想到今日竟然怼到明面上来了。
看谁怕谁。
“公子的书房,平日就我和尤酌清点打扫,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我原以为是我二人最清楚不过,没想到落樱也知道这么多。”
话这么一说,落樱有些怕了,夫人温和好说话,但不是软柿子,她治理中馈多年,入府多年的婢女都知道她的手腕和她早些年说的规矩。
各司其职,不要管不该管的事情,手要是伸长了,夫人剁手长的人可毫不留情,府内少口舌,最好别争来争去,惹夫人的厌烦,府里也绝不会留多口舌的人。
“我和尤酌坚决不会做出监守自盗这么愚蠢的事情,倒是落樱,别忘了夫人以前说过的话,到底是谁不把夫人的话放在眼里。”
鸢溪意含警告。
一开始趾高气昂找事儿的落樱吃了亏,瞪了二人一眼,踩着楼梯噔噔噔上楼去。
鸢溪听着声音,拍拍尤酌的肩膀安抚道,“换衣裳吧,先去厨房拿点东西吃,我送你去书房。”
“谢谢鸢溪姐姐。”
“尤酌,莫怕。”
婢女房坐落在平津候府的东南房,是挺大挺宽敞的一个院子,一共两层楼,一楼是三等二等婢女,和粗使婆子住的地方,二楼的塌铺垫子,被褥用料稍稍好一些,是一等婢女和麽麽住的地方。
一楼不似二楼有隔间,就是大通房床铺子,铺了床,大家一起睡,只是各盖各的被褥。
鸢溪入府的时间长,手脚伶俐,做事认真,尤酌进府的时候她刚被提为一等婢女,搬去二楼,尤酌是鸢溪带的人,她刚过了试用阶段属于府上的正式婢女,几个一等婢女带的人里,就鸢尾带的尤酌得了夫人的夸赞,夫人亲自看签的卖身契约。
尽管如此尤酌还是三等婢女,但就这句夸赞就为带她的鸢溪涨了不少脸面。
福兮祸所倚,也因为这事儿,落樱手底下带着的本就嫉妒尤酌生得面妙的婢女,对她是咬牙切齿,私底下没少说她的坏话,得了落樱的授意使劲给她找绊子,也好在尤酌有底子,旁人只看她弱柳扶风的性子,谁知道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呢?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都不放在眼里,譬如往她被褥里倒水,企图算计让她半夜着凉受风寒,被尤酌使内力烘干了,她躺下便呼呼大睡,丝毫不受影响,再有的便是往她衣服里放虫子之类的,尤酌一抓一个准,心情好时,背地里养着毛虫玩,她风里来浪里去这么多年,岂会怕这些小姑娘的玩意。
手段?比手腕子,让她们两只手都扣不过她一根手指头!
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都被尤酌一一化解了。
红眼病的一干婢女见伤不到尤酌,就开始改变策略,最开始孤立她,背地里找茬儿,克扣她的饭食,努力抓她的小辫子囤积起来,到一定程度时向夫人告状,力求把她逐出府去。
尤酌的样貌若是生在梁京官家,必然是一件极极好的事情,这样的脸会为她或者她背后的家族带来福,她在江南的时候,碍于背后有本事,纵使嫉妒她的人表面不敢说,背后也不敢给她使绊子,谁让她现在的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婢女呢,其貌张扬,必有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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