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人了。”福海看着卫瑭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李璋：“她往后常住宫中，您时常可以见到。”
福海摇头：“就是不知道日子久了，还能不能留住这样的性子。”
“这样的性子不应该出现在宫中，”李璋话语间冷漠尽显，“您应该盼她早点没了这性子才对。”
福海无言。
卫瑭的好心情一直到回了宁寿都还在，没半点减弱。
她刚进门就拉着新月的手坐到榻上，语气欢快：“新月，原来我的封号能下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新月吃惊。
卫瑭点头，“是呀，我的封号是太子殿下取的。”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帮郡主呢？”新月不解。
卫瑭支手托着下巴，冲她眨眼：“大概是可怜我？”
\"说起来，我还真是傻，明明太子殿下都问过我了，我才明白过来。\"她懊恼地咬唇。
当初太子殿下问她，是喜欢端庄肃穆的还是大气庆吉的，不就是在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封号吗？
接着，她把之前迷路遇到李璋，连带着他们的对话说给新月听。
这把新月吓得不轻，卫瑭迷路遇到太子殿下的事，新月知道，但她不知道她的好姑娘竟然胆子那么大，竟敢拦着太子殿下问那样的话！
“姑娘！您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呢！”一个着急，原本的称呼都蹦出来了。
“姐姐别生气嘛，”卫瑭讨好地朝她笑笑，“太子殿下人很好的，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
太子殿下让人送郡主回来，又给郡主取了一个这样好的封号，可见是真没把郡主冒犯他的事儿放在心上。
新月在心里念了声佛号，不禁感叹，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好人！
“您以后可要对太子殿下尊敬些，可不能再这样了，太子殿下地位尊崇，不可放肆。”新月不放心地叮嘱。
“我知道啦。”
卫瑭虽然这样说，但并不觉得太子殿下会因为这个而生气，纯粹是不想再刺激新月。
甚至现在在她心里，太子殿下是这宫里除了太后娘娘和新月之外，她最喜欢的人。
“郡主，春华大人来了。”有小宫女进来禀告。
“快请进来，”卫瑭从几上抓了把蜜饯给她，“拿去吃吧。”
小宫女双手接了，笑着行礼退下。
“郡主，”春华进来，朝卫瑭微微福身，“太后娘娘让您过去说话。”
“好，我换身衣裳就过去，”卫瑭浅笑，“姐姐坐着喝杯茶吧。”
春华推辞：“不了，太后娘娘还有事吩咐奴婢，多谢郡主美意。”
卫瑭与她并不怎么熟悉，她更喜欢太后身边的秋月，平日也是多和秋月说话。
此时见春华推辞，她也没多留。
新月侍奉卫瑭换衣裳，因为还在热孝里，穿得也素净简单，很快就收拾好了。
等换完了衣裳，发现鬓发也有些乱了，于是又拉着卫瑭在妆台前坐下。
妆台上放着面两个巴掌大的玻璃镜，是卫瑭从家里带来的。
“这西洋来的玩意就是好，把人照得这样清楚，”新月一边替卫瑭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卫瑭笑，“怪不得郡主硬是从国公爷手里要来呢。”
“爹爹那是逗我玩儿呢，娘亲已经有了，这面当然是给我的了，”卫瑭垂眸，轻声道，“他还说，边塞贫瘠，没有更好的了，等回京了，就给我买面和人一样高的玻璃镜。”
新月不欲惹得卫瑭难过，赶紧转开了话。
“奴婢记着您有只银制的蝴蝶钗，配这身衣裳倒合适。”说着，就打开首饰盒翻找起来，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咦，怎么找不到了？”新月皱眉。
“算了，”卫瑭随手拿了只花钗给她，“可能没放在这儿，先用这个吧。”
新月接过，口中却肯定道：“不可能，郡主的东西，奴婢都是有数的，就放在这儿没错。”
“奴婢先陪郡主过去，”她将发钗插到卫瑭发间，抚了下发鬓，“等回来了，再仔细找找。”
“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丢了就丢了，”卫瑭不想新月劳累，嘟囔着劝道，“何必翻箱倒柜的，又费时间又费力。”
新月却不这么想，东西丢了倒是其次，就是怕有人手脚不干净。
她坚持道：“奴婢管着郡主的东西，就要将每件东西的去处弄明白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郡主的信任？”
卫瑭见新月坚持，也没和她争，只是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好姐姐，在找之前，你先给我做碗酥酪吃，我好久都没吃了。”
新月失笑：“奴婢还以为郡主是心疼奴婢呢，原来郡主是担心没有酥酪吃啊。”
“是呀，是呀，”卫瑭起身拉住她的手往外走，扬起笑，“快走吧，回来姐姐好给我做酥酪吃。”
“月儿，你在做什么？”春华看见假山后有两个宫女悄悄摸摸地说话，细看之下，对着其中一个宫女低声叫道。
被叫的那个宫女身形一僵，过了会儿才转过身来，另外一个宫女迅速跑没影了。
“姐姐。”月儿走到春华面前，低头行礼。
春华皱眉看她，问道：“你不在侧殿伺候昭华郡主，跑这儿来做什么？那个宫女又是什么人？”
“那个宫女……那个宫女是我的老乡，她品级低，经常被其他内侍、宫女欺负，所以来找我诉苦，”月儿低头看着脚尖儿，声音发怯，“昭华郡主那儿有新月姐姐，用不着我们，所以我才出来的。”
“胡说！”春华斥道，“我看枫儿她们就在昭华郡主身边伺候，怎么就用不着你了？！”
月儿是春华认的干妹妹，她的前程，春华自然关心。
“是不是昭华郡主不喜欢你，所以才不让你在跟前待着？”春华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
昭华郡主平时就更喜欢和秋月说话，不爱和她来往，难不成是知道月儿是她的干妹妹，所以才不让她在跟前伺候？
想到此，春华心中对卫瑭添了几分不满。
她自认不比秋月差，昭华郡主却只看重秋月的干妹妹枫儿，冷待月儿。
见月儿不说话，春华以为她的默认了，于是缓了声音，安慰她道：“好了，你先在昭华郡主这儿待着，等过些日子，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到太后身边。”
本来她就不想月儿去昭华郡主那儿，跟着一个万事都得靠太后娘娘的郡主，哪里比得上待在太后娘娘身边，要不是太后娘娘发话，她是绝不会派月儿去的。
“……是。”月儿放在袖中的手指渐渐捏紧。
小福子回到东宫后，第一时间就到李璋面前请罪。
“奴才不该对昭华郡主胡说，请殿下责罚！”
李璋信手翻过手中的书，语气听不出息怒：“你平时也不是多嘴的人，怎的这回这样话多。”
他抬眸，问：“还是说，她套话的手段这般高超？”
“没有！”小福子心都漏了一拍，伏首道，“昭华郡主没有套奴才的话，是她和奴才说话，奴才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小福子说完，冷汗一下下往外冒，心里懊悔不已。
他怎么那么嘴快呢！不但让昭华郡主惹了殿下怀疑，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一时间，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随着微小的翻页声，上下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太子殿下说：“哦？你倒是对她不设防。”
“昭华郡主性子单纯，”他咽了两口唾沫，小心打量着李璋的神色，无奈看不出什么，只得低头，更为小心地试探道，“奴才看您也对她比旁人多几分宽容，所以才想她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璋微挑眉，没说话。
小福子见他没说话，心里暗喜一声，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小命是保住了。
果然，他听到太子殿下说，“起来吧。”
“谢殿下。”小福子擦擦额头的冷汗，站起来。
“你既然喜欢和她说话，以后碰到了，就多和她说说话，”李璋折起页脚，作了个记号，“至于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小福子心里一惊，太子殿下这是要照拂昭华郡主的意思？
他赶紧应道：“是，奴才定会让郡主知道深宫险恶。”
李璋拿过案旁的折子，挥手让他下去。
小福子行礼，躬身退下，行至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奴才回来的时候听说容贵妃连午饭都没留，就让宝珠县主回家了。”
李璋抬眼看他，小福子低声继续道，“听说是因为宝珠县主和昭华郡主起了冲突。”
小福子一边观察着太子殿下的脸色，一边将事情说出，还顺便说了一下那天送卫瑭回去遇到宝珠县主的事，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明明白白。
“呵，我说她方才为何这么高兴，还说很喜欢那个封号，”李璋轻笑一声，合上折子敲了下桌面，“可不是喜欢嘛，帮她当众打了王宝珠的脸，她当然喜欢。”
小福子调整语气，斟酌道：“奴才想着，昭华郡主说很喜欢封号，不光是因为这个，更是因为她知道这是殿下给她取的，不然她也不会回来再对着您说一遍了。”
李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护着她。”
小福子嘿嘿一笑，小心地说道：“这不是您的吩咐嘛”
李璋没反驳，既然他答应了舅舅，就会做到，只要她不触及他的底线，护着她一二也无妨。
只是……
“若是她能一直这般，你护着她也无妨，但若是她……”
他话语未尽，小福子却已领回其中的意思，忙道，“奴才明白，殿下放心，您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必不会叛主。”
案上堆着的折子虽多，李璋却三两下就批了个大概。
此时，他笔尖一停，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嘴角渐渐勾起。
这是一封为王宝珠请封的折子，上头用华丽的词句描述王宝珠的品德有多么好，举止有多么得体，简而言之，若是不为王宝珠加封，就是眼光不行。
李璋轻扬眉，看了眼页脚的名字，笔尖一勾，在上头画了个醒目的叉。
皇上不肯将正经的政事和军务交给他处理，又怕人说道，于是就把些不要紧的小事交给他，美名其曰，让他多积累经验。
没想到今天，倒是让个小丫头占了便宜。
嗯，倒也不算她占了便宜，毕竟，就算没有她，这折子，他也不会批。
李璋一笑，将折子往案边一扔。
两瞬后，又重新捡起，提笔备注。
【德不配位，削其制三成】
李璋放下笔，轻“啧”一声，语气透出两分笑意：“这才叫让那小丫头占了便宜。”
不然，他怎会和个小丫头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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