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威远侯夫人和王大姑娘求见。”宫女进来禀告容贵妃。
容贵妃倚在榻上,手搭在小几上,宫女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涂着蔻丹。
“让她们进来吧。”容贵妃挥了下手,让宫女下去,然后将手拿到眼前看了眼,懒懒地起身。
宫女领着威远侯夫人进来,威远侯夫人上前给容贵妃恭敬地行了一礼。
她可不敢对这个小姑随意,她这个小姑最好颜面,哪怕是在娘家人面前也得摆摆架子。
“嫂嫂和清婉来了,快起来,不是说了,别这么多礼嘛。”容贵妃看着威远侯夫人和王清婉行完礼,才笑吟吟地叫起。
威远侯夫人低眉一笑:“娘娘和善,但礼不可废。”
“瞧嫂嫂这话说的,”容贵妃嗔了威远侯夫人一句,“嫂嫂今日来可有什么事?”
威远侯夫人挨了个椅边坐下,道:“妾身这次来,一共有三件事。”
“这第一件事,是想看看妾身那淘气的闺女,看看她有没有娘娘添麻烦。”
“宝珠乖巧得紧,哪里会给我添麻烦。”容贵妃闻言笑道,“不过她在我这儿待了也有几天,嫂嫂若是想她,待会就去看看她。”
“是。”威远侯夫人微微倾身应道。
“这第二件事,是有件事想求娘娘。”她看向容贵妃说道。
“什么事?”容贵妃问。
威远侯夫人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道:“前儿个景儿和永安侯府的大公子看上了同一件字画,永安侯府的大公子先买到手了,景儿和他说,愿意花三倍的价钱从他手里买过去,可他却不肯让,景儿一时气不过,就和他打了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推倒在了桌角上。”
她语气带点抱怨:“要妾身说,这也怨不得景儿,那永安侯府的大公子要是乖乖把字画让给他不就好了,非得这般不识抬举,自己那身子还那么不好,一碰就晕倒了。”
容贵妃皱眉:“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永安侯府就让人上书,想让皇上废了景儿的世子之位。”威远侯夫人看着容贵妃道。
“娘娘,侯爷可只有景儿这一个儿子啊,要是皇上真废了他的世子之位,那这爵位就要给了旁人了啊。”她掩面泣声。
威远侯夫人说的旁人并不是一般的旁支,而是容贵妃的庶兄,容贵妃在家的时候就与这位庶兄关系不怎么好,等到入宫成了贵妃,也没怎么照顾过这位庶兄。
容贵妃更亲近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威远侯,自然也更希望他的儿子当世子。
她对威远侯夫人道:“你放心,本宫不会让皇上废了景儿的。”
得到容贵妃的承诺,威远侯夫人放了大半的心,奉承道:“皇上那么宠爱娘娘,有娘娘求情,再没有不妥的。”
容贵妃听得舒心,好心情地问道:“刚刚你不是说有三件事吗?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威远侯夫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宫女、内侍。
“都下去吧。”容贵妃见状,让宫女、内侍们退下。
威远侯夫人也让王清婉退下,待殿中只剩两人时,她才开口道:“这最后一件事,乃是娘娘的大事。”
容贵妃神色一凝,问道:“那件事怎么了?”
“侯爷和那些大臣商量过了,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皇上最近为了北方的雪灾烦心,心情一直都不好,若是此时请封,怕皇上不肯答应。”
说完,立马补了句:“皇上对娘娘的情意谁都看得见,娘娘这么些年,早就有了皇后之实了,想来得封皇后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侯爷和大臣们担心皇上担忧百姓,没心思想这个。”
容贵妃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了这话,心里舒服了些,点头道:“这也是。”
但她等了那么多年,实在不肯放弃。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问。
威远侯夫人:“侯爷说,再过几天就是万寿节了,皇上指定高兴。”
这话倒是不错,但……“就算那天皇上高兴,大臣们也没发上书啊,难不成要让本宫自己请封。”
万寿节那天,皇上是不上朝的,且会和宗室还有后宫嫔妃一起宴乐,不会召见大臣。
威远侯夫人笑了下,轻声道:“那就要看娘娘您能否劝动皇上,让诸位大臣也参加宴会了。”
容贵妃沉吟,这个倒是不难,皇上爱面子,也乐得人奉承他……
“好,本宫知道了,”容贵妃点头,看向威远侯夫人,“你让哥哥准备吧。”
威远侯夫人恭声应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此时,突然有宫女跑进来。
“什么事?!”容贵妃不满地瞪向她。
“娘娘,县主她身上起了好多疹子,密密麻麻的,县主还直呼痒,不停地用手挠身上!”宫女跪在地上道。
容贵妃一愣,起身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宫女结结巴巴地应了,转身往外跑。
“娘娘!”威远侯夫人急了,“娘娘,妾身想去看看宝珠。”
“走,本宫和你一起去。”容贵妃也很关心这个侄女,对威远侯夫人道。
殿外的王清婉见两人匆匆出来,忙迎上去,但话还没问出口,威远侯夫人和容贵妃就直接略过她走了。
见她们是往王宝珠那儿去,她袖中的手不由攥紧,眼里闪过阴沉。
一瞬后,骤然消失,又恢复平日里端庄温婉的模样,跟在两人身后。
容贵妃和威远侯夫人一进殿,就听到王宝珠大声的喊叫。
“滚!给我滚!”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我要让姑姑杀了他!”
两人心里一惊,忙往内室去。
一进去,就惊得怔在原地。
王宝珠衣裳散乱,发鬓散开,脸上和脖子上有几道血痕,血还溅到了旁边的皮肤上,看着颇有些可怖,饶是这样,王宝珠的手也还在不停地挠。
威远侯夫人首先反应过来,上去抱住她,不让她乱抓。
容贵妃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对着旁边的宫女骂道:“还不去按着县主!”
宫女心里也苦啊,不是她们不想按,而是根本按不住啊,只要她们不让县主挠,县主就说要打死她们。
县主是主子,就算是她随口说的话,也是可以当真的,她们哪敢拦啊。
但既然容贵妃发令了,宫女们也不能不听,只能上去帮着威远侯夫人抓着王宝珠的手。
还在御医没一会儿就来了,还是之前给王宝珠看伤的那个御医,今天刚好轮到他值班,听到是要给王宝珠看病,心里骂了好几句。
“娘娘。”御医先给容贵妃请安。
“快去看看宝珠!”容贵妃对他道。
御医见容贵妃脸色不大好看,忙起来过去王宝珠身边。
他看了看王宝珠的症状,又问了几句后,对容贵妃道:“回娘娘,县主这是吃了什么过敏的食物,过敏了。”
“过敏?”容贵妃皱眉,“宝珠倒是对海鲜过敏,但本宫早就和御膳房吩咐过,不许给宝珠送有海鲜的东西。”
“娘娘可以仔细查看一下县主用的早膳,看看里面有没有海鲜,或者用海鲜做的东西。”
容贵妃闻言,叫人去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确有一碗用海鲜做汤底的细面,只是做的精细,闻不出海鲜的味道,也看不出海鲜的样子。
“娘娘,一定是御膳房的人不尽心,所以才送了这碗面来,娘娘一定要严惩他们!”威远侯夫人一边搂紧王宝珠,一边怒道。
但容贵妃却没立刻下令,而是问御医道:“宝珠可有大碍?”
御医:“回娘娘,只需服个几剂药就没事了。”
“那你去开药方吧。”容贵妃道。
“娘娘,那些人做事那样疏忽必得好好惩罚他们!”威远侯夫人又说了一遍。
但容贵妃却道:“算了,想必他们也是不小心的,既然宝珠没事,就饶了他们吧。”
威远侯夫人见容贵妃语气不容置喙,只得愤愤地咽下口中的话。
事实上,御膳房的管事,是容贵妃好不容易才安排进御膳房的人,她当然要护着。
御医又进来:“娘娘,宝珠县主脸和脖子上的抓伤,最好用清痕胶涂抹半个月,不然可能会留下痕迹。”
容贵妃眉心一皱,道:“本宫知道了,你之后送一盒来。”
“清痕胶用料珍贵考究,过程复杂,新的一批太医院还在赶制。”
御医怕容贵妃生气找麻烦,又道:“臣听说昭华郡主那儿倒是有一些,娘娘可以请昭华郡主匀一些出来。”
容贵妃皱紧眉,抿紧唇,看了眼还在那儿大喊大叫的王宝珠,又扫到她脸上和脖子上的血痕,沉默了会儿,对女官彩鸾道:“你去和昭华郡主说说,让她匀一些出来。”
“是。”
于是,靠在榻上,正盖着小羊毛毯津津有味地听小福子给她讲故事的卫瑭,就接到了彩鸾的求见。
她正听故事听得入神呢,不想见她,就叫人打发她走。
结果不到一会儿,彩鸾又跟着春华进来了。
她皱眉看了眼春华,又看向彩鸾,问道:“你有什么事?”
彩鸾这次是来求人的,姿态放得很低,她语气诚恳地说了来意。
卫瑭:“她没有清痕胶会死吗?”
彩鸾皱眉:“自然不会。”
“哦,”卫瑭道,“那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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