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陆燃领着韩清梦去油印室拿少的那几分试卷。
韩清梦和陆燃并肩走着，两人的距离隔着半米，却是她靠近他最短的距离。
她的心中一阵窃喜。
于是她问：“陆同学，听说你这次月考……考了第一名呀？”
陆燃拿余光扫了眼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女生，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韩清梦努力跟上陆燃的步伐，“听说你数学考了满分，好厉害！”
她满脸的崇拜，“那你有什么学习技巧吗？”
陆燃皱了皱眉头，不解的反问道：“学习为什么还需要技巧？”
说完，他纠正她道：“还有，数学考满分并不厉害。”
作为学渣的韩清梦立刻识相的闭上嘴巴。
和学霸比智商，除了被碾压，就是自取其辱。
两人一路在沉默中走到半路，突然陆燃开口出声道：“你在数学课上藏MP4的动作太明显了。”
韩清梦慌了，于是她赶紧否认，“什么藏MP4，我没有在笔袋里藏MP4。”
“……”陆燃沉默了两秒，突然开口：“可是我没有说你的MP4藏在笔袋里。”
韩清梦这才反应过来：陆燃诈她！
于是她无辜的为自己辩解道：“不瞒你说啊陆同学，其实刚开始的数学课我还是听得懂的，只是有一次数学课我笔掉地上了，捡起来之后，之后的数学课我就再也没有听懂过了……”
陆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关系，有些时候心态最重要。”
“对对对，”韩清梦觉得陆燃虽然作为学霸，太理解她作为学渣的难处了，“我月考的时候遇到不会写的，就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我尽力了。”
会写的公式直接往上抄，再写个“解”字，把笔一撂，安心睡觉。
陆燃两手插袋，缓缓地道出学渣的金科玉律：“没关系，少壮不努力，老大转锦鲤，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所以对于学习，这位同学，佛祖劝你，还是早日看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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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泛滥的情绪，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韩清梦照常上班。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韩清梦一直埋身于跟进冰锐奶茶的并购案里。
陆燃也忙得很，时常要飞去纽约总部做工作陈述，或者会见并购资方。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忙碌和加班，整个case终于正式进入了扫尾工作。
最后和冰锐的资方见面，是定在周一的下午，地点是冰锐的总部，韩清梦早早的到了甲方现场。
与资方见面前一天，任远临下班前让韩清梦把所有的数据模拟和调查都整理成一份presentation deck，到时候方便会议上和冰锐的人对接。
“……我们准备的PPT记得提前打印好装订成册，一个位置发一份，明天你早点去，记得提前打开投影仪，把我们这次要展示的PPT投影出来，还有，最重要的是，记得穿正式点，我们需要把最专业的一面展现给客户。”
韩清梦作为新人，第一次on site见客户，有些细节，任远不得不提前提醒她。
生怕她这个新人临场出错。
韩清梦压力也很大。
第一次去跟客户见面，不但要将自己做的那part逻辑清晰的讲清楚，还要随时接住客户bring up的问题。
对于一个没经验的新人而言，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昨天晚上任远对她叮嘱说的话，韩清梦还历历在耳，可惜第二天到场的时候，她这才发现，昨天晚上就提前装订成册好的PPT deck，居然少了最后几页的数据来源部分！
她一下子就慌了。
这两天，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准备presentation的演讲稿上，而对于要打印的PPT，她也只是打印下来装订完成后就走了。
哪知道今天一来，这才发现最后的数据来源和引用，全都漏了没有打印出来。
在咨询的案件中，数据来源和引用就像是告诉客户，所用到的数据、理论的支撑、模型的推算全都以来于最官方精准的数据源。
如果甲方不信任，大可以从他们提供参考资料里，找到答案。
而这几页部分，也是最后做演讲展示的时候，经常被cue到的部分。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部分，被她错漏了。
再看眼手表，距离会议正式开始，也不过就只剩下二十分钟。
而韩清梦此时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可是不可以。
慌乱的情绪在心中持续了两三秒钟，然后韩清梦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趁着冰锐的人还没来，她现在可以抱着手提去楼下找打印机，将遗漏的部分打印出来。
哪知道刚走出会议室门口，就和正在往里走的陆燃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陆燃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会议马上就开始了，出什么事了吗？”
韩清梦借着他的力道站定，她心慌到爆表，甚至来不及暗喜他的出现。
距离上次从他家里出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照面了。
韩清梦说：“我、我整理的PPT，少了最后的数据来源部分……”
“什么？”紧跟在陆燃身后的任远站了出来，他紧皱眉头，“我昨天是怎么嘱咐你的，怎么临到开会了，还犯这样的错误？”
一时间，韩清梦被他的质问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犯这样低级且愚蠢的错误。
“我现在就去找打印机打印缺少的部分……”韩清梦硬着头皮开口，希望能做出点弥补。
作为这个项目PM的任远自然不满意，可正当他要开口再说她两句的时候，陆燃突然出声道：“行了，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
与此同时，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脑袋犹如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计算着可行的方案。
他淡定的说道：“现在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加上最开始时候的介绍，你最多来回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赶去复印。”
边说着，他又叫来自己的秘书Mandy，“你陪韩清梦一起下楼，在十二楼的电梯口等一个叫刘明生的人，他会帮你们找打印机的。”
说完他又看了眼韩清梦，叮嘱她：“走路小心点。”
听到此，韩清梦的心头一暖，接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燃拿出手机联系人。
与此同时，韩清梦立马抱着怀里的电脑转身就往来时的电梯口走，走到半路，她觉得脚下踩着的七公分高跟鞋碍事，便立马脱下鞋子直接赤脚踩在地上往电梯口跑，生怕耽搁了时间。
任远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对陆燃说道：“这姑娘啊……”
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跟打仗似的。
陆燃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大家不都是从她这个样子过来的么。”
听见他的话，任远立马打蛇上棍奉承两句道：“我可不相信陆总监你有像她这样的时候。”
在下属的眼中，陆燃的跟在就跟一台人形的机器一般，精准、无误差、并且高效。
这些都从他的平日处事里就能窥见一二。
陆燃则回忆起自己曾经刚进咨询公司做Intern的日子，他自嘲道：“那你还真高估我了。”
“那时候我虽然不犯类似的小错误，可惜唯一一次犯的错，就足够记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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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梦左赶右赶的终于卡着点回到了会议室里。
不出陆燃所料，会议已经开始，冰锐的高层已经入座，韩清梦捏手捏脚的将刚打印好的补充资料一一发放。
而整个会议室的焦点，则在陆燃的身上。
他站在那，一身挺括的铁灰色西装，边边角角熨烫的一丝不苟，领口打着同色系的领带，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不同于韩清梦这样的菜鸟，全程陆燃连Qcard都没带一张，他单手握住遥控，直接对着PPT上的要点一一讲解下来。
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低沉，遇到关键点的地方，会刻意的停顿一会儿，留足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他说：“……在上述的这三个品牌当中，它们各自的优势和劣势都非常的明显，奶茶点点起步最晚，进入市场的时间不够长，门店开设数量也够不多，但是它的营销模式很特别，用一个经济学的术语来说，奶茶点点将消费者当做grabber，而剩下的两个品牌则遵循了传统的商业模式，将消费者当做holder……”
听着台上陆燃做的presentation，韩清梦第一反应是拿笔记下他话里的要点。
跟了冰锐这个case前前后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自认为对于冰锐这个项目，她能头头是道很多东西。
可是再对比陆燃的演讲，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了解”，不过是基于他们先有资料与数据得出来的结论。
但是陆燃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想的更深。
他说：“奶茶点点更多的是刺激消费者的兴趣，比如让网红推销爆款饮品带来流量，还有用‘隐藏式菜单’来激发消费者兴趣，因此建立起消费者的信任，增加品牌的知名度。”
“‘grabber’这样的营销概念并不新奇，提出一个吸引人眼球的时髦概念、新的价值诉求都可以成为‘grabber’，但是最关键的是，如何将品牌与这样的营销概念相结合，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模式，这才是关键。”
耳边听着陆燃的讲话，韩清梦不由地沉思起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这三者的商业模式，更别提将各种新颖潮流的营销模式纳入思考当中。
但是陆燃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这三个品牌从各自的商业定位、营销模式和品牌概念中拉了出来。
这样的阐述方式，可以立刻让听众对收购的目标有了清晰的了解，也难怪坐在圆桌旁的冰锐高层，接连不断的点头赞同。
这一刻，韩清梦看见了陆燃身上的光，就像是在黑暗中，只要给一点点光线，钻石就可以迸发出闪烁的光芒。
而她喜欢的人，正是人群里的钻石，周围的一切都不过是粗鄙的沙粒，是他的陪衬。
高中的时候，正因为不甘心于做一颗在钻石面前自惭形秽的玻璃珠子，所以她才会竭尽全力的努力学习，就希望靠近他一点、再一点。
哪怕知道自己不是天然的钻石，但是也要努力去做一颗人造钻石，也好过于甘心做一颗鱼目混珠的玻璃珠子来的好。
可是钻石的耀眼，又何曾是玻璃能够比拟的。
他只要站在那，光就会被他所吸引。
而就在此时，陆燃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说：“下面有关于数据分析的部分，就请我们的新任咨询师韩清梦为大家讲解。”
说到这，他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虽然韩咨询是新人，但是她的专业性不输给辰星的任何一位咨询师。”
韩清梦心头微微一暖，有了这一句话，她努力在甩掉的“新人”标签，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与此同时，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跟随着陆燃的声音，落在了韩清梦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挺起背脊，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陆燃的方向走去。
她的主场来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向陆燃、不单单是他，也是其他的所有人证明——
韩清梦可以做的很好。
非常的好。
即使是人造钻石，她也要做Lightbox的人造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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