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宸原本是没打算来的,在他看来,不过是宫嫔之间的比试罢了,实在没什么兴趣,只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季淑容那边派了人来请时,他突然就觉着,去瞧瞧也好。
于是便直接摆驾往这边来。
到的时候方知晓,原来已经比试过一轮了,先前那局赢的是季淑容。
听了这话,傅玉宸略一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荷紫道:“这一轮季淑容又是同谁比试呢?”
荷紫原本在陛下来时特意避开了,想着去找季淑容,告诉她陛下到了,只是未料到,她到了那里的时候,季淑容同叶弦歌已经开始比试了。
荷紫因此只得回来,谁知恰好碰到陛下要找人问先前的比试情况,她这才上前回话。
而听得陛下问了这话,荷紫忙福身道:“回陛下,眼下正是淑容娘娘同叶选侍比试。”
叶选侍?
傅玉宸闻言略一皱眉。
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有些深刻,他不由地想起那天夜里听到对方说话的熟悉之感。
原本这事他已经忘了的,结果眼下乍一听得对方的名字,当日的记忆一下子尽数回笼。
因着根本不记得这人的出身,于是他略一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高怀道:“叶选侍家中也是武将出身?”
高怀未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话来,听后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忙躬身。
“回陛下,这叶娘子之父乃煜阳主簿,入宫前也未听说过她会骑射。”
傅玉宸听后便又问道:“先前朕说了,叫你记得同季淑容说,比试可以,只是不能牵扯到不懂的骑射的宫嫔,这话你转述给她了吗?”
“臣照着陛下的旨意,一字不差地都告知了淑容娘娘。”
傅玉宸便看向下方的荷紫。
“叶娘子不懂骑射一事季淑容可知道?”
荷紫未料到还有这一事,听得陛下一问,不禁心中一慌。
先前高怀来时确实特意说了这话,事后荷紫也显得有些担忧,还同季淑容提了这事,怕到时陛下知道了生怒。
但季淑容却不似她这样担心。
“叶选侍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小宫嫔罢了,陛下说不得连她这个人都记不得了,又怎么会在这上面费心思?”
荷紫那时听了便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料,眼下陛下真的问起这事了,这叫她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而没听到她回答后,傅玉宸的面色有些沉下来。
一旁的高怀知机,见状便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下方喝道:“陛下问你话呢,怎的不回答!”
荷紫原就心慌,被这样一喝,便猛地俯身下拜。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她边说着,脑中边急急想着怎么回答,“先时我家娘娘也只以为叶娘子不懂骑射,谁知着人问了方知晓,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娘娘这才决定同叶娘子比试的。”
这是荷紫自己编的,但她也不是胡编。
虽则她知道叶弦歌出身并非武将家,但方才季淑容特意说了,若是不会便趁早认输,对方却只说自己心中有分寸,并未显出怯色。
且后来挑选马匹时,对方也并未露出什么为难之色,想来应该是会一些的,故而荷紫才敢这样说。
“果真是这样?”高怀问道。
虽是如此,可荷紫到底心中也没个底,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巧的是,这会子她正好听见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且不止一个,是两个声音,便知道应是季淑容同叶弦歌比试传来的,因而一下子心便放了下来。
“大人,奴婢不敢撒谎。”她忙道,“若是叶娘子不懂骑射,早便会提出来了,我家娘娘也不是那不懂道理之人,怎会勉强叶娘子呢?这万一摔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高怀听后正要再说,却见一旁的陛下眼神早已离了此处,落到了前方去。
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高怀便知机地不再问,只是看了荷紫一眼,示意她退开。
荷紫见状,忙起身,行了礼后便匆匆退至一旁。
而坐在高台上的傅玉宸,原本只是想到这么一问,因着不想倒时瞧见有宫嫔受伤,再加上先前他已经下了旨,说不许找不懂骑射的宫嫔比试,若是季淑容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这样做,便是抗旨。
他原也没怎么上心,只是在见荷紫一直不说话后,心中方生了些不悦。
后来在高怀的厉喝下荷紫倒是开了口,只是说了什么傅玉宸便没注意听了。
因为他的全副身心都被围场内的情况吸引了。
先前没注意,眼下一瞧,他才发现,围场内的两个身影,原本身穿红色衣衫的那人是遥遥领先在前面的,后面骑着白马的,照着他往常的经验,便是再如何努力也是追不上的。
谁知方才他不过是问了荷紫几句话,再回头看时,后面的白马竟不知何时加速了起来,眼见着就要超过前方的人了。
“高怀。”他唤了一声。
“陛下。”
傅玉宸看着里面的情况,眼神却一刻没有离开。
“你先前说,季淑容父亲是兵部侍郎,且自幼便练习,那她于这上面定然是十分有造诣的。”
高怀微微躬身:“陛下说得正是,这季淑容在入宫前,听得说骑射比家中男丁还要更胜一筹。”
傅玉宸看着围场中那即将被后面骑着白马超过的红衫女子。
“你且瞧瞧,现在领先的是季淑容还是叶选侍?”
他因着不常去后宫,因此根本记不得自己后宫中这些宫嫔的模样。便是人到了跟前了都还要高怀提醒才能想起,更别说眼下两人都离他这样远了。
即便前几日他才见了叶选侍,可那也是在夜间,就着金吾卫手中的火把隐约看见当时跪着的对方的身形,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分得清谁是谁?
而高怀听后,忙应了声,接着转头往围场里面看去。
“回陛下。”半刻后,确定了的高怀转过身子来回话,“眼下领先的是季淑容娘娘,后面那骑着白马的是叶选侍。”
傅玉宸听了这话正要开口,双瞳却忽地一缩,整个人也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陛下?”高怀见状有些愣愕,接着便听得陛下声音带了些说不出的急切,
“那身骑白马的果真是叶选侍?”
说这话时,傅玉宸的双目紧紧锁在围场内骑着白马的人身上。
高怀不禁愕然,还以为陛下见着了什么惊人的景象,于是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唯一变了的,是先前被甩在后面的叶选侍此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一下子到了季淑容前面。
高怀便以为陛下是被叶弦歌的骑术惊到了,故而忙回道:“回陛下,臣并未看错,那骑白马的正是叶选侍无疑。”
“……原来是她。”傅玉宸看着里面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念了句,接着径直往高台下方走去。
“陛下!陛下您去那儿?”高怀见了忙回问了句,可陛下并未理会他,反而匆匆迈着步子,及至走到荷紫跟前,方停了下来。
“比试的终点是何处?”他看着荷紫,声音有些紧绷。
荷紫未料到陛下会突然下来她这儿,心中正紧张着,便听得对方问比试的终点,于是忙着福身。
“陛下,比试终点就在前方。”说着往前方指了指,正说带陛下去,便见眼前的人已经走开了,唯余她一脸愕然。
而身后跟了上来的高怀刚站住脚,便见陛下又往前走去,因此只得继续跟上去,边走还边招呼了一旁候着的金吾卫跟上来护驾。
自己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不知道陛下究竟见了什么,竟这样变了神色,还特意下来往终点走去。
他跟了陛下这么些年,也未见过陛下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只是陛下又不说,他也实在猜不到,只得跟着陛下,往那处去瞧瞧。
而另一边。
终于驰骋出去的叶弦歌,看着前方把她远远甩在身后的季淑容,心中却一点也不慌张。
她边驾驭着身下的白马,边仔细查看了下白马身上的那个属性。
看完之后便下了决定,暂时不加速。
因此前面一圈多,叶弦歌都一直被季淑容甩在了身后。
而季淑容一边比试,还一边分出功夫来,远远地往高台那处望去。
她原就没把叶弦歌当成对手,先前不过是借着对方不会骑射,想要羞辱她一番罢了,谁知对方临到头了却没有怯场,反而翻身上马的动作极为利落,一点不似不懂骑射的人。
因此季淑容也就知道,对方只怕先前是藏着不叫人知道。
但即便如此,季淑容也并未把叶弦歌放在眼中,她对自己骑射十分有信心,便是同样武将家出身的薛贞媛都被她比了下去,更别说区区一个叶选侍了。
她一心都只想着陛下是否来了。
直到看见高台上那身穿玄色常服的修长身影时,她才放下心来。
想着要在陛下跟前更露露脸,她便愈发努力,驱使着身下的马儿愈发往前。
原以为这回定然又是她胜,谁知余下最后半圈时,她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便见先前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叶选侍竟赶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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