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 ”褚飞向贺明风笑了笑, “都是皮外伤而已。”
贺明风“唔”了一声,沉吟了半晌才又问:“...那他呢?绑匪有没有伤害他?”
褚飞犹豫了一会儿, 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他、他能有什么事?绑匪也不敢对公爵大人怎么样。”
贺明风长松了一口气, 叫过飓风小队的人, 交代他们把褚飞送回军部医院,脚步匆忙地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你为什么不亲自送我?”褚飞伸手拉住他的制服衣角, 急急道:“你还要去看沈凉月?”
贺明风讶异地回头道:“我当然要去看他!”
“可他没、没事啊!”褚飞知道自己在说谎,被恶心的绑匪猥亵对一个oga来说、痛苦更甚于毒打, 可爱情都是自私的,就像贺知节说的那样, 他如果不用上一点心机,拿什么去和沈凉月争?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明明、明明是我伤得比较重!你为什么要去看他?你不是选了我吗?你刚刚还亲口说, 你和他已经毫无关系了!”
“我是怕他会有危险, 才故意那么说。”贺明风顿了顿, 神色复杂地说:“小飞,其实很多事, 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先去治伤吧。”
褚飞听见贺明风的军靴踩在地面上“哒哒”的声响, 越来越远、越来越急,每一下都像踏在他心坎上——他不知道“很多事”是指什么事, 他根本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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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近卫队把公爵府邸团团围住,贺明风被完全不买帐的卫兵冷脸挡住,他又不能真的让飓风军团和近卫火并, 无法强闯、只有瞪眼干等。
贺明风几乎在大门前望穿双眼、站成石像,从白天到晚上,他身边仍有人进进出出,有恨不能扑过来咬他一口的吴梦,甚至还有衣冠楚楚的贺知节,虽然他们也都没有见到沈凉月,但好歹被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每个人都能进去,只有贺明风不行。
“你守在这儿有什么用?不如去守着你的小飞,只有他重新站起来,你才能解脱,不是吗?”贺知节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说:“可惜啊,只怕他永远也好不了。”
贺明风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心里越发忐忑不安,沈凉月真的没事吗?他虽然在那时候选择了褚飞,但只是故布疑阵的权宜之计,为什么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沈氏夫妇都不愿见他、不肯听他解释?近卫队又为什么要这样严防死守?
他急得头发都要白了,终于看见顾云深面沉如水地走出来,贺明风忙走过去,眉头紧蹙地问:“凉月怎么样?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卫兵,犹豫什么?拦住他!”宫廷内官架开冲上来的贺明风,“少将,请退后,皇太子殿下没空接见你。”
顾云深目不斜视地向前走,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根本不理睬心如火烧的贺明风。
“顾云深!你说话啊!”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贺明风哪儿肯放弃,不顾重重阻拦,一路追着顾云深走到专车前。
“你让我说什么?贺明风,我和你无话可说!”顾云深在上车前突然忍无可忍地狠狠踹了一脚车门,他一想到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和卧室里虚弱压抑的痛呼就气得浑身发抖,沈凉月有了贺明风的孩子,而这个混蛋竟然在危机时刻毫不犹豫地选了那个平民!
沈凉月还曾天真地说,贺明风“对他很好”——他就是这么对他好的?!难道青梅竹马的情谊、十八年的婚约、一个孩子,加在一起都抵不过那个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既然如此,他大可陪在那个人身边,为什么还要来见沈凉月?又怎么有脸追问,沈凉月到底有没有受伤?!
他霍然转身,怒气冲冲地指着贺明风的鼻子高声下令:“近卫队听着,他敢硬闯,就给我开枪——打死了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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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绝尘而去,贺明风但凡向大门多走一步,卫队黑洞洞的枪口就齐刷刷地指向他。他望着那栋古雅华丽的府邸,这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地方,有无数快乐的回忆,贺明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拒之门外,连踏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就算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人呵斥驱赶。
他感到无可比拟的绝望和无力,沈凉月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他甚至都能看见他卧室的那扇紧闭的大窗,但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贺明风颓然倒退了几步,他是不受欢迎的人,应该遵从主人的意愿速速离开,可没有确认沈凉月的状况,他怎么能安心?天色渐晚,他思来想去、下定决心绕开职守的卫兵潜伏到公爵府后门,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布局,甚至在无意识状态他都能顺利地通过。
他轻盈矫捷地翻上后墙,刚要跳进院里,一枚子弹突然打在他脚下,在黑暗里迸出愤怒的火光!
“我就知道,你会从这儿走!”举着枪的赫然是慈爱的老管家,贺明风从不知道这个笑眯眯的老人竟有这么准的枪法,刚才那枚子弹蹭着他的靴底,稍偏一寸,就会打中他的脚!
“你以为你半夜前来,没人知道?你以为在军校学的潜踪术,没人能发现?你以为你瞒得过我的眼睛,和我养的那些狼狗?”老管家的眼睛有点发红,他在一天之间老了很多,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诉说着认人不清的痛悔,“贺少爷,你不知道吧?我曾经是皇家近卫队的队长,你的那些手段,不过是雕虫小技!是我有心帮你,故意在这儿留了个缺口,让你有机会...有机会... ...”
管家有点说不下去,沈凉月是他最心疼的孩子,贺明风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还以为很快就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不是个守旧派,乐于成全孩子们夜半幽会的浪漫,哪想到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这样的事——沈凉月的身体不适竟是因为怀孕,而贺明风在生死一线时放弃了他,选择了那个曾经上门来挑衅的oga!
“我有意成全你,可你...”老管家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地低吼:“可你却让我成了帮凶!”
贺明风在他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凶手,他谋杀了那个孩子、也谋杀了沈凉月的心!他的选择让沈家所有人心碎,甚至还搭上了孩子的一条命——一个在他们知道时已经失去的孩子!管家无法原谅贺明风,以前对他的疼爱宛如是喂了狗,他不止辜负了沈凉月,更辜负了这里曾对他好的所有人。
“不是这样的!管家,你设身处地的想想看,其实我选择的那个人,才是更危险的!我怎么会放弃凉月?”
这俨然是众叛亲离!无论贺明风如何心急如焚地解释,在孩子的一条无辜的生命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老管家再不想听他废话,直接从身后拖出一个箱子扔在他面前,恨恨道:“我不想听你虚伪的托辞!把你的东西拿回去!难道想讨好少爷的人还不够多吗?你凭这些小恩小惠得到他的心,竟然毫不珍惜!”
“——他是个绝世的珍宝,可你狠心把他摔碎了!”
箱子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全都是他曾经送给沈凉月的各种玩意儿,一本本的童话书、五颜六色的玩具、还有那个他以为早已被丢弃的狗尾巴草戒指!极难保存的草戒指竟然嫩绿如昔,一眼就能看出被人爱惜地收藏了十几年。
贺明风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三魂七魄都在颤抖哀鸣,原来沈凉月一直这样在乎他!他们的过往都被他事无巨细地妥帖收藏!可沈凉月为什么从不和他说明,为什么把这些都悄悄藏在心里?而他又究竟有多蠢,才对这样的情意视而不见、反复怀疑?
他俯下身,用发抖的手指去捡那枚戒指,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贺明风眼睁睁地看着一枚子弹击中了他们童年时的信物!过了十几年仍保存完好的戒指,躲过了时光、却躲不过浮动易变的人心,在贺明风眼前崩碎成稀碎的草屑、落入了尘埃。
“不!”贺明风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四处收集残余的碎屑,可他能抓住的只有泥土和灰烬,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过,把旧盟和誓言都吹散了。
“我还记得,这是我帮你送给他的,”老管家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是后悔极了!”
贺明风被这一枪打得心魂俱碎,他仿佛能听见血滴在空无一物的腔子里苍凉的回声。他垂着头跪在满地的狼藉和破碎的誓言中,那些散落一地、幸福圆满的童话好似都在嘲笑他的悲惨,他本来也拥有和童话一样美好的爱人与爱情,可那些时光和感情,到底都被他辜负了。
“我会一直守在这儿,你是进不去的,”管家收起枪,寒着脸沉声道:“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贺明风一件件拾起地上的旧物,每收起一样,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往事,心脏就和这个破损的箱子一样,愈发辛酸沉重。他抱起满满当当的箱子,像一头被主人赶走的丧家之犬般跳出围墙,失魂落魄地坐在墙根底下。
他见不到沈凉月,也没人愿意听他的解释,贺明风在旦夕间失去了所有的温情。其实相比贺家,这里才更像他的家,即使沈凉月和他解除了婚约,沈父沈母也从未对他口出恶言,但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心就如同公爵府的大门一样,再也不会对他敞开。
贺明风好不容易才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宁愿自己负罪,也要将沈凉月的安危放在第一顺位去考虑,可这个选择,却令他彻底失去了他。
他学会的太晚,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深秋萧瑟的风中似乎有压抑的啜泣声,贺明风捂着脸,高大英俊的alpha在不久前还运筹帷幄、将绑匪一枪爆头,此时却无助得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喵喵”的叫声,一只雪白的猫咪蹭了蹭他的靴子,贺明风睁开通红的眼睛,见雪球正歪着头看他,洁白的小爪子上沾满了土。
“他连你也不要了...”贺明风心里更痛,他把懵懂的猫咪放在箱子上,抱着他和沈凉月之间所有的回忆,一步一步走入漫长孤寂的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啊——大话西游即视感,哈哈哈哈!
猫不是受丢掉的!!是流崽太混乱,猫咪自己跑出门了= =
丧家犬和流浪猫相依为命吧【捂脸
【前半享受狗血虐受,后半品味火葬场美妙滋味!】
从这一章开始,进入后半程,文案不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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