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恩禾跟宋越川一块去了西京体育场。
齐星远送她的那张票,位置居然很靠前,宋越川不知从哪搞来一张后排的票,后来又跟恩禾旁边的观众,花大价钱换了票。
最后两人如愿以偿坐在一块。
绚烂耀眼的星海中,到处都是举着灯牌的小姑娘,宋越川高高大大,如同定海神针杵在那,显得格格不入。
整场演唱会,宋越川没注意台上的人唱了什么歌,倒是被前后左右激情尖叫的女孩,刺激的耳膜都在疼。
台上的歌手叫林宴兮,今天是他团队解散后,举办的首场个人演唱会。
演唱会的尾声,林宴兮已经汗如雨下,周遭昂扬澎湃的伴奏消失,那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台阶上,开始演唱他的成名曲《顽疾》。
熟悉的旋律响起,偌大的演唱会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还在宋越川耳边尖叫的女孩们,此时都屏息凝神,虔诚而专注地望着台上的人。
耀眼的星河随着舒缓的旋律慢慢翻涌。
《顽疾》这首歌,也是恩禾喜欢林宴兮的重要原因。
宋越川第一次来看演唱会,此时竟有点理解,身边这群追星女孩。
有的偶像如灯塔,被粉丝奉如神明,信仰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她的信仰吗?
宋越川侧目,看向身边坐着的恩禾。
同周围的观众相比,小姑娘的反应就显得尤为平静。
她不会尖叫,看着很乖,但却会跟那些粉丝们一起,无比认真地挥舞荧光棒。
淡蓝色的光芒落在女孩干净白皙的脸上,也映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笑眼,她粉唇一张一合,轻声哼唱。
宋越川眸光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面前的小姑娘。
凝视她半晌,宋越川忽然倾身靠过去,凑近女孩耳畔,低头问她:“就这么喜欢他?”
男人的气息靠近,干净冽然,推开周遭滚滚热浪,像雪后初霁的冷松。
恩禾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而且这么近,心脏咯噔跳了一下,转头的瞬间,鼻尖不小心轻轻蹭过他脸颊。
宋越川也愣住,身体僵了一瞬,接着后退。
恩禾的脑袋完全空白,乌黑澄澈的眼睁大了一点。
就在刚才,她的鼻子蹭到了宋越川的脸颊?!
是真的蹭到了!
演唱会现场的光线很暗,宋越川看到女孩无措紧张的眼睛,没有看到她布满粉晕的脸颊。
宋越川唇角收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
恩禾定了定神,才想到刚才他问的那个问题,随即点点头:“我很喜欢林宴兮的这首歌。”
这是林宴兮出道后,第一首原创歌曲,小道消息说是他写给一个暗恋的女孩子。
宋越川嗯了声,扭头没再说话。
恩禾看着他,却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她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
问她,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她会很认真的告诉他,因为她心里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她最喜欢这首歌里的一段歌词。
“我仍信世上千般爱意
仍能为某人肝脑涂地
仍能留住笔和吻,还有厚厚浪漫诗行,对你一往情深。”
可是宋越川没有再问。
这一晚,恩禾在万人合唱里,漫天星海之中,用意念吻了宋越川。
演唱会结束,众人散场,人流如潮。
宋越川牢牢牵着恩禾的手,将小姑娘护在身前,不让她被拥挤的人群撞到。
这一次恩禾没有主动要求,宋越川就自动牵着她。
恩禾低头偷笑,像只偷吃蜂蜜的小熊,只希望这一刻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当天晚上,宋越川带着恩禾回家。
回去的路上,恩禾问起他跟孟婉烟的关系。
“你跟她在交往吗?”
虽然恩禾已经从田阿姨那打听到,宋越川挺清白,但还是想听他解释两人的关系,亲自否认。
宋越川:“只是朋友。”
宋越川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但恩禾心里却还在别扭,她觉得自己像个善妒,小心眼的恶人。
宋越川身边出现的女人,通通都是她的敌人。
她敏感,多疑,不满足于宋越川简单的一句解释。
恩禾低头把玩手里的荧光棒,“普通朋友就可以随随便便带回家里。”
宋越川知道她又在闹小别扭,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但每一次只要他身边有异性出现,这丫头就跟个随时会引燃的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炸。
宋越川也怀疑,恩禾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到底是不是他惯出来的。
恩禾不知道,宋越川这一次带孟婉烟回家,以后会不会出现张婉烟,陈婉烟。
越长大,越了解成人世界,她越不安。
没有等到宋越川的解释,恩禾变得沉默,攥紧的掌心都是冰凉的。
小姑娘像只孤立无援的小兽,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见多了恩禾骄纵活泼的一面,宋越川见她这样,不悦地拧眉。
“孟婉烟有男朋友。”听说是名军人。
那天孟婉烟饭局上出了点状况,让宋越川过去解围。
两人合作互惠,孟婉烟先前帮他不少,于情于理,宋越川也该帮忙。
他耐着性子解释一遍,小姑娘没再说话,微蹙的眉心却舒展,像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未婚妻。
宋越川还是她一个人的。
宋越川不知到这小孩心里在想什么,他抬手揉了揉眉骨,阖眼休息。
恩禾看向身边的人,目光安安静静划过他高耸的眉弓,挺拔的鼻梁,视线沿着他冷硬深邃的轮廓向下,最后停在那两片微抿的唇瓣上。
恩禾盯了几秒,咽了咽嗓子,忍不住小心翼翼朝他靠过去。
男人近在咫尺,气息笼在身侧,让人心安的距离。
宋越川应该是睡着了。
恩禾歪着脑袋,从一开始的偷看,变成明目张胆的直视。
宋越川睡着的时候,也像有心事,清隽的眉宇间有一道浅浅的褶皱。
恩禾摩挲着指腹,忽然很想抬手,帮他抚平这些烦恼。
遇到她这样的人,宋越川应该也很累吧。
时常要忍受她的无理取闹,还有怪脾气。
如果你对我坏一点,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喜欢你。
恩禾舔了舔唇瓣,心底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在催促她,吻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最后停在微毫之处,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
回到A市,时长三天的期末考试还没有结束。
恩禾只赶上最后一门英语。
去学校拿成绩单的那天,恩禾在公告栏上看到自己的年级排名。
除了英语满分,其他科目全部为零,之后还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一顿批评教育。
高二暑假刚开始的那几天,恩禾郑重其事地对宋越川保证,乖乖待在家闭门思过,哪也不去。
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只要不早恋,不离家出走,宋越川随便她怎么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周后就是齐星远的生日,恩禾跟朋友一块给他过生日。
地点就在齐星远打工的那个酒吧。
恩禾一直都记得,齐星远送她的那张林宴兮的演唱会门票,价格不菲。
齐星远还喜欢画画,于是恩禾精挑细选了一套水粉颜料送给他。
上高中以前,恩禾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后来胆子大了,跟朋友偷摸去了一次。
恩禾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潜意识里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成人场所,其实也有另一番天地。
比如她在那里遇到了会唱歌的学霸,齐星远。
第一次看到舞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的少年时,恩禾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齐星远这张脸太好认,剑眉星目,模样俊朗,即使混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来。
恩禾高中入学第一天,曾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看到高年级的成绩排名。
第一名的成绩单旁边还贴着齐星远的2寸照片。
漆黑利落的短发,干净整齐的校服,板着脸不苟言笑。
跟齐星远认识一年多,恩禾还是第一次陪他过生日。
齐星远的朋友不少,来的人男男女女挺多。
恩禾穿了条泡泡袖的连衣小短裙,两条白皙匀称的腿纤细笔直,她跟好友一到场,便赚足了周围人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低他们一级的小学妹是齐星远的朋友,所以玩笑打闹间也收敛不少。
甚至还有人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恩禾一一婉拒。
几轮游戏之后,有人提议去舞池跳舞,好友也跃跃欲试,拉着恩禾一块过去。
此时二楼的某处雅座,坐着一群年轻人。
一个眉眼清隽的男子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贺子羡看着好友喝酒跟喝水似的,眉头一拧。
“兄弟,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这么要死不活的吗?”
一旁的宋越川神情静默,一副见惯不怪的神情。
周予扬跟他家那位简直欢喜冤家,一言不合闹分手,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只要一吵架,恨不得两人从未认识过。
周予扬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贺子羡也是第一次见人谈恋爱,像周予扬跟他女朋友这样的,一年365天,分手次数不下180次。
两人也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就跟逗人玩似的。
有人笑着调侃:“女人就跟衣服似的,不合适就换,咱也不至于在同一颗树上吊死吧?”
“就是,我看这唐慕啊就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周予扬本来醉得不省人事,但还残存最后一丝理智,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女友唐慕的坏话,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刚才说话那人喊:“蹬鼻子上脸怎么了!”
“那是我媳妇!我乐意!”
被怼的两个人顿时不说话了。
得,就是一受虐狂!活该受罪!
周予扬虽然被唐慕甩了,但潜意识里还是很护犊子,抱着酒瓶又开始难过。
宋越川冷着脸看周予扬耍酒疯,后悔自己浪费时间来这,还不如回家。
贺子羡无意中扫了眼台下的舞池,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纤细的身影,他目光一顿。
“川哥,那个是不是你家小恩禾?”
贺子羡扭头,朝宋越川指了指楼下的群魔乱舞。
宋越川抬眸,放下酒杯,起身。
贺子羡:“......我应该没看错吧?”
恩禾那丫头怎么会在这?
一楼的舞池里,形形色色的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脑。
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超短裙的女孩,皮肤白得刺眼,晃动着胳膊蹦蹦跳跳,就跟叛逆期的中二青年似的,在躁动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恩禾身边围着一群男男女女,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
宋越川唇线僵直,危险地眯了眯眼,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女孩堪堪遮到大腿的超短裙,还有短短的上衣,肚脐若隐若现,露出一截白皙,纤盈的细腰。
这就是那丫头说的面壁思过。
贺子羡刚想说:“这小孩跳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扭头便看见宋越川阴沉着脸,扔了酒杯直接下楼。
贺子羡一看宋越川风雨欲来的架势,暗道不妙,忙在后面喊:“诶诶,你可不能欺负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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