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我一定要跟着殿下。”褚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申屠川冷下脸“理由。”
“保护殿下。”
“然后呢”申屠川淡漠的问,“除了保护殿下,你还能做什么”
褚宴嘴唇微动, 一时间没了声响。
“殿下此去郊县, 不是上阵杀敌,那里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真正危险的是疫症, 你能帮她解决”申屠川沉声问。
褚宴脸色冰冷“我不能解决, 那你就行了”
“至少我可以帮着想办法,”申屠川放缓了语气, “褚宴,相比跟去郊县, 你留在京中更为合适。”
“理由。”褚宴声音都是紧绷的。
申屠川静了片刻才开口“此次疫症具体情况如何, 谁也不知道,万一无法控制, 到时候皇上为保京都安定,必然会舍弃郊县。”
褚宴猛地抬头, 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要留下周全, 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申屠川严肃道。
褚宴怔愣的看着他“舍弃郊县是何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申屠川想起前世尸骨遍地的郊县,手臂上青筋逐渐浮现。
褚宴眉头紧皱“可殿下也在郊县”
“能用天灾的法子除去对皇位有威胁的人, 还能将虎符收回,若你是皇上,你会如何决定”申屠川打断他的话。
褚宴一时无言。
“这也是为何我反对殿下去郊县的原因, 若是旁人去了, 要应对的只有疫症, 可她去了, 却还要小心皇上,”申屠川轻叹一声,“实不相瞒,殿下这次没打算带我一同前去,而是想要我留下主持大局,为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既然殿下已经有想法了,你为何还要违背”褚宴沉声问。
申屠川扫了他一眼“于情,我不放心殿下,必须得跟着她,于理,如今的我虽然同几个文臣交好,却无法号召所有文臣为我做事,而武将对我并没有对你那样信任,我若是留下,能动用的力量很小,但你留下,至少可以号召所有武将,我相熟的那几位文臣,也可能出手相帮。”
褚宴闻言不说话了,申屠川也没有再劝,只是耐心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别开脸淡淡道“我要再考虑一下。”
“此去郊县,要提前备上许多东西,至少后日早上才能离开,明晚之前,将你的答案告诉我。”申屠川扫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褚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由得抿紧了唇。
这次去郊县是为了治理瘟疫,去之前必然要做万全的准备,季闻虽然给了大批的东西,可在季听看来却是远远不够,于是又自己筹备东西。
时间紧迫,季听忙得脚不沾地,将整个京都城都要买空了,却还是只弄到了十辆马车的药材,以及几车烈性的酒,其他东西也大大小小备了十几车,看着挺多,但其实不怎么经用。
“太少了,跟整个郊县比起来,实在是杯水车薪。”季听看着这些东西,有些不大满意。
这几日郊县瘟疫的事暴露了,京中都在议论,扶云自然也是知道,见季听这般烦恼,也跟着皱眉“原先商队要来京都,都是直接穿过郊县,如今路被封了,只能从定远县绕来,这样路上就要耽搁一段时间,殿下若想再筹备些东西,怕是得再等上几日。”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要尽快去郊县。”季听想也不想的否认了。
扶云犹豫一瞬“殿、殿下也不懂医术,去了也未必能帮得上忙,一定要亲自冒这个险吗”
季听顿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两日都没听你提起此事,我以为你不会像褚宴那般反对。”
“扶云是想反对来着,可又觉得殿下不会听。”扶云小声嘀咕一句。
季听笑了“你既然知道我不会听,又何必再问,你牧哥哥还在郊县等着,我自是要去的。”
“牧哥哥如果知道你去了郊县,肯定是要怄死了。”扶云无语道。
季听扬起唇角“怄死了也活该,谁让他不早些回家来的,再说我此次去郊县,也不止是为了他,如今郊县情形应该不大好,总要有个人去坐镇,百姓才能定下心来。”
扶云抿了抿唇“殿下总是有道理。”
“行了,这件事已经定下,就不必再说了。”季听看了他一眼,一想到明天得想法子把他撇在京都,就又是一阵头疼。
扶云看了她一眼,半晌叹一声气“那我去给殿下收拾行李。”
“嗯,去吧。”季听放缓了脸色。
扶云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却没有像他说的那般去收拾行李,而是往申屠川住的偏院去了,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褚宴坐在凉亭中发呆,犹豫一下便走上前去“殿下都要忙死了,你不去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坐在这里看起风景了”
“别吵。”褚宴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扶云心里烦躁,闻言冷嗤一声“你玩忽职守,还想让我闭嘴,哪有这么好的事”
褚宴冷淡的抱着刀,并没有开口辩驳。
扶云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在忧心什么事”
褚宴又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扶云顿时紧张了“关于殿下的”
褚宴沉默片刻,也没有再卖关子了“嗯,是和殿下有关,也和驸马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扶云催促。
褚宴抿了抿唇,将申屠川同他说的那些话说了,然后才缓缓道“我现在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申屠川换一下,让他跟殿下去郊县,我留守京都。”
“这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让申屠川跟殿下走”扶云想也不想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人,但不得不说他脑子确实好用,而且身手好又会伺候殿下,一个能当三个用,如今这种情形下,跟殿下去郊县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我”
“你别可是了,”扶云不客气的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使命是保护殿下,所以就该跟殿下同去,可你别忘了,留在京都也是保护殿下。”
褚宴一时间没了言语。
“就这么定了,若是申屠川去,那就有人照顾殿下起居了,我也就不必再担心。”扶云说着,浅浅笑了一声。
褚宴蹙眉“什么意思”
扶云神秘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接着转身便离开了。褚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走错了,他方才去的方向分明是申屠川所在的偏院,如今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思考的功夫,扶云已经消失了,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放弃了提醒,自己则去找了申屠川。
“你想好了。”申屠川一看到他,便笃定的问。
褚宴定定的看着他“我可以留在京都,但你要保证殿下无事,否则”
“殿下若是有事,我也不会独活。”申屠川平静的打断他。
褚宴静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虽然为了大局答应跟申屠川互换,可心里还是不爽的,说完这句话便冷了脸要离开,只是申屠川突然叫住了他“我随殿下去京都一事,你暂时不要跟殿下说。”
“知道了。”褚宴既然已经答应和他互换,便没有再问原因。
申屠川见他不再追问,稍微放松了些。
长公主府内外一直忙碌到深夜,季听才得喘口气,一回寝房就看到了申屠川。她顿了一下,有气无力的招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殿下,可是准备妥当了”申屠川扶住她的腰,让她借着自己的力量往前走。
季听抿了抿唇“目前来看还是妥当的,只是你也知道,前世的瘟疫如何骇人,目前这些东西怕是不怎么够。”
“前世知道时,瘟疫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这一世我们尽早准备了,定然不会到前世那一步。”申屠川安慰道。
季听应了一声,躺在床上便不肯动了,申屠川随之坐下,看到床边小桌上摆的医书后顿了一下“殿下近日在看这些”
“嗯,上头都是古往今来处理瘟疫的法子,我就想多看看,”季听闭着眼睛,睡意浓浓道,“这几日都快把书翻烂了,还算是有点收获。”
“有收获就好。”申屠川浅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他静静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浅叹一声,便将灯烛熄灭了。
翌日天不亮,季听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申屠川已经不在了,她四下寻摸一圈都没找到人,不由得叫来丫鬟问“驸马呢”
“回殿下的话,驸马爷一早便回偏院了,说是不想亲眼看着殿下离开,所以就不送殿下了。”丫鬟温声道。
季听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看向房门口。
“殿下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扶云的声音。
季听回神,这才想起还有这个傻小子。她一直惦记着要在离开前想法子撇下他,可因为临行前的事宜太多,一时间给忘了,现下倒是想起来了,可惜晚了一点,根本来不及用任何计策。
“殿下”扶云又催促。
季听只好应声“醒了,这就起来。”
“那扶云等着殿下”扶云又说了一句。
季听无奈的抿了抿唇,叫丫鬟为自己换上一身简便的衣裳便出门了。
扶云正拎着包袱在门外等着,看到她的装束后眼睛一亮“殿下即便是不打扮,也是好看的。”
季听摸了一下自己被高高束起的马尾,敷衍的笑了一声“你就是会夸人。”
“外头人已经等着了,殿下快些走吧。”扶云忙道。
季听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斟酌开口“扶云,我这次去郊县会很忙,怕是顾不上你,而且郊县不是什么好去处”
“殿下,扶云没打算去。”扶云一脸认真道。
季听愣了愣“什么”
“扶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万一染了病,还只能成为殿下的拖累,可扶云这辈子都不想成为殿下的拖累,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扶云眼睛晶亮,说着便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她,“这里头是扶云给殿下准备的点心,殿下路上用。”
季听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笑了“你真是愈发懂事了。”
“那是自然,过了年我可就十八了,”扶云得意,说完又想了想,“殿下,您会回京过年吗”
“会的,我会尽快将瘟疫解决,你只需在家等着我便好。”季听温柔的保证。
扶云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便送她往门外走,二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季听突然道“你去偏院看一眼驸马。”
扶云顿了一下“看他做什么”
季听笑笑“看看他在不在,快去。”
扶云眨了一下眼睛,立刻小跑着往偏院去了,不多会儿便一身汗的跑了回来,“殿下,驸马在书房呢,你要去见他吗”
竟然真的在。季听掩下那一点惊讶,含笑同他道别“时候不早了,我得尽快离开。”
“那殿下一路小心,扶云等您回来。”扶云说完便低下了头。
尽管他动作够快,季听还是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她心里也不好受,犹豫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直接上了马车。
长公主府的人马浩浩荡荡往城外去了,一路上引来无数人的目光,不少百姓都在窃窃私语。
“都说这次郊县的瘟疫特别厉害,长公主这次去若是染上了,怕是凶多吉少。”
“真是瞎操心,长公主那样的身份,自然是有人护着的,怎么可能会同咱们百姓一般轻易染了病,怕是郊县的百姓都死绝了,她都不会有事。”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长公主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杜绝自己染病的可能吧她这次据说是主动请缨,那是为国为民在做好事,你这般冷嘲热讽,实在是小人之心。”
“就是就是,你要是有能耐,也随长公主去郊县,若是没能耐,那就把嘴闭上,别搞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真是浅薄至极。”
那个冷嘲热讽的人被众人说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季听在马车里听不到议论,心里还颇为遗憾,踢了踢脚下的木板道“赶路最是无聊,不如你进马车,我们两个说说话”
脚下的木板沉默许久,传来了咚咚咚三声,季听啧了一声“确定不进来”
咚。
“不进来算了,正好我休息会儿。”季听说着便躺在了软榻上,闭着眼睛低喃,“若不是你死脑筋非要跟着,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了也净是添乱,你看人家扶云多懂事,知道乖乖留在京都不让我操心。”
她口中乖乖留在京都的扶云,在目送她离开后立刻去拿了自己的行李,叫人准备了辆马车就要离开,而她与之对话的褚宴,也出现在扶云面前。
“你做什么去”褚宴蹙眉。
扶云看了他一眼“去定远县。”
“去那做什么”褚宴追问。
扶云吩咐人将行李装车,这才耐下心回答“如今郊县的路封了,定远便成了商队主要经过的地界,我要去那边囤药材买布匹粮食,随时等着支援殿下。”
“我说你为何不跟殿下走,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褚宴蹙眉看着他,“不过既然要买,那量定然不小,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我没有,可牧哥哥的银庄里却是有的,”扶云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颇为得意道,“这是牧哥哥很久之前给我的,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褚宴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这才说一句“那你一路小心。”
“你在京中也是,要处处仔细。”扶云收了戏谑的神色,他脸上的稚气这一年褪得很快,少年的英气几乎遮掩不住。
褚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季听一行已经出了京都,朝着郊县方向走去。
季听这几日累得狠了,一连睡了许久才醒,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快晌午了。
她坐直了身子,意识到褚宴没进马车歇着后愣了一下,赶紧又踢了踢脚下的木板“都快一个时辰了,你在下面不难受吗还是尽快进马车来坐吧,咱们要日夜赶路,你这样会受不住的。”
咚。
季听有些无奈“你抽什么疯,往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坚持”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停下,半晌眯起眼睛道“申屠川,你给我滚出来。”
咚。
季听气笑了“你咚什么咚,再不给我滚出来,信不信我叫人将你绑起来”
这下马车下面不再咚了,片刻之后某人闪身进来,仿若无事一般在她身侧坐下“殿下喝的什么茶,给我尝一口。”
他说着就将杯子端了起来,还没喝到,后脑勺就被揍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他申屠川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被自己媳妇儿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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