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小说:裙下之臣 作者:山有青木
    季听冲进褚宴房间的时候, 褚宴瞬间拿起刀跳到她身前,冷着脸问“有刺客”

    “没有没有,但比刺客更可怕。”季听跑到桌子前停下, 喘着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褚宴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季听将一杯水一饮而尽,杯子放下后看向褚宴“我把阿简的存在告诉申屠川了。”

    褚宴沉默一瞬“可要卑职去准备马车”

    “准备马车做什么”季听反问。

    褚宴面无表情的看向她“卑职只是觉得, 申屠川或许会追杀殿下, 离开京都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季听“能不捣乱吗”

    “殿下还是回去吧, 仔细跟他解释一下, 他定然会理解你的,”褚宴不捣乱了, 并认真提出了建议,“好好说, 将自己说得可怜些,他最吃这套。”

    季听摸摸鼻子“我自是知道要好好解释, 这不是一时胆怯了么再等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之后, 我就回房,现下先让阿简好好陪他,说不定他看在阿简可爱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了。”

    她算盘打得啪啪响, 褚宴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也没有再劝,只是坐下认真擦自己的刀。

    季听在屋里焦躁的走来走去, 一抬头就看到他镇定自若的擦刀,不由得吐槽一句“你就不能同我说说话”

    “殿下想说什么”褚宴停下手中的动作, 认真的看向她。

    季听沉默一瞬“算了, 没什么, 你继续吧。”

    “是。”褚宴听完,果然就继续了。完全无视了季听的唉声叹气。

    季听嘴角抽了抽,继续焦躁自己的,两个人同处一片屋檐下,竟然也能做到悲喜毫不相通。

    终于,季听在两刻钟后便坐不住了,叹了声气认命的回寝房,一路上想了好几种说辞,挑了其中最可怜的一种后,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寝房门

    里面空空如也。

    季听愣了愣,赶紧走进去“阿简申屠川”

    没人说话也许是在跟她捉迷藏她皱着眉头放缓了语气“阿简快出来,娘带你出门玩。”

    说带他出去玩都不吱声,显然是没在家啊季听不死心的把寝房翻了一遍,最后在枕头边上看到了申屠川留的字条。

    嗯,让她去申屠府接孩子。

    季听无语片刻,最后让丫鬟把扶云叫来了。

    “殿下,怎么了”扶云忙问。

    季听面无表情“申屠川把阿简带走了。”

    扶云“”

    空气静了片刻后,他顿时炸了“申屠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阿简是他儿子了知道也不行阿简是我们的,他还想抢不成”

    “你冷静点,他没想抢,”季听头疼的打断他,“赶紧备马车,随我算了,你别去了,让褚宴随我去接阿简。”

    这小子一点就炸,带他去跟添乱一样,还是算了吧。

    扶云听到季听不带自己,倒是没往自己是个麻烦上想,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殿下带褚宴去,若申屠川敢不把阿简还回来,就让褚宴一刀结果了他。”

    “结果了他我做寡妇啊”季听斜了他一眼,抬脚往外走去。

    扶云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震惊的吸了一口气殿下是什么意思,要吃回头草

    他在这边翻江倒海,季听在那边已经上了马车,让褚宴随同去接阿简了。

    已经临近宵禁时间,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马车畅通无阻的朝着申屠府的方向行驶。季听一路叹息不断,眉间的褶皱就没有平复过。

    褚宴淡定的盯着她片刻,最后缓缓开口“如果殿下方才没有跑,而是好好同申屠川说的话,或许就不用深更半夜跑这一趟了。”

    “我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刺激我”季听无语的看向他。

    褚宴沉默一瞬,还是将自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申屠川为何要把阿简带走若是想扣着阿简让殿下着急,便不会说让你去他府上接人,若是不为报复殿下,我有些不懂他这么做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想让我去同他好好聊聊呗。”季听哀叹。

    褚宴蹙眉“在我们府上不能聊”

    “在我们府上,我随时能逃走,”季听斜了他一眼,“但在他家,我还能跑”

    褚宴恍然,半晌认同的点了点头“申屠川果然非常人也。”

    季听无言片刻“待会儿你随我一同进去,若我同他聊得久了,你便直接找间厢房歇着,当自己家就是。”

    褚宴颔首“知道了。”

    季听见没什么可叮嘱的了,便忧愁的看向马车外,看着看着竟然生出一分惆怅的困意。幸好在她睡着之前,马车便已经到了申屠府门前,季听叫车夫将马车停去了别处,自己则同褚宴一起站在了大门前。

    似乎申屠川早有吩咐,褚宴刚扣了两下门,便有人殷勤的来开门了,什么都没问便让他们进去了。

    二人随着两个小厮一路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厮们便停了下来,其中更年长些的赔笑道“殿下,褚侍卫,大人方才吩咐过了,请殿下单独去见他,陪着来的人去厢房歇息。”

    季听一听,便知道今晚是没完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哀怨的看向褚宴。

    “殿下,卑职走了,您小心些。”褚宴说完,就果断跟着另一个小厮离开了。

    季听垂头丧气的继续走,很快便到了一间寝房门前。小厮将她领到地方以后便退下了,她一个人在门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然而刚要敲门,她便忍不住停了下来,纠结片刻后悄悄推开了门。门没有锁,她一推便推开了,接着极为熟悉的装潢暴露在眼前,她顿时愣住

    眼前的屋子,竟然和她的寝房一模一样也不算太一样,这两年她又添了不少东西,原先旧的一些也扔了,不像眼前这间房,完整的保留着两年前每一样物件的摆设,大到门窗桌椅,小到花瓶的纹路、茶杯的杯盖,都和她曾用过的那些完全一样。

    季听眼眸微动,怔怔的走了进去,每走一步心里便难受一分,很难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布置下这一切。

    她从外间穿过,慢慢的往里间走,刚走了一段,便听到申屠川低声念三字经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在里间门口听了片刻,直到他声音停下,她才走了进去。

    她进去时,申屠川正给睡熟的阿简盖被子,一抬头便和她对视了。他眼里的温情瞬间消失,板着脸冷声道“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季听尴尬一笑“你都把儿子给我抱走了,我敢不来吗你听我解释,我当初”

    “嘘,”申屠川蹙眉,在她安静后压低声音提醒,“他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季听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又看一眼睡熟的阿简,才跟着申屠川到了外间,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

    他们隔了两年的时间,瞒了对方太多事,现在申屠川没有发问,季听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年多以前,”申屠川终于先开口了,“你那次受伤”

    “其实就是在生他。”季听忙道。

    申屠川垂下眼眸,半晌哑声问“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阿简生下来身子孱弱,大夫说没出三个月之前,随时都可能会有事,”季听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不敢说,怕他万一不好了,你的希望会落空,至于后来不说,是因为”

    “是因为怕说了之后,我会放弃复仇,回到长公主府照顾孩子。”申屠川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季听抿了抿唇,突然说一句“阿简第一次在我肚子里动弹,是听到你的名字时,那时扶云提了你一句,他便立刻动了两下他在我腹中时便很喜欢你这个父亲。”

    “但我却并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甚至”申屠川面色平静,声音却有些发颤,他别开脸,不去和季听对视,“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留在你身边,还做出与你和离的决定。”

    “你也是想为爹娘报仇,我可以理解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盼着阿简将来能像你一样孝顺,”季听忙安慰他,说完又停顿一瞬,“再说了,即便你当时不同我和离,我也没想过要将孩子的事告诉你谁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呢,我不愿让你徒增痛苦。”

    “你处处为我考虑,我却不曾为你想想,我不配做阿简的父亲,也不配做你的夫君。”申屠川说着,头突然低了下去,一向挺得笔直的后背也微微弯曲。

    他突然安静下来,季听隐隐意识到不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申屠川”

    他不说话,一滴水却砸在了手指上,季听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慌了“申屠川,你在哭吗”

    “我没有。”申屠川冷声回一句,却不肯抬起头。

    季听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两只手比划半天后僵硬的将他抱进怀里“不、不哭啊,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申屠川静静的坐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季听像哄阿简时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低低的说着话“真的都过去了,你不要把我想得有多苦,根本就没那么辛苦,我也不会想象你有多难你看你这屋子跟我那简直一模一样,我不也没问你是不是很辛苦么,都过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实际上她心里都快要难过死了,一想到他布置房间时形单影只的样子,她便痛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在一起,直到里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他们才急忙松开对方,扭头往里间跑。

    阿简正干嚎,看到季听后立刻伸手要抱,季听好笑的将他抱起来“哭鼻子,羞不羞”

    随后赶来的申屠川默默别开脸,觉得自己似乎中了一箭。

    “娘娘”阿简撇嘴,委屈的倒在她怀里,小手揪着她的衣裳不放。

    季听轻哼一声“这时候倒舍不得我了,跟爹爹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若非这小混蛋配合得好,申屠川也不可能将他带出府。

    阿简都快两岁了,虽然很多话都不会说,可基本的还是能听懂的,这会儿一听季听这么说他,急忙跟季听表忠心“娘娘亲,亲娘娘,爹爹不亲”

    季听噗嗤一声,扭头得意的看向申屠川“听见没,不跟爹爹亲。”

    “会亲的,”申屠川淡定的将儿子从季听怀里抱走,“日后他交由我来照顾,时间久了总是会亲的。”

    “那待尘埃落定之后,我可就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狠下心来多教导才行。”季听扬眉。

    申屠川轻轻拍着阿简的后背,只做了不到半日的父亲,他便已经熟练掌握抱孩子的技能了。

    两个人一同哄了会儿阿简,重新将他哄睡了,季听这才缓缓道“我得带阿简回去了。”

    “明日再走吧,我送你们。”申屠川低声道。

    季听无奈“不成,阿简太小,若是路上突然闹起来,就会给人发现。”

    “有我在,他不怕给人发现。”申屠川看向她。

    季听沉默片刻,稍微正色道“再等两日,待季闻醒来,将下毒一案彻底揭过,我便将阿简的身份公诸于世。”

    “你想逼季闻立阿简为储君”申屠川一听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季听颔首“我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还在想该如何让季闻答应。”

    申屠川沉思片刻,才不急不慢的开口“你可信得过我”

    “说什么废话,我若是不信你,这世上还有我能信的人吗”季听无语。

    申屠川的唇角微微扬起“那便将此事交给我,我会如你所愿,让阿简成为储君。”

    “你打算如何”季听倒是好奇,申屠川想用什么法子说服季闻。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再等等,我便将证据都收集了。”

    “什么证据”季听愈发好奇。

    申屠川静了片刻“他诬陷我爹娘的证据,轻易下屠城圣旨的证据,还有成玉关外,为了陷害你而屠杀百姓的证据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我要人证物证皆找出来,换他下一道我想要的诏书。”

    是了,季闻虽是无能小人,偏偏最重名声,申屠川这一招,极有可能逼他就范。

    季听定定的看着申屠川“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的”

    “同你和离之后。”申屠川回答。这些年,他没有一日不在为此奔忙。

    季听轻笑一声“你可真是闷声做大事啊,不过做得好,以至于今日事事顺利。”顺利得仿佛有人提前铺好了路一般。

    申屠川听着她的话,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行了,既然你已经有十足的把握,那我便将立储一事交给你了,”季听深吸一口气,“但你记住,切不可逞强,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或者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申屠川便抱起睡着的阿简,送季听往府外走。

    虽然天还是黑的,但耳边已经响起了鸡叫,显然离天亮也不远了。季听几乎一夜未睡,打着哈欠一边走一边抱怨“都怪你,有什么话不能在我那儿说吗非得带着阿简来这儿,扰得大人孩子都不安宁。”

    申屠川好脾气的跟她赔不是“都是我的错。”

    他并没有说,在最初听到孩子的消息时,他是愤怒且后怕的,愤怒于自己的被隐瞒,后怕于怀孕生子的凶险,再之后他便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淹没,他控制不住的拿起了匕首,想要刺穿自己的肚子,让自己感受和季听生产时一样的痛苦。

    若非阿简及时唤了他一声爹爹,恐怕他当时真要在孩子面前自尽了。

    他在满是季听味道的寝房里,有些不能控制情绪,便只好先行回来,但又怕季听就此逃避起来,所以权衡之下带了儿子过来,也算是变相的要挟了。

    “你若生气,便打我两下。”他开口道。

    季听斜了他一眼“我舍不得,”说完顿了一下,“你最好也别给我舍得,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知道了。”申屠川含笑道。

    季听不怎么放心,又对他说了两句狠话,这才带着睡熟的阿简离开。

    天终于要亮了。

    昏迷了数日的季闻,随着一声鸡叫醒了过来,然后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

    “呜呜呜”他的嘴有些歪,说话含糊不清也就罢了,还一张嘴就往下流口水。他被自己的样子吓到,挣扎的更加厉害,一不留神便掉到了床下。

    张贵妃听到动静进来,一看到他在地上趴着,赶紧叫人将他扶上床,自己则红着眼眶帮他擦口水“皇上,您没事吧皇上”

    “呜”季闻喘息着,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张贵妃抽泣不已,等太医来了之后赶紧让开,太医细细诊治一番,这才急忙跪下“皇上贵妃娘娘皇上此症乃是中风之兆啊”

    季闻听到他的话,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宫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季听进宫时,张贵妃哭得都要抽抽了,她皱眉看了眼四周,冷着脸走到张贵妃面前“本宫将皇上交给你,你便是这样伺候的好好的为何会中风”

    “伺疾的人又不止臣妾一个,殿下怎么专挑臣妾为难,莫非是觉得皇上护不了臣妾”张贵妃立刻顶嘴。

    季听大怒“大胆,其他人都给本宫下去,本宫倒要好好跟张贵妃理论一番,什么叫觉得皇上护不了你”

    “都退下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长公主找茬”张贵妃也猛地站起来。

    宫人们面面相觑,赶紧都退下了,张贵妃一抹眼泪,愁眉苦脸的朝季听伸手“快扶我坐下。”

    “活该,哭这么卖力做什么”季听板着脸扶她坐好。

    张贵妃撇了撇嘴“今日伺疾的李嫔哭得不够,皇上便给了她一耳光,说她图谋不轨,逼得人险些自尽,我都是贵妃了,若因为一样的原因挨巴掌,未免太丢脸了。”

    季听啧了一声“好好的人突然瘫了半边,能不受刺激么太医怎么说,可能治好”

    “他这病严重,治好了半边身子也不利索,”张贵妃闲闲道,“甭管是哪朝哪代,都没说让瘫了半边身子的人做皇帝的,如今前朝后宫可都活络得紧,都指望皇上收了自家子嗣做储君,日后能一步登天呢。”

    季听轻笑一声“那今日应该不少人来探贵妃娘娘口风吧”

    “可不是,但凡跟皇室沾点亲的,都要来打听一番,几个家中子弟出色的,更是觉得储位非他们不可了,”张贵妃斜了她一眼,“你家那个小娃娃,打算什么时候公之于众啊”

    “不急,先让他们争两天,”季听淡定的看向她,“你先叫人将中毒的案子交给皇上,只有皇上看过了,此事才算尘埃落定。”

    “知道了,交给我,”张贵妃说完顿了顿,笑眯眯的看向她,“是不是在过一阵子,我便能见着你家小东西了”

    “那是自然。”季听扬唇。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季听才眼眶一红去看她的胞弟了,等再从宫里出去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虽然在宫里不需要做什么事,可季听却觉得比在校场一天还累,疲惫得脚都抬不起来了。

    今日扶云没有站在宫门口接,她便一个人往马车前走,等到了跟前时,车帘子突然被拉开,一大一小四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季听惊悚的钻进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走,然后气恼的看向凭空出现的俩人“谁让你们跑出来的,若是被人看见了,知道会有多麻烦吗”

    “不会被发现,阿简答应我了,来接你的时候不说话。”申屠川淡定的看向怀里的阿简。

    阿简立刻点头。

    申屠川扬唇“你可以说话了。”

    “娘”阿简笑着朝季听伸手要抱。

    季听好气又好笑的横了他们一眼,把阿简给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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