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安村离镇上并不远,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何夏一路琢磨着很快就到了镇上。他们镇叫秦山镇,因背靠秦山而得名。
秦山镇背靠秦山,面朝青江,整个镇只有一条主干道。供销社,镇政府等重要区域便建造在镇中央。
因现在国家已经鼓励个体户,于是这一年来镇上也多多少少开了几家铺子。何夏想买来做沙发垫的海绵垫就在一家新开的花布店里。
花布店里的布颜色种类都不多,但除了花布外也卖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棉花和海绵垫子。
海绵垫子是这两年才新出来的床垫,价格并不便宜,因此除了嫁娶也没人会轻易来买。
和老板谈好价格,何夏把自己在家量的沙发的尺寸给了花布店老板,花布店老板找了尺子给何夏裁。
在等她裁海绵的空档,何夏在店里逛了逛,老板将捆成一卷的海绵抬出来给何夏,何夏付了钱就走了。
花布店的对面就是供销社。这个时候的供销社还没有完全解体。
78年过后,随着时代经济的飞速发展,市场商品有了根本性的好转。许多商品不用票也能买了,但大件比如自行车、电视剧、沙发等东西都是需要票的。
今年年初,镇上新开了一家杂货铺,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想要什么东西能自己到货架前挑,看重什么拿什么。这样的模式使在供销社买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人民群众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传十十传百,来杂货铺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些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到店里逛一逛。
刚才何夏从那家杂货铺门口走过,里面全是人。与门庭若市的杂货铺相比,供销社便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何夏想给自己买一瓶雪花膏,这东西上辈子结婚前彭文慧给她买过擦,但结婚后曾文越曾说过雪花膏味道不好,一股子香精味儿难闻得很后,便勒令何夏不许再用。
何夏没听他的,坚持用完了一瓶雪花膏。用完后何夏却没有再买,不是因为怕曾文越不喜欢,她不买的的原因是因为一瓶雪花膏实在是太贵了。像她娘给她买的百雀羚雪花膏,一瓶就得要三块钱。嫁人后曾文越自己都没挣钱,她手里的钱除了彩礼就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存款。没有了经济来源的何夏舍不得。
等后来养了曾秀琴,她小的时候倒是不怎么需要花钱,可等她后来到上学的年纪了,每个学期的学杂费就是一份不小的开销。曾大顺和刘香桃又还没死,他们老两口把着家,一年田地里的产出交了公粮外也剩不下多少了。
每年卖了粮他们也只给何夏十来二十块钱而已。何夏有了孩子要养,娘家父母也需要孝敬,每一分钱她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更舍不得买雪花膏这类护肤品了。
但不护肤是不行的,于是她的护肤品从三块钱一瓶的雪花膏变成了两毛钱一瓶的蛤蜊油。
曾秀琴上了高中后曾大顺走了,只剩下一个刘香桃,日子也越发的好过了,何夏的日子也轻松了,这才开始保养自己的脸。
想到曾秀琴,何夏算了算日子,发现离刘香桃在岔路口发现她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何夏决定等到了那一天,她就到那个路口去蹲点。这辈子刘香桃捡不到她了,还不知道她命运怎么样呢。到底是母女一场,曾秀琴上辈子那么孝顺她,她也舍不得她受那些苦。
把曾秀琴带回来何夏也不怕养不起,她现在虽然没钱,但只要她努力去挣,以她熟知未来的能力,养一个小娃娃还是养得起的。
思绪拉回,何夏将目光放在货架上那一排的雪花膏上。重生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何夏也没有忘记护肤,蛤蜊油她是每天都擦的。但现在天气热,擦了蛤蜊油脸上总是油乎乎的,何夏不是很喜欢。
在买了海绵垫子后何夏还剩下三十块钱,她在供销社的架子上看了好久。
在有了竞争对手后,供销社的销售人员的态度也没有了前些年的不耐。
她脸上挂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对何夏道:“同志,你是想买雪花膏吗?咱们供销社刚来了几瓶特别好用的。”
“雅霜、百雀羚、夏士莲都特别好,买的人也特别多。”销售人员把三瓶雪花膏拿到何夏面前给她看。
何夏没出嫁前用的雪花膏是百雀羚的,经典的蓝白小盒子,还没开盖就能闻到的淡雅香气瞬间便勾起了何夏的回忆,何夏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么香的气味曾文越是怎么觉得难闻的。
何夏眼光从百雀羚的身上挪开,看向旁边的夏士莲和雅霜。
雅霜这个牌子何夏并不陌生,在□□十年代,一个女人能拥有一瓶雅霜雪花膏,是件十分令人羡慕的事情。
最后一瓶是夏士莲,何夏并没有用过夏士莲,但比起雅霜,夏士莲的包装显得要更上档次一些,黄色的玻璃瓶银色的盖子再加上通身的英文字母,香气好闻。
在这几种雪花膏中,百雀羚的价格最亲民,夏士莲的最贵,雅霜的价格卡在这两者之间。
再三权衡之下,何夏买了雅霜,又买了一盒万紫千红面脂粉。
两样东西一共花了七块钱交了钱,何夏的存款瞬间变又缩水了一小半。何夏叹了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开源势在必行了。
回家的路上,何夏路过肉店,她想了想,拐了进去。肉店的肉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三斤猪大肠和一根大骨头,何夏全都买了。
回到家,何夏从她的嫁妆里找出一块粉色印了牡丹花的棉布床单,这块床单大概有一米八大,何夏海绵垫的尺寸做了一个沙发套,做好后还剩下好大一块儿,何夏量了沙发靠背的尺寸,将剩下的布料做了个套子直接套住沙发靠背。
针线活何夏并不陌生,只是许久未做生疏了一些,但缝合沙发套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她便把沙发套缝好了。
沙发套上海绵垫往沙发座上一摆,何树国也将沙发靠背的套子套上,原本还有些粗矿的沙发套瞬间就变了个样,变得清新洋气起来。
何夏对沙发的成品满意极了,但更满意的是何树国,他围着沙发转了好几圈,激动地对何夏道:“夏夏,你说我往后专门为人家打沙发咋样?”
这时候的婚嫁彩礼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在城市讲究三转一响四大件和三十六条腿。但在农村,这些标准又降下来了许多,三十六条腿很多人家都凑不齐。大多数人家都是一个箱子一个三门橱,一个五斗橱一张床便已经是很体面的了。
沙发梳妆台是想都不要想的,乡下的木匠做的价格高,城里家具店里价格卖得高。
但何夏做的这个沙发就不一样了,用料十分简单,家家户户都能出得起。自己出材料,请人帮打也不过出几块钱的人工费,为了能让自家体面一些,大多数人家都是乐意的。
何夏没想到这一茬儿,何树国一解释,她就都明白了。
自己的主意能帮上家里的忙,何夏是千万个乐意的:“爹你决定就好。”
何树国笑眯眯地点头,再仔细看了一番沙发,对何夏道:“这个沙发就先放在堂屋,等明天我再重新给你打一个。”
何夏点点头,何树国想起自家村里有几户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也坐不住了,溜溜达达的就出了门。
没过多久,他便带着人回家来看沙发,有一户人家儿子娶的是镇上的姑娘,这段时间正在准备彩礼,但要买四大件不仅得有钱还得有票,他们一家寻摸了两个月也才寻摸到一张自行车票。
亲家家家世好,他们家正愁彩礼不够好体面呢,见着何树国家做的沙发也挺好看,用料也简单,当下便订了两张。
有生意上门,何树国笑眯眯地点了头,随后又问道:“大成哥,你看着沙发的用料是你们来出还是我这边出?”
大成哥琢磨了一会儿,道:“你来出吧。”
“行,那一张沙发你给十块钱行不?这钱你先不急着给,等我做好了你再来看,如果你相中了再给钱,要是你相不中,那我们家就留着自己坐。”
胡大成应了。
其他家虽然也想要沙发,但都还没下定决心,大家坐在沙发里说了会儿话,何夏在沙发面前摆了张八仙桌,给他们倒了一壶茶。
何夏家的茶是何爷爷自己上山采来自己炒的野茶,味道清香,口味清苦,苦后又带着甘甜,泡完茶的何夏出了堂屋,瞅着厨房里那一包野茶,陷入沉思。
堂屋里何树国请来的客人在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走了,何夏家也摆了中午饭。中午吃的是大米和玉米做的两餐饭,何夏炒了一个青菜,一个土豆片。
没有肉。
吃完饭,关琼英收碗洗碗,何夏去彭文慧的房间找彭文慧。
彭文慧在给何树国补坏掉的衣服。何夏走到她边上坐下:“娘,我想做点去镇上车站门口煮茶叶蛋卖。”
彭文慧缝衣服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何夏又重复了一遍,她怕彭文慧不同意,紧接着又道:“娘,我现在离婚在家,别人不说,我嫂子心里肯定是有意见的。”
“而且去了一趟东省,我这些年的存款都花光了。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实在是没脸再问你们要钱。”
“短时间内我也嫁不出去,我就想着自己在镇上车站门口做个小生意,煮个玉米棒子茶叶蛋啥的卖,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小钱肯定是能赚到的。”
“到时候我每个月往家里交点伙食费,谁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彭文慧听到这里,到了嘴边的那些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何夏见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阻止,紧接着又道:“更何况咱们村离镇上也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路也熟,遇不上什么危险。”
彭文慧沉默半晌:“你让我再想一想。”
何夏知道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转而和彭文慧说起了其他的事儿。
彭文慧心事重重,过了一会儿何夏走了,何树国回来了,彭文慧就把这件事和何树国说了。
何树国听完,抽了一管旱烟,对彭文慧道:“咱闺女从小就好强。就这么回来家里待着,别人肯定会编排她,她虽然没听见,但心里肯定不舒坦。而且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她想做生意就让她做吧,正好这段时间地里没多大的活做,你也可以帮衬着点。”
彭文慧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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