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递给林茗月。
林茗月吸吸鼻子，两只手拿纸巾捂住眼角，她推着轮椅到琪琪床前, 握住琪琪枯瘦的小手说“乖，别说傻话。”
“你是小泡泡。”琪琪看着林茗月腿上的周粥, 突然小声说道。
透明泡泡开始还以为是说自己，连忙躲到周粥背后，但它顺着小女孩的视线，发现她在看幼崽。
“欸, 你真聪明。”周粥歪头看琪琪，从林茗月腿上跳下去，趴到琪琪床边, “比所有大人都聪明。”
林茗月看着他们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说话, 把琪琪母亲拉到一边, 询问琪琪的病情。
一直注意着房间里两个西装男人的周惹则神色不明的站着。
“小泡泡你来干什么”琪琪问道。
周粥实话实说“系统让我来做任务。”
“哦，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要琪琪的心的。”小女孩手指动了动, 把声音压到最低说, “他们就是来买琪琪的心的，但琪琪想把心给胖胖。”
这时,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护士。
“医生, 情况怎么样”
“医生, 琪琪怎么样”
西装男人和琪琪妈妈的声音同时响起, 医生看着仪器上的数据, 头也没抬地说“还要在等一会儿。”
很明显, 他回答的是西装男人的问题, 琪琪妈妈失落地垂下头, 手紧紧攥成拳。
她不能就这样把看着他们把她的宝贝当成物品谈论。
“这个医生怎么回事”林茗月气得锤了下轮椅。
周惹靠着墙没说话，这个病房里的一切都很奇怪，重病的小女孩、软弱的母亲、高大的西装男人还有冷漠的医生，加上他们奇怪的对话，怎么都不像是在陪伴小女孩最后一程的家人。
倒是像流水线上等待开工的工人。
“靠”周惹淡色瞳孔猛地一缩，他好像知道他被林家笨蛋带到什么地方了。
人体器官交易现场。
林家笨蛋还扯着他的衣服问他为什么骂人，是不是也看那个医生不爽。
“回去。”他一手推着林家笨蛋，一手揪起床边的周粥，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周惹没什么道德观念，也不愿意沾上麻烦事。但他还没走两步，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就发出声音。
嘀
之后一切都快的无法想象。
先是琪琪妈妈疯了般把琪琪从病床上抱起来跑出去，接着两个西装男人一边骂着“该死的，居然临时反悔”一边追出去。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想追出去，但被林茗月用轮椅绊倒在地。
最重要的是，刚刚还在他怀里的周粥趁乱不见了。
年轻医生坐在地上叫回西装男人，他摘掉眼镜，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怀表，冰冷地说“半个小时。”
西装男人咬牙切齿地问“您是说半个小时追不回，她的心脏就没用了”
但他没打算要答案，一边跑一边用手机联系他们在这家医院安排的人。
这颗心脏有外国佬花高价购买，不能出一点岔子
医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绊倒他的林茗月，转身朝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现场一片狼藉，只留下周惹和林茗月。
“你自己推轮椅回去。”周惹用手捋着头发，嘴里咬着皮筋含糊道，“我去找小祖宗。”
“等一下。”林茗月把手里的字条递给周惹，“这是刚刚琪琪妈妈给我的，她说去608号病房。”
“608。”周惹扎好马尾，环顾四周后跑着离开。
林茗月注视着他的背影，决定给自己的保镖打个电话。
在周惹满医院找608号病房时，周粥正背着琪琪藏在纸箱里。
“系统，琪琪的心不跳了，怎么办怎么办”团子一脸泪痕，不知所措地问透明泡泡。
幼崽，我也没有办法。透明泡泡心疼地贴贴幼崽的脸，好乖好乖，不要怕。
写着医疗垃圾字样的小纸箱堆在紧急逃生楼梯口的角落一抖一抖。
刚刚团子跟着琪琪妈妈跑出去，他们一个腿短，一个抱着孩子，眼看马上就被西装男人追上。
琪琪妈妈只能把琪琪放到周粥背上，“去608号病房找胖胖，就在上面”
她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跑，把西装男人引开。
琪琪，她的琪琪不能像她一样被人随意欺负，随意卖出去。
周粥藏在纸箱里没过多久就透过缝隙看到她被西装男人拖走，动静很大，还招来了保安。团子一下子就怕了，背着已经冰凉的琪琪动也不敢动。
小小的腿都蹲麻了，他缩成一团，闭眼在心里默念着周惹的名字。
下一秒纸箱子被掀开，周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周粥头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乘电梯来到608号病房，结果只看到一个插着管子的小男孩，丝毫没有周粥的影子。以防万一，他还找了806号病房，结果依然没有。
周惹顺着团子的脑回路想了一下 ，干脆走楼梯下来一层一层找犄角旮旯，果然在医疗垃圾的纸箱里找到团子。
“阿惹，琪琪妈妈说要我带琪琪去608号病房找胖胖。”周粥站不起来，蹲在箱子里，抬头用含着泪的大眼睛看着周惹。
“真是小祖宗。”周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重新把纸箱合上，“乖乖的，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周粥在黑乎乎的小空间里点头。
十分钟后，周惹推来林茗月的轮椅，把周粥放上去，把他的小短腿盖上毯子，至于琪琪，则藏在毯子里。
周粥牵着琪琪冰凉的手，抬头对周惹说“阿惹，她好像睡着了。”
周惹不知道该怎么和没有生死观念的小孩讲这种事，只附和着他的话说“嗯，睡着了。”
他们来到电梯里，许多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周粥，但周粥一跟他们对视，他们就撇开眼，怪讨厌的。
团子若有所思，原来当林茗月姐姐是这种感觉。
顺利来到608，周惹把字条展开，放到小孩家长的面前。
家长又惊又喜，喃喃道“胖胖有救了。”
周惹想把琪琪交给激动的家长，但周粥死死拉着琪琪的手不放，他只好蹲下向周粥解释“琪琪要把自己的心送给胖胖，刚刚的字条是捐献协议。”
周粥想起来琪琪确实这么说过，他松开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小点声，琪琪睡着了。”
家长一愣，抹着泪说“知道了。”
自觉已经把事情解决完的周惹推着周粥离开病房，结果迎面撞上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来者不善。
周惹咬咬牙，送佛送到西，先把周粥推到病房里，关上病房门，抡起林茗月价值六个8的镶钻轮椅，和那群人打成一团。
西装男们明显练过，加上人多势众，很快把轮椅从周惹手里抢走，又钳住周惹的手，将他按在地上。
周惹口腔里都是血腥味，腿和胳膊像断了一样，他努力挣扎想爬起来，却完全不能动弹。
在他觉得自己这次栽了的时候，突然浑身一松，一抬眼就看到林茗月家的三个保镖和西装男们打了起来。
他吐掉嘴里的血，再一次抡起轮椅加入战局。
四对五，胜局很大。
打架空隙间，周惹看到身穿白大褂、拿着怀表的年轻医生推开病房门，但他没空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冷淡如机器的医生抱着琪琪离开。
自己家顽强的小祖宗抱着那位医生的腿，被拖着一起离开。
只不过令人疑惑的是，护士们不一会也来了，把叫胖胖的小男孩放到移动床上推走。
大批保安上来，把周惹他们分开，西装男骂骂咧咧但很快被警棍镇住。
周惹趁混乱离开，再一次满医院找孩子。
所幸这一次有护士指路，他很快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找到缩成一团的周粥。
“阿惹，你的脸怎么了”团子皱着八字眉，心疼地擦擦周惹嘴角的血。
“不碍事，琪琪呢胖胖呢”
“都在里面。”周粥指着亮灯的手术室，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坏医生进来，说半个小时到了，他该做手术了，就把琪琪抢走了。不一会儿胖胖也被推进去了。我也想进去，但护士姐姐不让。”
胖胖的家长坐在对面椅子上强撑着精神冲他打了声招呼。
周惹眉头一皱，接着又一松，他好像知道那位医生的目的了。
“乖，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周惹接过护士送来的棉签和碘酒，轻声安抚周粥。
周粥点头，强调到“阿惹，你要说谢谢护士姐姐。”
周惹“谢谢。”
他不擅长做这种事。
两个小时后，年轻医生出来，摘掉口罩，冷冰冰地说“各位家属，手术很成功。”
名叫胖胖的小男孩很快被推出来。周粥跑上前，握住他的手，喃喃道“琪琪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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