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惹挂断电话, 闭眼安静让医生处理被扭到的右臂。
“明天可以做热敷,这几天就不要有剧烈运动了。”医生给周惹右臂冷敷过后,开了一些抗炎药物和药酒喷雾。
“谢谢。”周惹起身道谢。
医院走廊里, 周惹看着单子, 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带周粥回家,周明笑肯定知道周粥的存在, 按照他的作风, 他绝对不会让周粥再待在自己身边。
就在他想的入神时,一双手抓在他的右臂上,周惹下意识说“好疼。”
“对, 对不起。”琪琪母亲立即把手弹开。
周惹回过神,看着站在他面前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女人, “阿姨, 你要走了”
“我姓楚。”楚黎笑了下,眼睛深处却有说不出的疲惫,“是要走了,我得把琪琪带回家。”
说起琪琪,她眼角的皱纹更重了,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旁人看了绝对想不到她才三十多岁。
“楚阿姨,我叫周惹,您有什么事吗”周惹天生缺乏共情能力,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搞不懂为什么楚黎会出现在他面前。
楚黎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 还有那个小朋友, 是叫周粥对吗”
“嗯, 不用谢。”周惹看着腕上的手表, 抬腿从楚黎身边离开。
楚黎盯着周惹走路时摇晃的马尾,突然说“周惹,周粥是你的小孩吗”
周惹回头,逆着夕阳的光看向她。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父亲是男人身份的延续,可是母亲不是,”楚黎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说着,“如果琪琪有一个好父亲,我或许能像别人一样,在母亲和妻子的身份之间游走。但他不是,所以当琪琪从我身体里被取出来、与我第一次分离时,她就没有妈妈,我只是一个顺从的妻子。”
楚黎眼睛瞪大,一只手扶着墙,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旧的照片,她捧着照片歇斯底里,“我的小孩多好看,我的小孩多可爱我知道怎么做妈妈了。”
在琪琪与她第二次分离时,琪琪终于有了母亲。
周惹眉头紧皱,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楚黎,轻声回答她的问题“周粥是我的小孩。”
楚黎此时已经撑不住她的情绪,跪坐在地上,抬头用恐怖的眼神看着周惹,她又问“你是周粥的妈妈吗”
说话时,她把手中的照片递过去。
十七岁的少年接过照片,浅色的眼睛与她对视,并不说话,但楚黎感受到他沉静下的肆意奔放的气息,只需要一个出口,就能狠狠撕碎附着的皮囊,膨胀到整个空间。
楚黎呆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你是,你是,我不是。”
周惹站起来,把照片放到上衣口袋,皮筋掉落在地,长发遮住他的轮廓。
他离开医院,在街角拦了辆出租车。
“去静兰公馆。”
出租车开走,一个重物掉在地上破碎,伴随而来的就是一声尖叫。
“啊”
林茗月下了一跳,从衬衫的价格是几英镑里里挣扎出来,“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周粥也去被吓的从沙发上掉下来。
“让我看看。”林茗月熟练地转着轮椅,路过周粥时,顺带把他捎上。
周粥端坐在林茗月腿上,还在想周惹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想明白,整个团子就被提起来。
“小三角,你出来了。”
周粥下意识捂住嘴,支支吾吾地喊“不准叫周粥小三角”
“姜医生,您好您好。”曾经一轮椅绊倒姜途的林茗月心虚地打招呼,“我们来看看出了什么事了。”
“别去看,看了会做噩梦。”姜途把周粥轻轻放在林茗月腿上,用轮椅侧边装着毯子把两个人盖好后,把他们推回病房,“不准出来。”
说完关上上病房的门离开。
林茗月后仰靠着轮椅,鼻子动了动,还在嗅姜途留在空气中的皂香。
“好帅,好霸道。”她双手无意识地在周粥脸上捏来捏去,“我好像恋爱了。”
透明泡泡惊恐地支棱起来,幼崽她她她是女主啊
“昂”周粥捏着小下巴,想了一会儿,“阿惹也帅,也霸道”
不是攀比的时候透明泡泡团团转,在原剧情里姜途和林茗月是没有交集的。
周粥这一小蝴蝶翅膀,扇的太厉害了,可能要把李望舒老婆扇没了。
“不一样。”林茗月皱着眉,回忆起自己心爱的镶钻小轮椅,“周惹的霸道是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女孩,他把我当破铜烂铁但是,我感觉到医生把我当成漂亮的水晶。”
她用头磕了一下门,“有被呵护到”
“你别磕碎了。”周粥护着她的额头,抬头看林茗月粉红粉红的脸,觉得这个姐姐一定是出问题了,“系统系统,怎么办她好像生病了。”
透明泡泡两眼一黑,想起有某个癖好的男主,真是天生一对,嗑死我算了。
“月月,阿惹还没回来,他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周粥不懂透明泡泡在烦躁什么,只能摇着林茗月的胳膊问。
“应该不是吧。”林茗月被晃得稍稍清醒,打开手机,翻出微信,“我去问问我保镖,他们也去检查胳膊腿了。”
她和保镖们关系不错,拉了个小群,半天不看,消息已经顶了99 。林茗月一边敲字,一边随意向上看消息。
陈宇你们知道吗那个小女孩她妈跳楼了
郑楚和啊不是吧
陈宇警察把外面都围起来了,肯定是真的。
只看了两眼,林茗月就呆住了,她从她父亲身上继承而来的率直和母亲为她所建的纯白象牙塔世界,让她虽然对世界的不幸饱含同情,但并不能真正理解。
“为什么”林茗月很难受,手机摔到地上也没注意,“周粥,为什么琪琪那么可怜”
透明泡泡小声给周粥解释了下发生的事,周粥掰着手指头,头都没抬地“琪琪有她生命独一无二的用法。”
“什么”
“周粥也有自己生命独一无二的用法,月月也有。”
“琪琪妈妈也有吗”
“有吧。”周粥不觉得从来都不觉得死亡有多恐怖。
外面下起大雨,林茗月下意识把周粥搂的紧紧。
在妈妈和小孩战争中,琪琪每退一步,她的爱就多一点,楚黎每逼迫一次,她的爱就少一点。爱造成的压强把充斥在楚黎周围的空气一寸一寸抽走,最后琪琪抱着没有得到回应的爱离开时,楚黎也窒息而死。
静兰公馆,周家。
周明笑和周惹站在客厅,雨声冲散寂静,但两父子之间的氛围丝毫没有因此变得轻松。
“你尽快搬回来住。还有那个小孩,一起带回来。”周明笑用手撑着书架,嘴里是毫不客气的命令。
“不。”周惹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让我回来。”
周明笑把目光从周惹披在肩头的长发,移到他闪着黑光的耳饰上,手止不住的颤抖,“你是什么态度什么打扮不男不女”
周惹嘲讽一笑,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几乎垄断了a市的酒店。
白手起家的商业天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喜欢听好话,自贬身价地跟一群只会奉承的人混在一起,那些男男女女为他马首是瞻,这不可避免地让他失去最重要的进取心,彻底变成一个暴发户。
“你要是叫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那没什么好说的。”周惹冷淡地说。
“你对的起你妈吗”周明笑抄起书架上的红水晶,发狠向周惹掷去。
水晶砸在周惹身边的墙上,飞出的碎片划破他的脸。
他低头,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是生了孩子却一眼都没看的那个还是被你情人气的离家出走的那个哦,想起来了,两个都是她。”
“你滚。”周明笑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周惹离开后,他跪在地上,从钱包里小心地掏出一张老照片,一边用手摸着照片里女人褪色的笑颜,一边泪如雨下。
儿子十七岁了,因为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叛逆的厉害,可是周明笑不能说出来。
那个真相太残酷了,残酷到一个妈妈用自己的死亡来掩盖。
周明笑恨那个年轻时蠢得要命的自己,居然在知道冉冉是妹妹时,没有阻止冉冉生下孩子。
像小时候考试作弊时的心态一样,在被抓住之前,总有一种信念让他相信自己不会被抓住。这可不是面对危险的勇气,只是消除恐惧的麻药。
最后活该他在麻痹中失去一切。
“冉冉,咱们的小孩恨咱们。二十年前就错了,全部都错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周惹右臂疼的厉害,他浑身湿透,脑袋嗡嗡嗡地,像藏了一只苍蝇。
他找了个角落蹲下,脑袋抵着墙,左手掐住右臂。
雨声把世界和他隔开,恍惚中,周惹突然有了自己死了才是对的的想法。
“阿惹阿惹,你在哪里呀”一个穿着鹅黄色小雨衣,打着橙色小伞的团子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周惹嘴角扯动了一下。
“阿惹,我找不到你我害怕。”团子用哭腔喊,透明泡泡刚才突然激动起来,说周惹情绪起伏过大,会有危险。
周粥一下子就急了,趁林茗月不注意偷偷驾着泡泡飞出来,根据系统扫描的范围找周惹。
但系统不争气,范围画的太大了,周粥摔了不知道多少泥坑也没找到,一边走一边哭。
“我在这。”
周惹站起来,迈着长腿走到周粥面前,像是没看到他身上沾的泥一样,牢牢把他抱起来,“回家。”
透明泡泡飘在他们头顶,橙色的小伞在雨夜里像盏小灯。它想起来林茗月问幼崽的独一无二的用法是什么时,幼崽回答
“是陪着阿惹长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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