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辛宅一楼, 灯火通明。
快要入夏了,自庭院花圃那儿, 偶有虫鸣的声音隐匿着通过落地窗,缓缓敲打着。
辛葵半坐在沙发旁,身下的沙发仿若火烧,烫得人坐立难安。
辛邺和顾迎蔓就坐在她和贺云沂对面,一时之间,几目相对,空气里沉静得仿若凝霜。
“”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辛葵在空气里嗅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自从刚刚在床上压着贺云沂, 复又被辛邺顾迎蔓当场撞见后,她就觉得浑身都是虚的, 像是踩在了浮在半空的云雾里,看不真切,也说不真切。
当时她吓得一动不动, 还是顾迎蔓率先开了口,让两人收拾收拾下楼,辛葵才僵硬地应了声。
不说为何辛邺和顾迎蔓恰恰好会出现在那边。
当时的她和贺云沂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又是在她的房里, 又是在她的床褥之上。
还以那样不可描述的姿势
还真是
出大事了
明天才是正式拜访, 哪儿成想今晚就被这么不体面地逮住。
想到这儿辛葵更是坐不住了。
她朝着坐在对面的辛邺看过去, “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辛邺面色沉下。
辛葵咽了咽口水, 指了指他手里的铲子, 提醒道, “那您先把铲子放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辛邺原本的视线,便一直在贺云沂和辛葵之间来来回回地逡巡。
眼下听辛葵开口, 他才发觉自己被气得,连手里的铲子都没松开。
顾迎蔓笑笑,倒不像辛邺那般。
她刚刚起身去了一楼客厅旁的茶室,特地给两个小年轻泡了果茶,分别递给了辛葵和贺云沂。
顾迎蔓将透明茶杯放置在琥珀木色的茶几上,“云沂,这杯是你的。”
贺云沂自刚才就一直端坐着,毕恭毕敬之余,一声不吭,只任由辛邺打量。
眼下,他略略点头,态度温和,“谢谢伯母。”
顾迎蔓听了以后满意地点点头,这般近距离看,还真是还真是极品啊。
辛母自幼在世族大家里长大,什么气质的俊男没瞧过,但正是什么类型都见过,才觉得贺云沂不一般。
分明也还很年轻,却已然携有砥砺初成的极致傲然。
谦逊而不卑微,不溯流于世故,自成一派。
虽说她也知晓贺云沂祖辈父辈都不是等闲之人,家里追溯而来俱是高门,但这般年轻就在娱乐圈里闯荡,还能存留有如此风骨,实属不易。
不说站在那个巅峰位置所受的诱惑有多么多,可坊间传闻中,他愣是将自己包裹上一层神秘的霜。
他杵立于顶,却又不止于此。
顾迎蔓是越看越满意,抛开贺云沂一切让人放心于此的品性。
他最难得的,还是那张夺目耀眼的俊美面容。
辛母近距离看了,只觉得比在网上那般浅然地了解,还要来得好看些。
顾迎蔓走到自家女儿那边,坐在辛葵的另一边,俯身而探,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宝贝,妈妈很满意,实在是太帅了”
其实顾迎蔓已经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音调了,嗓音比以往还要低一些。
可客厅里唯有微风穿过,安静之余,这样的声音也很突兀。
周遭的人简直是听得一清二楚。
辛邺自然也听到了,他忍了会儿,没忍住,“为什么我没有茶”
他不敢在顾迎蔓夸的那句上造次,刻意借了果茶的事儿来问话。
顾迎蔓这才反应过来,将视线落到他身上,“我也没有啊,这么晚了,就给年轻人喝好了。”
经由辛母的这一出,客厅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辛邺没给再给贺云沂任何用以缓冲的机会,当即开启了全方位问候大法。
“你多大了,在哪儿上学,父母是做什么的”
“21;就读于盛明电影学院音乐专业,在去年提前修读完毕申请了免测考核;我父母是圈内隐退的艺人,现在在幕后担当音乐制作人,有自己独立的音乐厂牌。”
贺云沂说到这儿,顾迎蔓刚好走到辛邺身旁,低声提醒了下,“他父母很有名的,不说在娱乐圈内的地位,就只论贺家和边家,你应该也知晓的吧,就那两家。”
辛邺听及此,这下才恍然大悟。
贺家祖上是书香世家,后又踏足科技领域,开了公司;边家则是富了好几辈的商族,在界内有一席之地。
其实也不怪他半点都不知情。
以往顾迎蔓和来到家里做客的小姐妹谈论这方面八卦的时候,辛邺总是刻意避而不闻,自然不曾了解。
再者,之前热搜绯闻爆出来后,辛邺只是略略在搜索引擎上看了点贺云沂的资料,还不至于详细到如此地步。
他只是大致知道,这臭小子确实没有和其他人的绯闻。
这也是第一次热搜后,辛邺没怎么大发雷霆的缘由之一。
辛邺摸清了家世,倒也还没觉得如何,继续问了好几个话题。
论及其他,有关于人品,恋爱史,不良嗜好之类的,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关键点。
「你抽烟喝酒吗」
「没有瘾,偶尔。」
「我之前在网上搜过你,也知道你在圈里的地位,可辛葵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希望你不要借此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当然,我从未这么想过。」
「你在我家宝贝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在她之前没谈过。」
「那男朋友呢」
「」
随着这一句,空气里安静了瞬。
辛葵看向坐在身旁的贺云沂,对方察觉到了,默默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里挠了挠。
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贺云沂也颇为淡定。
“也没有。”
顾迎蔓在旁边听了,觉得脸皮都受不住了。
她当即狠狠地拍了下辛邺的肩,“你这都问的什么问题”
辛葵也附和,“对啊妈妈,你看爸爸,今天好凶喔”
辛邺讪讪,但只要一想到方才在阳台上碰到的画面,脸色仍然是不虞。
他抬眸朝着对面望过去。
自家女儿贴着那小子,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
很是亲昵。
辛邺了解辛葵,她虽然玩得开,朋友众多,但也没有多少亲近到可以用以交心的人。
而在贺云沂面前,那种全身心的敞开,眉目间的关怀。
无论如何是骗不了人的。
“”
辛邺乍又想到之前辛葵压住贺云沂的画面娇娇悄悄的小姑娘笑眼弯弯地撑在上方。
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打情骂俏,现下的辛邺,心就有多么凉。
难道说自家女儿
“辛葵,你今晚也别想蒙混过关。”辛邺直呼了大名,表示自己绝不放过任何一位。
在小姑娘懵然视线抛过来之际,他缓缓开口,“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你露台侧边的门是不是平日里一有时间就开了”
辛邺越想越不对劲,他在后知后觉中,总算明白过来今夜的愤怒源点其实是在这等着他呢。
猝不及防,气急攻心。
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一想到之前两人很有可能背着大人,在暗地里你来我往,酿酿酱酱
辛邺半分顾不得自己以往的儒雅温和之态,“说你俩这样在房间里幽会,是第几回了”
辛葵宛若被抓到尾巴的小狐狸,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第一回”
嗓门抬高,十足得响亮。
比起以往,可谓是升了好几个调。
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心虚无比的表现。
“你确定”辛邺眯眯眼,“我等会儿去书房调监控。”
茗邸这边是富人区,安保性能好,家家户户坐落的都有摄像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以往家里用不到,眼下可谓是用到了实处。
果不其然,小姑娘听到这儿,当即蔫巴了下来。
“第、第二回”
“你连几回都不记得了”
辛邺嗓音颤抖了瞬,那总共得有多少回啊
“爸爸,我想了想,确实是第二回”辛葵小声说着,去看辛邺的脸色。
贺云沂摁住小姑娘,也开了口,“伯父,之前那次是我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看她,没做过分的事。”
没做过分的事
那之前的热搜,什么酒店密会,什么打横扛起,那个总叫过分吧
辛邺只觉得不能继续再问这两人了,越问下去,他可能提前几十年就得召唤救护车。
之前千叮咛万嘱托,让辛葵不要找圈内的,她可倒好,找了个最招蜂引蝶的
辛邺想起之前自家女儿和贺云沂上的热搜,冥冥之中,竟然都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了,得是去年夏天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坠坠得难受,又不放心又觉得自家的小白菜被拱了,格外得不舒服,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贺云沂说。
“你和我上楼,来书房一趟”
贺云沂点点头,直接起身。
辛葵见此,连忙跟着站起来,被贺云沂轻轻挡了回去。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没事,别担心我,伯父不会对我做什么。”
辛邺先前坚定的步伐迟疑了瞬。
贺云沂这话乍听没什么,无形之间,怎么有种被欺负了的卖惨感呢
辛邺略略回头,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辛葵闪着小泪花的眼神。
“如果我爸爸打你了,你记得喊我”
辛邺“”
一前一后两道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书房门后。
辛葵赖在客厅原地,视线一直紧紧地盯在上方。
顾迎蔓觉得好笑,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女儿过来,“宝贝,你到妈妈这边来坐。”
辛葵顿顿,慢悠悠地挪过去。
“你别怪你爸,他从小到大最疼你了。”望着小姑娘担忧的神色,顾迎蔓缓缓开口,“其实今天不止是他,我看到的时候也吓到了。”
辛葵挠挠头,将头歪靠在顾迎蔓的肩膀上,抠抠手指,“我也不是怪爸爸,我就担心一小下。”
“他那么气,其实也是放心不下,你这相当于是瞒着我们了。”顾迎蔓说着,摸了摸她软软的小脸蛋儿。
“可爸爸之前说不让我在圈内找嘛。”辛葵继续抠手指。
顾迎蔓应下,“他说说而已,你当初说要进圈演戏,你看他最后真的拦你了吗”
“可他叨叨了好久,一直叨叨到现在。”辛葵想起之前被辛邺言论支配的画面,至今还觉得记忆犹新。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有解决了。”顾迎蔓不知道想到什么,凑到辛葵耳边,“不是原本打算好是明天正式拜访的吗,你爸爸特别好笑,今天下午在衣帽间里挑了很久的衣服。”
辛葵听了笑得大声,“哈哈,不愧是爸爸,他以前就可注意形象了”
“嗯,我也不好意思和他说,再怎么挑,也比不得小年轻。”顾迎蔓紧跟着打趣。
说到这儿,顾迎蔓视线落在辛葵的脸上。
刚刚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细看。
眼下安静之余,借由着周遭的光,顾迎蔓才注意到,小姑娘的唇红艳艳的,衣领也有些歪,因着是睡衣,上面泛着的还有些褶皱。
作为过来人,顾迎蔓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再联想到之前酒店密会之类的热搜,还有那些动图
自家女儿原本就生得好,又惹人爱,当初爆出来和贺云沂谈恋爱,顾迎蔓其实也只是惊讶了瞬,并没有什么接受不来的。
可触及到这方面,虽说她能接受,也想得开,可小情侣毕竟还年轻啊。
思及此,顾迎蔓正色起来,“妈妈问你啊,你们俩那什么的时候,措施做得好吧”
乍一听到这样的话,辛葵的大脑当机了好几秒。
母女之间的话题,相当于是从小白兔的初级阶段,直接跃层到了大灰狼的高级阶段。
“嗯嗯”辛葵小脸红红,“做得、做得好。”
“这是对的,你还太小,也得再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措施一定要做好。”顾迎蔓平和道,“贺云沂平日里疼你吗”
“他对我挺好的”辛葵想起贺云沂平日里的种种,手指在抱枕上挠了两挠。
“那就好。”顾迎蔓感慨了一番,“我看那孩子,瞧着怪正经的,我是不担心了。”
辛葵这回只是点头,没再应声。
她只是在想怪正经的
联想起贺云沂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情话,平日里对于床间事的热忱,以及蔫坏着渡过来灼然气息。种种而谈,竟然没有一个是和正经沾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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