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凤相女婿

    和凝跑到冯府时,冯文正和李沂两人在看新出的话本。

    “什么,大爷爷过世了!”冯文蹭的一下站起来。

    和凝点点头,“今儿晌午你们老家来人报的丧。”

    “报丧的人呢?”冯文忙问。

    和凝一愣,刚才整个翰林院兵荒马乱的,谁还记得报丧的。

    冯文见状,直接朝门外跑去,大喊:“李叔,你快去各宫门看看,把报丧的冯家人接来。钱叔,去牵马,跟我找叔父。王叔,你在家看好门。”

    钱叔匆忙牵来马,冯文翻身上马,朝外追去。

    和凝一跺脚,也骑马追了上去。

    *

    大街上,刘昫喘着粗气,着急的四处张望。

    他本来是追着冯道从宫里跑出来的,可没想到刚到大街,眨眼的功夫,冯道就不见了。

    看着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刘昫就算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他把人跟丢了。

    “这可怎么办?”刘昫急的搓手,冯道那样子一看失了心智,要真跑丢了,很容易出事的。

    就在刘昫急的要去找城防军找人时,冯文带着钱叔从后面跑过来。

    “刘学士,我堂叔呢?”冯文骑在马上,焦急的问。

    刘昫正着急,一看到冯文,忙说:“我追着你堂叔到这,一错眼的功夫,你堂叔就跑丢了。这满大街的人,可怎么找啊!”

    冯文举目望去,就见洛阳大街的街道四通八达,甚至四主街还通四个城门,这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如果是他叔父的话,冯文一甩马鞭:

    “去北门,那里有回景城的官道!”

    *

    冯道踉踉跄跄的走在官道上,望着前面看不见头的官道,头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长。

    他有多久没回老家了?

    八个月?

    一年?

    两年?

    冯道越想越是恐慌,突然抱头蹲下,嚎啕大哭起来。

    ……

    “叔!”冯文跳下马,一把抱住正在痛哭的冯道。

    后面的钱叔、和凝、刘昫也纷纷下马,只是看到失态的冯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叔,你看看我啊,我是冯文啊!”冯文抱着冯道在路边坐下,小心的掰开冯道抱头的胳膊。

    冯道迷惘的脸露出来,上面满是泪痕。

    “我不孝……我离家数载,未曾侍奉父亲一日……我不孝啊……”冯道喃喃的说。

    冯文心一沉,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而这其中最痛的,莫过于丧亲之痛。

    他堂叔生而丧母,自幼与大爷爷相依为命,昔日他堂叔未出仕时,每日除了读书种地,就是侍奉大爷爷,如今大爷爷骤然离世,这简直是挖他堂叔的心啊!

    看着还在喃喃自语的冯道,冯文一狠心,从袖中拿出一包银针。

    “你要干什么?”刘昫看着冯文手中明晃晃的银针。

    冯文脱下冯道的靴子,一针扎在申脉穴上,轻轻捻动,“堂叔侍大爷爷至孝,如今大爷爷突然离世,堂叔大悲之下,心神失守,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迷了心智,我必须叫醒他。”

    “奥奥,原来是这样,”刘昫看冯文扎的有模有样,放下心来。

    冯文捻、压、弹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冯道眼皮动了动。

    冯文忙收了银针,趴在冯道面前轻唤,“堂叔、堂叔。”

    刘昫、和凝、钱叔也忙围了上来。

    冯道缓缓睁开眼,流下两行清泪,“小文,你大爷爷走了。”

    冯文鼻子一酸,趴在冯道怀里嚎啕大哭。

    冯道抱着冯文,眼泪一滴一滴滴在冯文的头上,更滴在自己的心里。

    子欲养,而亲不待。

    *

    皇宫中

    李存勖看着赵凤呈上来的丁忧奏表,满脸不敢相信,“可道的父亲去了?”

    赵凤回道:“冯家老家今儿晌午来报的丧。”

    李存勖抓了抓头发,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冯道呢?”

    “冯道听了噩耗就发疯般跑出去,臣已经让刘昫去追了,也派人去冯家通知冯文。”赵凤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你做的很好,冯道素来孝顺,如今他父亲骤然离世,肯定受刺激不小,是得有人跟着。”李存勖叹了一口气,“冯道前些日子还和朕提起过,如今朝廷初稳,想要接家眷进京,谁想到……唉。”

    “陛下,如今冯老先生一去,可道是要丁忧的,这翰林院和冯老先生的追封?”

    李存勖略微思忖,“让卢质回来,先兼着翰林承旨,总揽翰林院。至于冯老先生,他以前可曾做过什么官职?”

    卢质,昔日李克用掌书记,李克用逝世,李克用弟弟、众养子和李存勖争王位,卢质和张承业为保晋王基业,力扶李存勖继位。

    李存勖继位后,卢质为其第一任掌书记,后升节度副使。

    李存勖登基时,文臣论功,卢质第一、冯道第二,卢质又出身范阳卢氏,李存勖曾想让卢质为宰相,可惜卢质性子懒散,死活不肯,李存勖无奈,先是封了卢质做翰林承旨、冯道为翰林学士,后又升卢质为节度使出镇藩镇,冯道为翰林承旨。

    如今冯道不在,李存勖终于想起在外逍遥了好几个月的卢质。(卢质:我在外面做封疆大吏正逍遥,别想我!)

    赵凤对李存勖的安排丝毫不觉得奇怪,他虽然在冯道后进翰林院,平时看着只比冯道差一步,可他毕竟是曾是大梁降臣,皇帝不会放心把翰林院交给他。

    所以赵凤心态很好的说:“臣这就拟旨,让卢使君回来,至于可道之父冯老先生,臣为幽州人,对可道的家世略知一二,冯老先生曾在僖宗年间中过明经,后在秘书省做过秘书郎,僖宗中和二年,冯老先生弃官逃出京城,回到河北瀛洲景城老家,后以务农为生。”

    “中和二年?”李存勖摸着下巴,“那不是黄巢二次进京,僖宗皇帝仓皇出逃,黄巢迁怒之下,大肆屠杀长安官员百姓的时候么,朕当时还没出生,记得听父王说起过,当时长安一月之内死了八万人,整个长安差点成了死城。”

    “陛下记得没错,当初僖宗皇帝为怕被叛军追上,弃城逃跑之时并为通知城中文武百官和百姓,所以最后逃出来的并不多……冯老先生能带家眷逃出来实属侥幸,只是听说当初冯老先生的夫人当时身怀六甲,在逃亡途中因动了胎气难产而死。”

    “冯老先生也是可怜人,好容易逃出来,却丧妻丧子。”李存勖同情的说了一句。

    “咳,”赵凤尴尬的打断李存勖,“冯老先生的孩子没死啊,陛下,中和二年……”

    李存勖突然想起冯道就是中和二年生的,所以说,当初那个孩子就是冯道!

    难怪冯道从不过生辰,原来他的生辰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难怪冯道一身才学却从未赴京考过科举,想必是他父亲当初吓破胆,怕自己独子走上自己的老路吧!

    李存勖想明白了许多以前疑惑的地方,转头审视的看着赵凤。

    这些事,不是只是老乡就能知道的吧?

    赵凤尴尬的看着李存勖,“那个,臣有个十岁的闺女……”

    李存勖不解。

    赵凤眨眨眼,“可道不是有个十一岁的儿子么。”

    李存勖深吸一口气,“可道知道么?”

    “咳咳,只是先备着挑挑嘛,陛下,您知道这个事得趁早,要不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了。”

    李存勖无语,所以人家可道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把人家长子列入女婿候选人,还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打听好了,这真是……

    “你看的人家有年纪大点的么?十五岁以上的?”李存勖突然问。

    “啊?”

    “朕的义宁公主今年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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