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急如电、迅如雷, 他们在顷刻之间便突入了北魏,视一切阻拦如无物,似刀锋刺入无人之境。
北魏为了入侵景国已经是孤注一掷, 整个大后方守备空虚。他们自以为堵住了一切地方, 却根本没有料到这群人的到来
他们是从新月国抄小道进来的
他们身上佩戴着古怪的武器,那是一种被叫做“”的东西,隔着百米远,就可以命中眼前的敌人。枪上还带着刺刀。而比起那更加诡异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各种各样的、可被发射投掷到远方的堡垒中的东西它们或喷射出刺鼻的气味,或制造大片的烟雾、或制造闪光、或制造燃烧
这批队伍只是开头的尖刀。在他们身后, 更多的队伍如洪流般熊熊卷来。终于, 北魏的皇帝坐不住了, 他终于向着景国, 发出了和谈的邀请。
而此刻, 那柄尖刀,已经兵临城下, 直抵北魏的咽喉。
至此, 尘埃落定。
北魏显然是慌了。他们早就震慑于这只军队一路上所展示出来的闻所未闻的手段无论是各种火器, 还是各种诡异的弹药。景国拥有的手段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们不敢用这只军队拉得过长的补给线, 去赌他们是否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就施展出新的手段,例如,那传闻中的“白磷”。
而皇帝, 也赌赢了。
“知识就是力量”皇帝得意洋洋道, “其实他们再坚持三天,我们的人就没有饭吃了”
说着,他冲着周逊击了下掌“我们赢了”
这段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皇帝又恢复了昔日的快活,并狮子大开口向北魏要了许多补偿, 然后
慷慨地,将捉到的康王,送回了北魏境内。
康王毕竟是北魏皇帝的弟弟,北魏皇帝下了很大的一笔血本来买回他,其中不乏许多良种的马驹。这些马驹将流入景国的养殖场,在科学养殖、科学杂交之下,生出越来越多的良马,最终,它们将成为新的骑兵保家卫国的力量。
因此,送出这些马种,北魏皇帝的确是下了大血本了。然而在最后,皇帝想了想,又道“再拿点钱来吧。”
“多少钱”
“一文钱。”
康王是在一处乡下的小院里被找到的。找到他时,他已经喝得人事不知,仿佛一滩烂泥,直到梦里,还叫着“鸿雪”的名字。陪在他身边的则是周婉婉,康王分明已经成了如今的模样,她还勉力保持着笑容。
不过比较古怪的是,周母却死了她的病分明已经在好转,却偏偏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病榻上。众下人原本有疑虑,但看见周婉婉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想让母亲入土为安,于是也舍不得戳她的痛处,并将周母直接葬了。
没有人知道周母是怎么死的。
只有周婉婉知道。
她在去见周母时,不慎将那些未曾销毁的、来自周采的信件碎片落在了周母的房间里。周母看见了那些碎片,得知了兄妹相残的真相,挣扎着要爬出去,叫嚣着要告诉康王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女儿,亲手用被褥
闷死了。
临死前,她在极度窒息的痛苦中,挣扎着质问自己的女儿为何如此不孝。对此,她只听见周婉婉带着哭腔的声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娘这是你教我的啊你的眼里只有大哥,我只能为自己争取啊”
“娘你放心地走吧,我会替你找一处好的坟茔的”
叶氏怀着不甘与痛苦,死在了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儿手里。直至死时,她也不明白自己一生争强好胜,努力做好高门主母,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
而周婉婉也没能践行她的诺言景国的人来得太快,周母只来得及被抬进乱葬岗。等她想起这件事时,周母的尸身已经被秃鹫啃食得什么也不剩了。
而那秃鹫不也就像她一样么
她扶着康王,颤巍巍地走到了皇帝的身前,并跪下。打死她也不明白,为何皇帝会亲临云州。
皇帝将那一文钱甩到了康王的身上,对他说“这是你的赎身钱,你可以走了。”
当初他用万两白银买来鸿雪,而他自己,却一文不值。
康王如烂泥般被拖走。而站在树后看见这一切的,有周逊,也有站在他身边的,带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个人在直指北魏咽喉的那只部队里,是其中最肯杀的一枚杀神。部队里许多人都怕他,私底下偷偷叫他疯子。
“你看到了,皇上把他留给你了。”周逊说,“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银色面具的人点点头。
银色面具人离开后,周逊从树下出来。他走向皇帝,走得那样快。而远处,扶着康王离开的周婉婉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眼睛便如被火烧,那一幕两人的拥抱被牢牢地钉死在了她的眼睛里。
周婉婉带着她的王妃梦,跟着康王返回了北魏的王都。一路上她厌憎康王的满身酒气,直到看见康王府的富贵后,她才回过气来。
如今,所有阻拦她成为康王妃的阻碍都被她扫除掉了没有人能阻拦她成为康王府的女主人
她四处交际,仿佛自己是康王府的女主人似的,享受着王都的富贵繁华。然而她没想到的,却是仅仅在一个月后,她就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康王,要带着全府搬到新月国去
周婉婉不理解,她上前想要温言细语劝解,却被康王打了一个耳光。
“你说小雪是个什么东西”康王冷笑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一刻周婉婉终于知道王都里那些人看着她时那种微妙而嘲讽的表情了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玩物。
周婉婉最终还是跟着康王去了新月国。除了康王身边,她又有何处可容身她相信,日久天长,总有一日,她能让康王忘记小雪,能让康王转而投入她的温柔乡
可她终究不明白的一件事是,康王对小雪的怀念并非源于痴情,而是自我感动。
她终究是死了,在她试图给康王下药、生米煮成熟饭那天。康王掐死了她,对着她遍体鳞伤的尸体喃喃道“小雪,我没有对不起你。”
他嘴上这样说着,觉得自己很感动,仿佛自己又做了一件能让人十分感动的、痴情的事情。
尽管在所有人的心中,小雪早已惨死在那场火灾中。
在那之前,周婉婉日日做着噩梦。在那些噩梦里,她看见自己变成了秃鹫,而周母残破的尸身始终从坟茔里爬出来,伸着白骨做的手指,来找她。
她也看见周采,看见周采愤恨的、满是血泪的脸。她时常尖叫着醒来,精神衰弱,满脸都是眼泪。这份几乎将她折磨疯了的痛苦伴随她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以至于,直到她的尸体被收殓时,甚至有人看见,她的脸上,竟然带着释然而解脱的笑容。
皇帝此次来云州,是来赈灾的。他的出现引发了所有百姓的欢呼雀跃,就连附近的西洲与梁州的百姓,也纷纷来围观。
“我仿佛成了所有人的爱豆。”皇帝如此美滋滋对周逊道,“我明天继续去检修下水道”
是的,皇帝抵达云州后,便组织进行了一系列的基建复原工作,其中所包括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
疏通,修建云州的下水道。
“卫生系统是最重要的不卫生的下水道,是一切疫病的来源”皇帝如是道,“对了,新的云州知州,怎么还没向我报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擦着汗匆匆进来“恕属下来迟属下是新任的云州知州”
见人进来了,皇帝矜持地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擦汗,露出了快乐的笑容“在下名叫马化腾云”
皇帝
“你特么怎么不叫马宝微呢支付宝的宝,微信的微”
马化腾云顿时兴高采烈“谢皇上赐字”
皇帝
云州的复原工作展开得如火如荼。周逊也在一个晚上,敲响了一家的门。
那家人出来的,是一个苍老的男人。他见周逊来,有些困惑道“你是”
“老人家二十五年前,可是云州林场的守卫”
老人睁着混浊的眼,努力辨认着来人。周逊说“我祖先在这里曾服过劳役,多谢守卫照顾。”
“你你叫”
“我叫林蘅途。”周逊道。
林蘅途。
“林你是那个,林萧山的后人吗孙子”守卫终于想起来了他。
他提着油灯,带着他颤巍巍地走进了他家里的仓库“这么多年来,他的稿子都被我堆在这里。他说,总会有后人来取的。实在不行,就让我烧了当柴用。”
“先前仗打起来时,我不敢出去捡柴。老婆子就说,把这些拿来烧了煮饭。可我舍不得啊。”老守卫翻着那些草纸,絮絮叨叨道,“那可是老林写了一辈子,到死都在写的东西。前几年我想,老林的后人怎么还没来我也快死了,等不到了。我儿子也说,等不到了”
“这不,这就等到了吗对了,你,你叫什么来着,林”老守卫抱着那堆草纸回过身来。
“林蘅途。”
“横图好名字啊。”老守卫道。
他看见那个年轻人笑了,眉眼弯弯,声音也温柔“是好名字。”
年轻人拿着手稿们离开了,留下了一箱东西。老守卫这才去睡觉,老婆子在他身后抱怨“大晚上的翻来覆去,不睡觉了又翻那柴房,总算有人把那些东西拿走了占地方几十年了”
“什么破东西,那都是我朋友的东西。”老守卫吹胡子瞪眼道,“来取东西的是他家的后人”
“他家还有后人,不都”
“他还有个女儿,或许是外孙吧。不过外孙怎么姓林”老守卫咕哝着,心里有些奇怪。
“好好好,东西解决了就好。家里穷成这样了,你还惦念你那个朋友。前些年我让你把它们卖了,说不定能换几个钱,你又不肯,说什么人是你朋友”老婆子抱怨着,却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箱子,“他给你留了个箱子你打开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老守卫这才发现,他屏着呼吸,将箱子打开
“金子,是金子啊”他惊了。
“老、老头。”老婆子看见那金灿灿的一箱,一时间也有些咋舌,“咱们能、能买好炭了”
“什么炭咱们先把这房子换了”老守卫推她。
那个姓林的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想。
老夫妻全然不知道,他们不必怕怀璧其罪,因着周逊已经将附近的官员,都打点好了。
两人在云州呆了一个多月,除去赈灾之外,周逊还做了一件事。
他将那些因战争而失去家人、流离失所的孤儿们集中起来,并在那里开设了一家孤儿院,用以收留、教导他们。
那些孩子们还带着警惕而胆怯的眼神,战争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尚未完全平息。但周逊相信,只要用足够的爱把他们所有的伤疤包裹起来,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露出笑容来。
皇帝折腾完了卫生系统,又开始折腾马化腾云。他似乎对马化腾云这个人抱有很大的戒心,每日三敲打,叫他不要搞事情。
尤其是在听说马化腾云开了一家养殖肉鹅的鹅厂,并对员工说“996是福报”后。
而自从周逊整天往孤儿院跑后,他也常常跟着周逊过来溜达。让他有些郁闷的是,那些安静的孩子们都更喜欢周逊,而喜欢他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野和熊。
皇帝“这算什么”
“或许是同性相吸。”周逊忍着笑道。
他们一起蹲在树下,看着那些孩子们玩耍。皇帝蹲在周逊身边叼着草叶,看见周逊侧脸温柔,于是对周逊兴致勃勃道“我最近教了他们很多游戏,比如写大字、捉迷藏、颜色猫”
说着说着,孩子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似乎是其中一个孩子输了游戏。那个孩子大叫着,然后被一群孩子手舞足蹈地抬了起来
并抬到了树前。
周逊
他回头,用冰冷的眼刀扎向皇帝。
皇帝挠着脑袋,大笑道“啊哈哈哈,偶然,偶然,这个肯定不是我”
“阿鲁巴阿鲁巴”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周逊
皇帝
周逊过去解救了那个被阿鲁巴的孩子,并严正告诉他们以后不能进行这个危险的举动。熊孩子们一哄而散、跑去继续玩了。周逊摇着头看着他们,心里琢磨着他们到底听进去没。
皇帝讷讷地挪到周逊身边。周逊凉凉地看着他“以后不准教他们这些危险的游戏。”
皇帝“我错了,我回去跪搓衣板。”
周逊看着老实认错的皇帝,长叹了一口气道“每次好不容易教了他们那么多东西,你一过来,他们就都熊起来了。”
皇帝诚恳认错“我错了。”
周逊
两人又坐回树下,这回孩子们没有阿鲁巴了。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很严肃地坐着,让他们去念书。
所有孩子都乖乖坐下了,即使是那个方才被抬起来阿鲁巴的男孩他是所有人里最皮的那个,也是所有熊孩子中的孩子王。自古以来,最常被阿鲁巴的那个,总是全班男孩中兄弟最多、最受欢迎的那个。
“那个小姑娘是晋北王的女儿,晋北王去世得早,她家里只有她同她娘晋北王妃两个人。晋北王妃心善,经此一战不拘小节,常常让她过来一起玩。”
琅琅的读书声响起。周逊看着那边,忽然听见皇帝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啊”
周逊当即怔了一下,有些慌乱“我”
他低了低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
他没有开口,但不言自明了。
皇帝身为皇帝,是需要子嗣传承的。
之前皇帝还是暴君时,他仗着自己尚且年轻,荒唐了许久也未曾有一个子嗣。可如今
他们总会面对这个问题的。
周逊想,他还是会很不舒服他不可能感觉舒服。他可以为了皇帝付出性命、又或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但他没办法看着皇帝和另一个人亲近。
他本质上,是个很固执的人。固执的人总会有一些固执的情结。
皇帝“啊我什么”
他看起来满脸茫然无知的模样。
周逊停了一会儿,道“你需要有个子嗣。”
“哦”皇帝应了一下,然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周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的目光往下,最后停到了他周逊自己的腹部上。他的脸登时就红了“你在想什么呢”
“你提醒我了。”皇帝也脸红了,并露出了“嘿嘿嘿”的眼神,“我们好久没”
周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车到山前必有路。”皇帝突然一把抱起了他,周逊吓得连忙抓住他的肩膀,“晚上努力去生生”
周逊
他把脑袋埋进皇帝的胸口上,低声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唔”
皇帝思考了一路没说话,周逊的心情也被吊得越来越高。直到他们进入卧房,皇帝关上门窗,躺到他身边时,周逊才听见他的声音“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
“你更想当皇后还是大臣”
“什、什么”
周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却被皇帝按住了肩膀。皇帝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在我的世界,有一句话很出名。”
“什么”
“用领养代替生育。”皇帝正色道。
周逊
“我没办法想象多一个人插入我和你的世界,而且,我也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有个姑娘,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给另外两个男人生下一个孩子那么那个姑娘的人生又算什么她不配拥有自己的幸福么”皇帝缓缓道,“这太让人难受和恶心了,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件事。而且,我知道”
“你把那个属于周父和那个染病而死的的孩子,送给了一对不孕但恩爱的夫妻领养,对吧那个孩子流着周父的血,你讨厌周父,却依旧觉得那个孩子很可怜。他的父母都不曾爱过他,所以,你为他找到了一对恩爱的养母,即使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最厌恶的人。”皇帝说,“周逊,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周逊用手臂捂住了眼睛。
“没有一个孩子应该拥有这样的降临这个世界的理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就像一个工具一样。”皇帝道,“我们会在宗室里,在各个氏族里,甚至是百姓里,找到一个足够优秀,能够继承这个世界的孩子。但他,或者她,不需要与我们有血缘关系。”
“我”周逊低声道,“其实我,我也没有办法接受。我没办法接受这件事,除非”
除非皇帝,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如果换在从前,这样的想法只会让他想要离开以成就皇上的幸福。然而如今,他
“那不就得了”皇帝高高兴兴道,“不过接下来我们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创造一个生物学上的奇迹”
“试试什么”周逊迷茫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回应,是抓起了他的手腕,贴向自己的脸颊。
“你猜猜”他低声道。
他沿着手指的骨节,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编辑说文名里不能带有“暴君”两个字,完结结算时如果不改就没办法结算,所以只好改名了e
改成现在的名字。
我 命途多舛 唉
这篇文的运气太不好了
无奖竞猜猜猜试试什么
感谢在20201118 00:29:5720201119 01:0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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