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阔看见御书房中的景象, 见两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他, 于是摊开手干笑一声道“这、草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草民这就”
“你、你进来吧。”皇帝迅速调整表情, 咳了一声,对楚云阔道。
楚云阔这时间来得不巧,正好是周逊与皇上对话的关键时刻。周逊心里略微有些懊恼。
不过他向来清冷内敛, 很少有情绪波动。因此这份懊恼也只存在了简单的一刻, 便被他扫去了心绪的角落。
罢了,总之是来日方长。他瞧着皇帝“呵呵”笑着的侧脸,心里想着。
管皇上是什么神仙抑或天外来客,又管皇上与他有过怎样的前世尘缘皇帝若是实在不想说, 他也不会问。可皇帝若是想说, 他必会一件一件地搞明白。
“皇上有贵客要见, 草民便先行告退了。”想到这里, 周逊向皇上行了一礼, “草民”
“诶诶, 你别急着走,留着吧。”见他要走, 皇上表现得活像是一个看见♂朋友在电影院面前甩袖子就要走的,抱着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匆匆追上的男朋友。
见周逊停下脚步,皇帝才注意到旁边楚云阔探究的眼神, 他咳了一声嗽,正色道“这位周公子是朕的秘书长, 朕议事时, 多有他在身旁协助记录与出谋划策。”
楚云阔恍然大悟, 他对周逊拱手道“周公子,久闻大名啊幸会,幸会。”
周逊一愣,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有礼“大人听过我的名字”
“从皇上那儿听说的,在下和皇上头回相遇,还是在自家的玉器市场上。皇上与草民聊天时提起过您,说您喜欢玉器。在下想起家里正好有一尊白玉雕不错,今天就顺便带来宫里献给皇上。”楚云阔拍拍手,命小厮端着玉雕上来。
皇上看了玉雕,对小李子道“把东西放到周公子房里。”
小李子领命。
他出了御书房,将此事交给伺候周逊的宫女。宫女领了玉雕,小心对小李子道“公公,这个摆件应该放哪儿”
小李子挥挥拂尘,道“找个空地儿放着就是。”
宫女“可如今偏殿里已经挂满放满了东西,再要放下去可就”
小李子不耐烦道“那就挤一挤,找个空位放总行吧”
他见宫女一副傻了眼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道“时间和空间一样,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宫女“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小李公公,这话是谁说的这海绵又是什么东西”
小李子瞧了一眼御书房,说“这话是皇上说的,他说这话,来自于周公子里边的文章。”
宫女“周公子的文章又是周公子的文章。可这海绵”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去放你的东西去。”小李公公不耐烦道,“和周公子有关的话多得是了,想要一句句的弄懂哪有那么容易”
“是”
宫女领命,端着玉雕走了。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路过一处宫门时,一道黑影也从一棵大树背后的遮蔽处,迅速消失。
黑影沿着宫道一路奔走,直到了林荫深处的钟粹宫。钟粹宫门口有卫士把守,宫殿的主人正在里面被禁足。
黑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处无人值守的矮墙处,身轻如燕地翻了进去。人高马大的赵贵妃原本坐在桌旁,见他来了,阴沉着脸道“事儿办成了”
那黑影原来是钟粹宫赵贵妃手下的小太监。
“主子,事儿成了。”他低着头恭敬道。
见他如此回复,赵贵妃的脸上立时显露出了几分喜色。他站起来,左右打量着小太监,连声道“东西呢”
“皇上这几日都歇在主殿而非偏殿,周公子歇在偏殿。两人从未共寝过。”黑影小太监汇报道,“近日以来皇上勤政异常,一天有大半天时间都在御书房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与大臣议事。今日楚皇商楚家二公子入宫,带了一尊玉雕,皇上”
赵贵妃表情越发急切“我问你东西呢”
小太监听他语气急切、心里便是一凉,他战战兢兢道“皇上命人把玉雕给放在了偏殿也就是周公子的住处。周公子住处中宝物众多,怕是放不下,小李公公便说让宫女省着点空间,说空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赵贵妃“”
“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赵贵妃怒了,“我问你东西呢不是让你把重要的东西带回来吗”
“东西”小太监被他这一吼,吓得哭丧着脸道,“这娘娘让奴才将重要的东西带回来奴才的确将皇上的行踪带回来了啊”
“谁特么要皇上的行踪那狗皇帝十天半个月也不来宫里,老子要他的行踪干嘛”赵贵妃气得拍案而起,“老子让你出门去御膳房偷肉回来”
小太监“啊”
赵贵妃“肉老子要吃肉你他娘的,皇帝这鳖孙真特么狠,老子啃了半个月的苦瓜了”
“当初我进宫,不就是冲着皇宫里什么好东西都有,什么东西都能拿上吗”赵贵妃瘫倒在地上,悲从中来,“结果现在,荣华富贵没有,老子连肉都吃不上”
看着自家主子猛男落泪的样子,小太监也悲从中来。他看着黑洞洞的钟粹宫,再看着门外使得他们被禁足的侍卫
那一刻,他想到了许多话本上的宫斗狗血故事,并情不自禁将自己代入其中。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曾经高贵热烈如红玫瑰的贵妃娘娘,如今却输给了一张或天真或妖冶的脸被幽禁、被关押,而周公子他,不过是比他年轻罢了
小太监含着热泪看向自家主子,尽管在看清自家主子的长相之后他被吓得差点从脑补中弹出来,然而下一刻,他便努力维持住了自己的心情“主子,你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你要振作起来啊”
“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赵贵妃愤愤道,“我已经”
“主子,在这宫中宫斗的手段可不少,奴才、奴才听说”小太监突然灵机一动,凑到赵贵妃耳边。
赵贵妃狐疑地盯着他,小太监耳语几句“听说宫中有种叫温情酒的东西”
赵贵妃眼前一亮“可那温情酒的方子你手中可有”
他想了想,眼神笃定“从小爹爹就告诉我爱拼才会赢,你去宫里找找,务必把那温情酒配出来,是被幽禁,还是被放出,生死在此一搏之间了”
赵贵妃思索着,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御书房中,三人已然坐下,楚云阔坐在一边,皇帝与周逊坐在另一边。楚云阔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观察着一旁的皇帝与那姓周的公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怪怪的。
这份“怪”倒不是指那份“怪”总与床榻、与恋情相关的怪,而是另一种怪法。要知道,在楚云阔踏进御书房,看见蓝衣公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此人就是皇上之前曾无意间提到过的那名“心上人”。
当然,“心上人”是他自个儿总结出来的称呼。在他看来,皇帝提到那人时是又敬、又爱、又刻骨铭心,还有点难以言说的悸动。若只是朋友,则太过浅薄;若只是下属,又敬重不足;若只是师长,那人又太过年轻;若说是恋人皇上提起他来时,也没有男人提到自己看上眼的女子或男子时,会带有的那种情\\欲色彩那么除了记挂在心上的人“心上人”这个词,又有哪个词是可以用来形容这个人的地位的那人对皇上如此重要,总不能是因为皇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爸爸又或者儿子吧。
只是今日入宫所见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顺畅而微妙。楚云阔想着,目光移向了那蓝衣的“秘书长”。
那名姓周的公子看起来很是眼生。楚家是皇商,交游广阔,楚云阔身为楚家二公子更是继承了他们家族的光荣传统,京中的公子哥儿,凡是有名的、数得上的,就没有他不曾见过的。可这位周公子,他对他,似乎真没什么印象。
周公子皮肤很白,眉目舒展俊秀,带着点枝头上落雪般的清冷,即使是见多了美人的楚云阔,也不得不说单论容貌,此人算是生得极好,只是
怎么觉得有些不是很愉悦的面熟
周逊坐在皇帝的身侧,察觉到了楚云阔打量的眼光。那人眯着眼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疑惑自己的长相。
他不记得此人与自己曾在哪里见过,那么他看自己的原因周逊眯了眯眼睛。
大概是觉得自己同周采长得相似。
楚云阔想仔细再看看。周逊离他坐得比较远,他刚把脖子伸过去一点
皇帝的整张大脸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楚云阔
他明明记得皇上方才没坐在这边,怎么突然就转了过来
不过既然皇上在眼前,楚云阔也就放弃了继续观察周逊的心思。他对皇上道“皇上先前说到丝绸之路之事,草民回去后仔细想过。百年前,大景的确曾与西域通商,不过昭帝在时,北魏、大凉雄踞一方,时常于边境肆虐,兼有游牧民族骚扰,平安归来的商队十不存一。而且边境的混乱致使许多敌国奸细浑水摸鱼,进入大景境内因此,自昭帝在时,大景便停止了与西域的通商,原本的商路也就此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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