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周逊对这句疑问不明所以。绿衣青年见他对自己毫无印象, 于是笑道“你不记得我也正常,在下姓柳,名辙, 与这位兄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阁下大名”
这人古里古怪, 周逊对于外人, 戒心是极高的。他于是淡淡道“我姓林。”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 而只是用母亲的姓来替代。
“哦,是林兄。幸会幸会。”柳辙闻言乐开了花。他看见周逊坐在这里, 思索着京城内姓林的、显赫的人家,所得到的答案, 却是无。
既然如此,他便更放下心来了。他看了看店铺,试探地问道“这铺子可是林兄家里的”
“不过帮忙看店而已。”
柳辙越发确信了自己对周逊家世的猜想。周逊此次出门穿得低调,也并未穿如何好的料子, 他便擅自将周逊看做了无钱无势的外地学子即使是有些钱在的,也终究不是京城本地人。
既然周逊不是京城本地人,那还不是任他拿捏的命
柳辙假借买书为名, 让周逊去替他寻几本书来。周逊看了他一眼,合上手中的书,慢条斯理起身, 从书架上将柳辙所选取的几本书逐一抽出。
柳辙看着他的背影, 只觉得赏心悦目。周逊取了书回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对他道“九两十五钱。”
绿衣的公子哥儿果真爽快, 将银钱尽数交出。周逊点着银钱, 听他说着话。
大抵是在介绍一个名为折花会的组织。
“林兄若是有兴趣的话, 也可来一起参加。我们每个月都会在墨苑举行许多聚会。”柳辙热切道, “林兄想来的话,差人往柳府同我说一声便是。”
柳辙抱着书便飘飘然地走了。周逊则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那张被柳辙留在此处的花笺,只是被他瞟了一眼,便进了垃圾箱里。
那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周逊在幽篁巷里待到了晚上。第二日,他约了何章二人去见陆斌,因此提前向沈老头告了个假。沈老头摸了摸胡须,便算是答应了。
他乘着马车回到了宫里,在走至御书房边时,里面还在亮着灯火。周逊在御书房外看了看,没有进去。
第二天一早周逊便随人去了太医院,接来了何章两人,接着,又去了绛卫的卫所,找来了正在那里打哈欠的上官明镜。
周逊找到她时她正在看一封书信。见周逊来了,上官明镜便站了起来“走吧。”
“你倒是要把我带着一起去。”马车上,上官明镜随口道。
周逊笑笑“你毕竟是绛卫的人。”
若是他自己去找路家,免不得有些人情上的牵扯与古怪。不过这去的人中若是带上了上官明镜,此事便能从私人之事,变得与绛卫这一官方组织有关联,而他也能在其中淡化属于自己的作用。
马车路过一条路,路旁是一处官宅。上官明镜看着这处官宅,突然道“这里是严府吧”
周逊也向外看了看。他看见那片官宅里似乎种着许多松树,就连门口守门的小厮也是谨慎端正的模样,于是道“这里可是严尚书的府邸”
“说起来这严尚书还是周采的岳父大人呢。”上官明镜冷哼一声,复而又幸灾乐祸道,“你知道么前段日子有传闻说严家要推迟同周家的婚约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这两家的笑话呢。”
严家要推迟与周家的婚约
周逊怔了怔,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墨苑见到的严家的少年严嘉,也是周采的未婚妻、严家小姐的胞弟。那日他找他,是来借一本诗集,以给自己的姐姐开忧解闷。
当日严嘉言辞闪烁,未免让周逊起了些疑心。他疑心周采与严家的婚约之间是有些蹊跷的,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两家居然闹到了要推迟婚约的地步
“之前我听见人说,严家是有要推迟婚约的意思,似乎是以严小姐身体有恙为名,说是择日再嫁娶。这消息,是从严夫人那边传出来的。似乎也是严夫人,私底下同周家透露了这么个意思。”上官明镜耸耸肩道,“不过严尚书严大人听见这个传闻,可是坚决否认了呢”
“坚决否认”
“严尚书此人以耿介清正闻名,平生最好面子我这么和你说,你可别和其他人说。”上官明镜吐吐舌头,“这段日子不是周家老出事嘛,就有人说,什么严家小姐得了病都是托词,真正的缘由,是严家嫌贫爱富了、嫌弃如今的周采不是当日的天子红人周状元了,所以要退婚。你也是知道的,像严大人那种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哪里听得了这种话”
周逊想起与严家有关的传闻,点了点头。
“他当时就当着整个礼部的人的面说了,严家不会退婚,也不会改婚期严小姐该是什么时候出嫁,就是什么时候出嫁,一点日子都不会改变。这不,死要面子活受罪嘛。人人都知道周家如今是个火坑,就他推着自己家姑娘往里面跳。不过严若淇反正喜欢周采,也就求仁得仁了。反正不久之前,周采还是京城少女们人人梦中的少年郎呢。”上官明镜呼了一口气,“这事儿啊,一波三折的呢,这不,今天早上长公主那边就来信了,问我严小姐婚期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改变”
“长公主”
皇上的妹妹
“是啊,两年前她和她舅舅去塞外散心了之前她一直在京中,如今两年,她不常在京中,你不认识也是正常。”上官明镜道,“我和她一直有联系。她先前就修书问我,知不知道严周婚期的事情,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告诉她,她好当日赶回京城”
“她同严小姐关系很好”
周逊说出这句话,又觉得古怪长公主若是和严小姐关系好,又为何不直接问她,反而要找别人去旁敲侧击地了解周严二人的婚期呢
这个问题反而让滔滔不绝的上官明镜沉默了许久。好半天,她也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们两的关系我不很记得她们之间有没有私交”
不很记得,就是没什么交集了。
没什么交集,却又偏偏要在严周婚礼当日回京城出席,看长公主与上官明镜的关系,想必她与周采的关系也不会太好周逊的表情不知怎的,变得复杂了起来。
难不成长公主也是周采的爱慕者之一
两年前周采与严小姐订婚,长公主错失情缘,怒而离开京城,在塞外游玩。如今两人即将大婚,她便要在两人婚礼之日盛装出席,好在两人眼前好好炫耀一番
无论从周采的受欢迎程度上,还是逻辑上,这个猜想都是很合理的。不过不知怎的,周逊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若长公主真的曾经恋慕过周采但她到底是恋慕过周采的人,又怎么可能与上官明镜关系这么好
他正想着,已经有马车停在了严府门前。从马车里下来的,便是好脾气的严嘉。
严嘉像是背着家里人去了什么地方似的,小心翼翼地从门里进去了。周逊于是放下门帘道“我们走吧。”
严家,周家,长公主周逊隐隐觉得,这里的水,有些深。
周逊抵达路家时,路大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路斌也正在门口等着,见他们来了,路斌对路大娘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他们不会骗我们上官姑娘、逊公子是什么人他们来骗我们有什么好处”
这话赶巧不巧被走在前面的何太医听见了。何太医听见这段话,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周逊一眼。周逊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神色如常。
何章二人进去替路斌诊治去了,周逊在门外等着,于凉亭中喝茶。过了不久何太医出来取东西,眉宇间没有了曾经对章姑娘的不信任。周逊见他出来,便问了问路斌的伤情。
何太医简单地说了几句,道“每日施以针灸,过上最多三个月,便可恢复行走。章姑娘正在里面施针呢。”
他见周逊含着笑看他,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了咳“章姑娘医术,确实不错。后来我也知道,她是从小就跟着祖父行医,也是有过许多经验的。而且那方子大半是章太医的遗作,只是我看她是个姑娘,难免当初我说的确实也有偏颇的地方”
“不过如今方子已经往西洲那边去了,其实近些日子,虽然没有特别好的药方,倒也控制得住。”何太医说到此事,又皱了点眉头,“只是不知怎的,城中似乎总有新增病例发生,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呼喊声,何太医连忙匆匆地进去了。周逊端着茶笑了笑,心想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今日的诊治便由此停了,临走前,何章二人留了一些药,分外敷和内用,嘱咐都留下来给路斌服用。路斌得了药也很感激,对两人都是连声感谢。
两人走后,他又主动对周逊说“逊公子,今天的事真的特别感激您,若是没了您,我当真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和前几日的死气沉沉不同,如今只是一丁点的希望,已经让他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周逊很不习惯被人如此道谢,他只是笑笑“你好好吃药便是。”
走时,周逊在上马车后瞧见远处巷口中,似乎有熟悉的马车在那里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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