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其实你是个替身

    那枚玉佩躺在卧房的位置, 是从一个破了的盒子里落出来的。玉佩成色有些旧了,原本红色的穗子也透着落了色的棕,只静静落在尘埃之中。

    他娘这么多年来没攒下什么东西, 当初被送去庄子, 也算是净身出户, 仅剩的那些值钱的东西也是被带在身上一块儿走的,也一同葬身在了山洪里。

    因此说到要拆掉母亲的故居时, 周逊才没有任何留念。

    却没想到这里还落了一块玉佩。

    周逊用手拨开那堆瓦砾,才发现这玉佩落下来的缘由那装玉佩的盒子似乎原本是埋在一处墙根里的, 当初他母亲被赶走得匆忙, 或许因此未曾将它带走。如今若不是这次拆除, 这盒子也难见天日。

    只是他娘好端端的,为什么把这东西埋在墙根底下

    怀着这样的困惑,周逊将玉佩拾起, 握进手心里。正在此刻,他身后却传来了人群行走的声音。周逊敛了敛目, 再睁开眼时,眸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伤。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 我瞧见他往这边来了”一个小厮拉着人往这边走道,在看见那废墟中的背影时,他眼前一亮,“看他就在这儿”

    两个侍卫见这几人来了,佩剑上前一步,将周逊挡在他们身后。周逊却拍了拍他的手背,气定神闲,示意他不必忧心。

    这边管家竟然一时没认出周逊来。他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 像是看见一个认不出来的陌生人“你说这是那个二少爷”

    其实也难怪管家认不出来。

    在他的记忆里,周逊从来都是一副孤僻冷淡的样子,总是站在角落里、不与旁人说话。比起鲜亮明艳口若悬河的周采,他只是一道沉默暗淡的影子甚至身上,还带着常年被压制的郁郁之气。

    且灰扑扑,无人在意。

    此刻立在废墟里的青年尽管眉目疏冷,却丝毫不见昔日里因打压而畏缩的姿态。

    然而他变化最大的还是周身的气质昔日里那个一直被压制的人,似乎在一瞬间里破土而出、且站在高岭。如同一块翡翠,被剥去了表面的石皮,露出了流光溢彩的内里。

    他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一瞥,便像是

    有风雪从山崖上席卷而下,让管家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厮见管家质疑,把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急切道“我从前是在这边儿打扫的,二少爷的脸我再清楚不过了”

    周逊看向管家。管家呆呆地看向他,原本的那句“你还有脸回来这里”,却在出口时下意识地变成了一句软弱的、对待贵人似的“不知二少爷今日回来,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他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暗骂自己怎么在那一瞬间居然被一个人的外相所震慑。

    眼高于顶的管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逊却只是淡淡“来看看家产分得如何了。顺便”

    他微微一笑“也来拜见拜见我的嫡母。”

    周逊撇开众人,便领着两个侍卫向着主厅走去。几人这才醒悟过来,管家身边的狗腿子骂骂咧咧地上前,被周逊身边的侍卫用眼一逼,素日趾高气昂的他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争气的东西”见几人走远了,管家气急败坏地踢了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痛呼一声,要为自己辩解。管家对身边的人一挥手怒道“走,上去,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个人吗把他们扔出去”

    他刚想上前,旁边却有人连忙抓着他的袖子道“管家,你且听老夫一言啊”

    管家回头,出现在他身侧的居然是周采的幕僚。这个幕僚平时爱倚老卖老,如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这般慌张失措的神色“那,那二少爷丢不得啊”

    “怎么丢不得了”

    “他旁边那侍卫所佩的刀,老夫没看错的话,可是御前的侍卫才能用刀你可知道冒犯御前的侍卫是什么罪名”幕僚急道,管家等人闻言大骇,“如今的二少爷,可今非昔比了啊”

    周母同叶族长走在花园之中。

    “这株百年银杏倒是名不虚传,不愧是天家的赏赐。”兴之所来、前来花园里逛逛的叶族长道。

    周母走在一旁,暗中庆幸着周采失势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州那边去。这些日子她作为深宅妇人虽然不很了解外面的事,但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厌恶透了周家前几日更是下令要拆掉周家的房子

    皇上这是在替二少爷分家产呢。

    来传令的太监如此笑眯眯地说着,您也别生气,二少爷也曾是周家的少爷不是早不分,晚也得分啊。您放心,皇上做事最是公平公正,一砖一瓦,都得平均分配。

    在周家叮叮咚咚动土是不体面,但沾上了一个分家产,反而显得合理合法起来了。即使是再严苛的言官,就此事提出异议来,也被皇帝的诡辩和“周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给打了回去。

    她知道皇帝如今是在为周逊出气,只是始终不能明白皇帝的宠儿怎么一夜之间从周采变成周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如今一想到周逊,便恨得牙痒痒。

    更卑微的是,京中大官都知道周家如今得罪了皇帝。可他们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否认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还要硬生生地咽下这个苦果来,说自己支持皇帝的决议。比如今日,她依旧得在娘家人面前装蒜,维持自个儿纸老虎般的体面。

    “上次见到你们家采儿,还是六年前听说如今他已经是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了。”叶家族长方才同周母软硬兼施许久,周母却始终不肯松口,他心里微恼,只以为周母是飞了,便看不起娘家里的人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求于周母,再加上周采的身份在,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于是再度夸赞道“之前未到京城时便听过你家采儿的传言,说是百年难遇的少年郎。今日他可在府中”

    他这般夸赞也不是出自真心,更多带了点奉承的意味。

    “他在”

    周逊远远地便在花园里看见了周母。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周母的身侧居然还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与周母像是十分熟稔,在树下谈论着什么。周逊刚要过去,耳畔便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这里。”

    周逊回头,在看见来者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冷沉了下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笑吟吟的周采。

    “我听人说你回了周府,便赶紧回来了。怎么,今天倒有闲情逸致来周府逛逛”周采抬起下巴看了看身边的景象,“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好看么”

    周逊看着他,他见周采满身风尘仆仆,好半天也笑了。

    “好看呀。”他说。

    与此

    同时,一个施工的工人快马加鞭地从小门里进了周府。在看见工头后,他连忙贴到工头的耳边道“已经通报了宫里那边,皇上知道周公子来周府了。”

    “采儿近日忙得很,堂兄也是知道的,皇上很器重他的,因而都不在府内。”周母撒了个小谎,“不过平日里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叶家族长点点头。他刚要再开口,眼神却瞧见了远处竹林下,所见之景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俊俏的年轻人

    竹林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如今都讲究衣服衬人,可他穿得简简单单,却更显得清贵而超凡脱俗,其身上更是有种世间难得的文气。他立在那里,像是白鹿崖边一丛茂林修竹越是险峻的地势,越是尖刻的山石,便越能显出这丛竹林在月色下夺人心魄的皎洁来。即使人们会欣赏锦缎上最花团锦簇的牡丹,但这样凌人的景象,反而更能让人触目难忘。

    相比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便要黯然失色许多。平心而论,那个青年依旧是好看的,然而眉眼却浮躁,比不起另一人意境高远;他穿着更华贵,却比不上那身只是绣着竹叶暗纹的白衣;他脸上笑意盈盈,和另一人的冷淡神色比起来,却是满身红尘俗物之气。叶家族长只瞟了他一眼,便看回了那白衣的年轻人来。

    叶家族长几乎一眼便认定了那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便是周采世上能有几人有他这样的气度况且如今是在周府里,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不是周采还能是谁

    周母循着他的眼光看去。从她的角度,她首先看见的是周采,忍不住眉开眼笑,在看见周采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后,周母的脸当即便扭曲沉了下来。

    “竹林边站着的少年是谁”

    “我家采儿和一个小贱种罢了。”周母咬牙切齿道。

    周母又喊道“采儿,往这边来,让你舅舅好生看看你”

    周采闻言对周逊笑笑,往这边去了。叶家族长见那个黯然失色的年轻人居然先抬了脚,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庶子也太没规矩了嫡兄未动,他倒是先行了

    周家学的礼仪,都被这人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顷刻间,他

    对这个不懂规矩的人的好感便落入了谷底。不过按照周母的语气,他也知道此人大概是哪个贱妾的儿子。贱妾嘛,连烟花之地出身的都有,血管里流着卑贱的血,不懂规矩也是正常。

    周采走在路上,却感觉那中年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些轻蔑。他也皱了皱眉头,心里讶异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周逊听见周母介绍,大致知道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叶家的人,大约还是掌权者之一。不过他如今就是来找事的,也不怕热闹更多,于是并没改变自己的计划,耸了耸肩,也向着这边走来。

    眼见着两人都往这边来了。周采先向两人行了礼。周母自然是眉开眼笑,叶家族长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很是不热切不热切到几乎不客气的程度。面对周采的行礼,他居然只是转头对周母道“文瑛,你管家可不能太心慈手软了该教的还是得教要是教不会,就让他好好受罚,让外人瞧见周家出了这么个没规矩的人,岂不贻笑大方,还不如趁早地赶出去”

    周采脸色一僵,叶家族长这话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他惶恐地思索着自己方才的行礼过程,寻思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做了错事。

    可他思来想去也没能得出答案。正当他抬头欲缓解矛盾时,那叶家族长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接着,伸出了手。

    周采的手僵在半空,叶家族长却已经越过他去了。他拉住另一人的手,喜笑颜开感叹道“先前听见传闻,还以为有些夸大,如今看来传闻倒都不是不尽不实。我这外甥的确是人中龙凤,几年不见,气质越发出众了,也难怪整个京城的少女都对你魂牵梦萦。像你这样的人,在京中想必也是万里挑一的。”

    和方才的客套不同,他如今这段夸奖倒是真心实意。

    周采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冲上了头脑。而站在他身边的周母,脸色也惨白到快要昏过去了。她的手抖着,牙齿都在发抖,只觉得半边身子仿佛麻了一下,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了。

    叶家族长犹自夸奖着周逊,却发现周母和身后那个小贱种的神色极为古怪方才他以林家的事作为把柄,软硬皆施着说服周母时,

    周母尚且还能维持住贵妇人的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如今他夸了周采一句,周母反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叶家族长哪里能想到,如今他先入为主地拉着的这个人才不是什么周采,而是周家的庶子周逊

    周母颤抖着嘴角,此刻她是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她如今还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堂兄,叶家族长,将人认错了

    他将周逊这个小贱种,认成了她的宝贝儿子周采,而将她的周采,认成了贱妾生的孩子

    他竟是如此笃定在他眼里,这两人谁优谁劣,竟然是一目了然的

    周母怒急攻心,向后退了一步,所幸被丫鬟扶住,才没能倒在地上。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盼望着周逊不要说一句话。可周逊却偏偏不遂她愿的开口了。

    “叔叔认错了,我是周家曾经的二少爷周逊,”周逊淡淡道,“旁边的那位,才是我的嫡兄周采。”

    一时间叶家族长也僵在了原地,他缓缓回头看向那个被他误认为贱妾所生的、上不得台面的孩子,只见真的周采已经是面若锅底。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只有周逊微微一笑。他越过叶家族长,对着周母行礼“周逊如今已经不是周家的人,今日路过,便来看看曾经的嫡母。”

    索情已经不会更差了。周母抛开了脸面,发泄似的大喊道“人呢人呢怎么让他过来了”

    “嫡母不尊礼数,我作为曾经的孩子,还是要来同嫡母问个安的。”周逊淡淡道,“当初从周家走得匆忙,如今见行李已经被尽数带走,我便安心了。”

    “你”

    “娘”

    叶家族长瞠目结舌。

    这个周逊竟然当真不是周母叶文瑛的孩子也就是说是一个妾生子

    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妾生子,竟然比嫡子出落得还要好而且周家在来京城前,也在江州住了十余年。周家从来是周采一枝独秀,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优秀的人才

    愈是震惊,他便愈是细细看周逊的眉眼。不知怎的,他居然从周逊的眉眼里寻觅出了一丝熟悉的痕迹。

    “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周家到底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就这么对待周家,

    当真是不孝”

    “生我者我母,养我者天地。我先前身为周家的子嗣,本就有资格带走周家的一部分财产。如今只是讨回了一部分而已,嫡母就这么没气度”

    “你娘是个贱人,你也是个贱种”周母咬牙切齿道,竟然如泼妇骂街一般,“当初就不该留你一条命”

    在牵扯到自己时周逊并不动怒,但被骂到母亲时,周逊顷刻间便冷了下来。

    复而一笑。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让周母好好开心一番。

    “如今看见嫡母安康,我便放心了。我娘福薄,去得早,可嫡母可得活得久一点。”周逊笑盈盈道,“否则怎么能看到我出将入相,以自己的辉煌来回报嫡母的养恩呢对了”

    “听闻嫡母为小弟的事,很是忧心。小弟犯了事,按律是要被流放的,从此家中可就清净不少了。不过也不打紧。”周逊缓缓道,“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有另一个孩子来弥补家里的空缺,父亲这些日子忧心过重,也可以为此展颜,好好热闹一番”

    “你说什么”

    周母听见他意有所指,闻言就连脸皮也绷不住了“你知道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

    “我虽然是回来分家产的,不过要分的也不过是砖瓦墙屋,和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周府中的摆件,我是一样也不会动的。”周逊悠然道,“嫡母防了我许多年,防着我分薄周采那份,有空在这里狺狺,不如回去清点清点家中的摆件,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尤其是陪嫁、又或女子的饰物之类的。我记得嫡母可有不少漂亮的簪子数目可还对”

    周母气血上涌,浑身发抖“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惜嫡母防微杜渐了一辈子,却唯独没防成自己最该防备的人。”周逊行了一礼,“今日招呼算是打过了,也请嫡母好自为之至少,活到明年春日。”

    周逊转身便要走,周母白着脸追上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周逊皱了皱眉头,见那人的手抓在自己的手臂上。周采连忙追上道“娘放手”

    “你你也同我对着干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周母恼极了,连自己的儿子也骂了起来

    ,不自觉地便说出了最伤人的话来,“叫你好好扒着皇上,如今让人给抢了先,你这个没本事的东西,从小我是怎么帮着你的我让你事事争先,我早早替你按着此人,偏偏你不争气,临到大了,连男人也绑不住你有什么用你有什么用啊”

    那声音一响,周采浑身一震,眼眶便红了,手也随之放开。

    他低下了头。

    这下算是母子离心了。

    周逊冷眼看着他们吵闹。周母发了这一顿脾气,自知无言以对,捂着脸哭着离开了。叶家族长在此处看了两人一眼,在看见哭着离开的堂妹,最终是尴尬地摇摇头,退了出去。

    隔着长长的大堂,周逊一下一下地抚平袖子上的褶皱,与周采,隔着半月的时光再度对视。

    大堂内便只剩下了周逊和周采两人。见已经没有人留下,周逊寻了处椅子坐下。

    他早看出周采有话想对他说。

    周采低着头,半晌才抬起了红着的眼眶。他对周逊笑了笑“你很得意吧”

    周逊反问他“你说呢”

    他对着堂下红着眼眶的周采道“如今已经无人在此,你也不必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来。”

    “是么”周采缓缓抬起头来居然还笑了笑,他的眼睛依然红着,还有方才的泪水在其中充盈,此刻却道,“那罢了,我原本想着你或许会同情同情我呢那便不做这些无用功了。”

    周逊看着周采,心里厌恶地想着此人怎么能这般厚颜无耻。与此同时,也生出了一点警惕。

    周采也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外面的景色。不远处,还有人在拆卸着周家的围墙。他突然笑了笑,偏着头道“皇上对你真好,不是么连这等出气的法子,也能替你想得出来。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在为了你,折辱我们。”

    周逊没说话,他等着周采暴露自己的意图。

    “皇上曾经也对我这样好过。当初这里原没有周宅,只有一棵百年银杏,他便让人把周宅设在这里。他就是那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周采拐弯抹角地说着,“我昨日进宫去见他啊在宫前跪了好久,几乎要死在那里了,他才肯见我一面。你知道他见我是为了什么

    吗同我划清界限。”

    “他为了你,没有治周府的罪在确保你能与周府划清界限之前,他不会让你有个十恶不赦的母家,影响你在史书上的留名。除此之外,他留着我们折腾,也是想让你来看看我们的热闹,最终再留给你亲手解决。”周采说着,“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周逊冷冷地看他。

    周采看着他,对他古怪地笑了“你当真觉得他对你一见如故你和他认识多久,我和他认识多久他今天为了你可以放弃我,来日也可以为了我而放弃你”

    他同皇上不是那种关系。

    周逊想。

    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他知道如今周采同他用这种近乎推心置腹的语气说话,是为后面铺垫着。当周采说出那句话时,周逊明白,周采今日真正想给出的杀招,总算来了。

    “周逊,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幸运的事。”周采高深莫测地同他笑笑,眸光中居然还带了一些同情,“皇上他对你好,只是因为”

    “你被当做了,某个人的替身。”

    石头终于落下了。

    周采的声音还在持续,如同魔音“你难道不觉得他从见到你开始,态度便很古怪么你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凭什么放了你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怀疑么”

    “他从你的语言里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他从你的身上,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你以为你被救了起来么你以为你得到了世间之人难得的幸运与光么不,那都不是给你的,那原本都是给另一个人的”周采用充满蛊惑的、准备已久的语言说着,“你只是个窃取了原本属于另一人的爱意的可怜虫”

    说着,他一拍案几,观察着周逊的神色,原本痛苦愁闷的心里,总算洋洋得意了起来。

    痛快

    他倒要看看周逊该如何反应,他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今日会这么对我,来日也会这么对你。这世上总会有比你更像那个人的人出现到时候,你也会像我一样在宫前哭着,跪着,只求他见你一面”周采见周逊低着头,趁热打铁缓缓道,“长跪一个时辰的滋味,你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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