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
周逊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一本什么样的书”
皇帝摸摸鼻子, 道“一本全国人民都要看的书。”
周逊
“大概类似于论语”皇帝有些纠结地道,“主要是你说的话,和书里面的话实在是太像了。你身上的伤疤, 也和我在书上弄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当初穿越前, 我又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丢就丢了, 难道颜如玉还能跑出来刺杀我吗接着就”
周逊
皇帝“然后一个个细节, 都对上了你不要笑我穿越本来就不科学了, 我这一穿越, 又看见你觉得是书成精了来杀我, 又有什么错”
周逊盯了他半天,好久之后笑了。
皇帝被他笑得涨红了脸“你,你怎么笑成这样”
“论语论语我笑你把我当成了论语,哈哈哈”周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笔都在抖,“和一本书同床共枕把书放在枕头边做梦想的, 也是书有关的考试”
皇帝被他笑得涨红了脸, 他道“唉, 其实最开始”
周逊
皇帝“我还差点儿把你当成鲁迅呢”
周逊“什么”
周逊又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皇帝于是道“你看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都是那位先生说过的话啊”
周逊
皇帝“我差点儿就想问问你家院子门口种不种树”
周逊没弄懂皇帝怎么发出如此言论,他道“我家院子门口,的确是种了两棵树。”
皇帝“什么树”
周逊“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
皇帝露出了震悚的表情“停, 停”
周逊见皇帝瞬间惊恐,道“”
“没、没什么,这太不符合核心价值观了,呵呵呵”皇帝干巴巴地笑着,他摸了摸额头,又长舒了一口气道,“唉,要是当初把你认成那位先生,我在被揭露真相之前,是绝不敢和你同床共枕,更何况是和你”
周逊
皇帝“呵呵,那光是想一想都让人想把自己嘴巴缝上的大罪啊。”
周逊顿了顿,又道“你差点把我误认成的那位先生又是什么人”
皇帝想了想,道“一名针砭时弊的伟大文人。”
周逊拿不出概念,皇帝又道“大概就像你看孔子那样”
“孔子孔子哈哈哈”
周逊这回真没忍住大笑出声了。
从论语,到孔子,到伟大文人
皇帝是真的,从未如五王爷一般,将他视作可亵玩的、替代他人的玩物。
他想,今日的天空真如蓝宝石般晴朗。
皇帝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他见周逊始终没停下来,有点又气又恼“哎呀,别笑了,别笑了”
说着,他扑过来就要捂住周逊的嘴,周逊被他这么一带着向后一倒,整个人都要往下翻
皇帝“等等”
说着,他将手垫在周逊脑后“现在可以”
两人倒在了地上。
皇帝“倒下了。”
周逊和皇帝在地上被摔得眼冒金星、面面相觑。皇帝急切道“你没摔疼吧”
周逊摇摇头。
皇帝“那我疼嗷”
皇帝说着抽出手,开始甩。周逊看着他甩手,也有些慌了“我拿些酒来给你处理”
皇帝这时候倒是很大方“没事没事,用唾液消消毒就行了,我舔舔就行。”
周逊心慌着没听清,以为皇帝在推脱,他于是急道“那还是我来”
说着,他刚过来,就看见皇帝的脸可疑地红了。
周逊
皇帝红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爽朗大笑道“哈哈哈,还是我来吧”
周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手缩了回去。
周逊神奇。
“让我看看。”
皇帝的手落在周逊的手里,周逊的双手指节分明,又细又长。他捧着每个指节仔细地看过去,在确认无大碍之后,又对皇上道“就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伤着去太医院看看”
皇帝“嗐,这,乔迁之日,弄出血光之灾来,多不吉利。”
周逊沉下脸来“和我去看。”
皇帝
这下皇帝很老实地跟着周逊走了,一路上还哼哼唧唧地说着“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算什么”。然而周逊看过来后,他特别态度良好的,给自己的嘴,做一个缝上的姿势。
周逊
“周公子这下看起来倒像是把皇上管住了似的”
两人进太医院后,周逊还听见外面的两个小侍卫在偷偷八卦。他只假装没听见,皇帝则在他身边摸鼻子。
皇帝的手的确没什么大碍。周逊这下可放心了。他随着皇帝再出来时,太医院门前却有一个老大娘向着两人扑了过来。
“哎呀,逊公子啊,逊公子啊,大娘可算找到您啦”见了两人,大娘便开始哭天抢地,“您,您随我来家里看看吧家里面啊,出事儿啦”
出事儿了
周逊记得这大娘是路斌的母亲,却不知道今日是出了什么事儿。不过她在这里闹了一通,已经吸引了几个路人的眼光。周逊瞥了瞥他们,一边温声安慰着,一边将她扶到大厅里。
路大娘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周逊才大概明白了“是有些寻债的地痞流氓到了你们家里来”
“对,对。”路大娘擦着眼泪道,“哎呀,我一个老太太,又哪能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所以来太医院这边看看何太医和章姑娘在不在,结果这儿的人说,他们出去出诊了还好啊,总算是在这儿碰到您了”
路斌好好的,怎么招惹了地痞流氓
周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道“恐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一会儿去看看”
路大娘连忙道“哎呀,那地方腌臜得很,怎么能劳烦您动身过去您派些人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不必您动身”
她自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可旁边的侍卫却看出了端倪这大娘看似在哭,眼珠子却一直瞟着周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侍卫想要提醒周逊,可他还没张口,就看见周逊淡淡道“跑一趟也不麻烦,汪侍卫,替我备下车。”
“这”
“周公子说备车,自然有他的打算。”另一个侍卫在汪侍卫的耳边轻声道,“咱们去做就是了。”
侍卫走了。路大娘却愈发地坐立不安起来,她接连说了两次不必,可周逊只是对她笑笑,叫她不要担心。
路大娘第一次觉得,原来文化人的坚定,更让人如坐针毡
等上了车,她就更加像是坐在油锅上了。眼见着上车的除了周逊,还有另一名面生的公子,路大娘连忙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姓查。”
“哦,是查啊,查公子,查公子。”路大娘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两位公子是”
皇帝一脸正直地说“逊哥儿和我,是好朋友。”
“哦,朋友,朋友。”
一路上,路大娘始终没有放弃劝退两人的企图。然而查公子和逊公子似乎格外坚定,丝毫不被她的言语所左右。眼见着路家所在的小巷已经出现在了车前,路大娘的脸色竟如白纸般的白了。
周逊刚下马车,便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声音。一人大声道“我不管,这事儿,你必须给咱们兄弟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早半个月前我就让人把钱汇回去了,我能给你什么交代”另一个声音似乎也恼极了。
“鲍叔说得果然没错,你如今就是想拿了钱,好摆脱我们兄弟们吧”
“你腿是伤了,可当初咱们出海的钱呢当初你说你急着上京去找老娘,咱们哥几个也没逼着你先把钱拿出来吧都是体谅了你的吧你如今腿是断了,可咱们哪个家里不是靠着咱们吃饭的咱们家里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也不会就这么上来找你啊”
周逊蹙了蹙眉,他刚想进去,便被一只手拦住了。
周逊
“再听听。”皇帝看着院子内,神情却是若有所思,全然不似和周逊在一起时的样子,“等会儿再进去。”
几人又是吵了一阵,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几人就要动手了,路大娘见查逊两人不动作,咬了咬牙,只能自己冲了进去“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两母子啊”
“娘你说,你是不是已经把钱汇过去了”路斌拄着拐起来大喊道,“你把汇钱的单据拿来,让他们颠倒黑白”
“单据单据”路大娘眼珠转了转,又嚎开了,“你们这些人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来为难我们母子非要我撞死在这里”
“娘”
“让她撞去。”
熟料一个声音却在院门口响起。院子里的几人错愕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玄衣的青年正似笑非笑地背着手、看着众人“路大娘,你这回要是真撞了上去,这笔钱不仅能省下来,按照道理,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这群人还要倒赔你钱你说,这生意划不划算”
路大娘虽然听不懂什么叫“人道主义”,但她没有找死的心思,说出这话来也只是为了吓唬人罢了。她张口结舌地不敢说话,玄衣青年于是冷笑一声“撒泼耍赖的戏码也该停下来了。”
“你、你是什么人”路斌惊道。
“我姓查,二十多岁,住在紫禁城附近,未婚。我为官府工作,是个公务员,每天要加班到十点才能回家。没有烟抽,也不怎么喝酒。”玄衣青年施施然地进了院子里,继续道,“我生活很规律,一觉睡到天亮,绝不把疲惫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咳。”
在说完这句话后,玄衣青年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微妙的笑容。这个笑容称得上是有些诡秘,在座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竟然一时不敢说话。
“你是路家找来的人”为首的黑脸壮汉冷眼看他,整个争吵过程中,他只是抱着手,没说一句话。整个团体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
玄衣青年摇摇头。
“他是官府的人,既然官府的人来了,我们就好好说说这事儿”有一人高声道,他还要说话,却被黑脸壮汉拦下。
黑脸壮汉不信任地看着眼前的玄衣青年,道“你是谁那边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玄衣青年微微一笑。
“为人民服务。”他铿锵有力道。
“这钱”
“你们的钱,是在这里吧。”
另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在几人说话时,玄衣青年身边的白衣青年竟然进了内屋里,从里面拿出一只信封来。
他将信封放进玄衣青年的手里,看向瑟瑟发抖的路大娘。
“等等,”玄衣青年突然道,“搬把椅子来,咱们坐着,好好聊。”
他拍了拍白衣青年的手“坐我旁边。”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被弄清楚了。”玄衣青年拿着那只信封总结陈词道,“既然案件双方都对此供认不讳,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案件的处理问题了。”
“娘啊”刚刚听闻了一切的路斌急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路大娘自知理亏,也闭上了嘴。旁边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汉子低声道“其实,当家的也不容易。他腿都那样了也想着把钱汇给我们,也就是中间出了一些状况罢了。我们如今这么对他,也有些”
“他不容易,难道我们就容易了么老易,你别糊涂啊,他断了腿还能买个新院子住,可咱们呢咱们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是老易你,为这事儿,老婆都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叫老易的汉子自知理亏,闭上嘴了。可如今钱是花出去了,路斌又能从哪里拿出那几十两银子来
“做人留一线,何必”
“我们给他留一线,那个老娘们儿给咱们留一线了吗”
“老子不比你,老婆跟人跑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再给老子说一句”
眼见着几人又吵了起来,阵势颇大。其中一人竟然拿起了板凳来,周逊想开口,手背上却被人按了一下。
他回头,只见皇帝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还在喝茶,且用嘴型对他说“再等等。”
眼见着形势剑拔弩张,玄衣青年才悠悠地开口了“如今既然两边按自己的规矩都达不成一致,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如按官府的规矩来”
几人对视一眼,小声地讨论了一会儿。接着,黑面汉子代表几人出来“那就按官府的规矩来,麻烦官爷了。”
路斌也行礼“麻烦官爷了”
“那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玄衣青年悠然道,“根据法典xx卷xx条”
众人
玄衣青年“不经官府批准,私人组建商船,商船及其运营所得,应被官府全部收缴。”
这还真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你”
“什么啊”
“别,别动手”黑面汉子大喝道,“这是官府的人”
蠢蠢欲动的几人因他这一句话便平息了下来。黑脸汉子看着玄衣青年,忍气吞声道“官爷说得是,只是”
“但是,”玄衣青年突然微微一笑,“如今官府,正在组几只出海的船队,并选了几个州做出海试点港口,青州便在其中之列。”
“你们有没有考虑,替官家做事”
此事被处理得皆大欢喜,路家免了债务,船队也有了新的归宿,除此之外,船归了皇帝、船队归了皇帝、而路斌发现的岛屿也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归了皇帝。
当然,皇帝慷慨地卖给了路斌岛屿的开采权,以岛上八成的财宝为代价。皇帝这一狮子大开口,路斌便有些不忿,可不等他说话,周逊便道“若是没有官府在,你当你能保住这笔横财、而不受他人觊觎吗有官府在,至少这两成的财宝还是你的,若是没有官府在,你猜猜,有多少人正暗中打着这笔财宝的主意”
路斌于是悚然后怕,要知道这世上像周鸿那样胆大妄为的人可不在少数。当初他能保住手上的财宝,而不被打劫,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事了。
当然,也并不排除京城里的大富人家、例如上官家与陆家,看不起他这点小钱的缘故。路斌暗暗思索着,而眼前的这名玄衣青年看起来器宇轩昂、言谈间显露出来的气质与地位,最起码也是个一品大员,他要这八成的财宝,还真未必是因他贪财。
这八成的财宝,看起来大约是个表达忠诚的投名状京城里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大官,挥挥手就有大把的人给他送银子,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
路斌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周逊一眼。联想到周逊前些日子从他这里要来海图,与那座在海上,地理条件微妙,从某种意义上,极适合作为倭国与景朝之间的补给站与交通要塞的海岛,除却倭国以外,要到达许多海上之国,这里也是必经之地
路斌悚然一惊。
海上船队,难道
扩张,吞并,资源,倭寇侵扰
这隐藏在商队背后的谋划恐怖如斯啊
路斌顿时自己便完成了脑补过程。他自然是有些野心的,不然也不会自己出海去寻个前程。想到自己或许已经把握住了未来朝廷的发展方向,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是了从绛卫得知海岛的事,到周公子的出现,再到今日的这场风波这是一个局
一个让他考虑,要不要加入这个计划的局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路斌知道自己作为升斗小民,从来不怕被利用,最怕的,却是没有被利用的价值。想必今天的这场争端,也是让他显露了自己的心性,因此,玄衣青年才发出了这样的话来,试探一下自己
路斌再低头一看。
很快,他便发现了另一处他不曾注意的东西。
龙纹
绣在深色靴子上的龙纹
路斌被震悚了
那可是龙纹啊
路斌自然是不觉得这是皇帝微服出访忘记了换鞋,在他看来,这必然是故意的是皇帝给他留下的暗示和考验
既然是皇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皇帝更不可能缺这个钱啊
那一刻,路斌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皇帝莅临此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可是天大的腾达机会啊给皇上办事,那钱是问题么皇上的认可,才是问题啊
搭上皇帝这条线,无论皇帝之后要做什么,他只要跟进了,就有大大的好处啊
而且路斌觉得自己已经揣摩到了皇帝的一些意图。他打算,等腿好之后回青州,他会自发地将自己的船队发扬光大,并想办法探测倭国等国、在更多的岛屿上插上景国的旗帜嗯,这些岛屿得取个名字,就叫第一岛链好了
可是要不要让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呢路斌转念一想,皇上如此礼贤下士,自然是不想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身份的。
既然这样,他也只能在言辞里不卑不亢地体现出自己的诚意来了
皇帝看着路斌久久不曾发话,脸色却风云变幻。他表面上抓着茶杯,心里也敲起了鼓。
是不是敲得太狠了点唉,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敲钱的活,是不是该客气点其实只给他个七成不,五成也行啊
终于,路斌抬起了头来。皇帝也坐直了身体。
要开始讨价还价了。
“官爷说二八分,这确实有些太多了”路斌低声道。
果然
皇帝刚在失望,路斌便道“小人何德何能敢拿二成这么多给小人留个一成不,半成便可了”
皇帝
“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路斌想,皇帝又在试探他了,看来,这句话是对他智商的考验,并暗示他,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路斌坚定道“小人已经明白了官爷的深意,从今以后,小人唯官爷马首是瞻”
皇帝
皇帝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为了被他宰的肥羊太努力而发愁。
一切结束后,皇帝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路斌发个“优秀商户”的金牌以示鼓励。他回过头时,却听见周逊低声道“想不到皇上办事居然如此”
皇帝
周逊“有力运筹帷幄”
皇帝高深莫测一笑。虽然他不知道周逊突然在夸他什么,可周逊夸他,他笑就是了。
“方才皇上按住我的手,是有谋划在做吧”周逊笑道,“如今看来是我心急了,差一点便坏了皇上的谋划。皇上是在等待他们内讧的时机,以寻找到一个更好的插入机会么”
皇帝一笑“我可没在等时机。”
周逊“那你刚刚在等什么”
皇帝瞟了一眼院子里重修于好中的几人,也在周逊耳边小声道
“当然是等增援的侍卫过来,你瞧这院子里这么多人。我这一开口又是吃掉船、又是吃掉人、还要吃掉宝藏,他们不得打我啊”
周逊
皇帝“嘿嘿,这回发了一笔小财,可以补贴国库了前段时间每天刷墙通下水开学堂,都快把我整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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