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被关在牢房最深处的男人的脸!

    粗糙的切割声在大殿外枯燥地响着。许久之后, 康王黑着脸进来,端着一盘碎金子道“皇帝如今满意了”

    他不得不让人去切。在他们切割金银的时候,皇帝派了好多带刀的侍卫, 以保护他的名义站在他们的身边。

    皇帝让小李公公下去检查, 小李公公检查了一会儿,道“回皇上的话, 确实是纯金。”

    “好”皇帝鼓掌道, “不错, 真不错,这就是北魏的匠人精神吧既然如此, 接下来就请康王将剩下的金银, 全部十斤十斤地切成臊子吧”

    “皇帝你不要欺人太甚”康王怒道。

    “又或者,简单一点, 康王自己把十斤银子切成臊子, 朕就放过剩下的金银。”皇帝慢慢地拍着手道, “怎么样,康王打不打算给寡咳,本人一个面子啊”

    “你”

    康王还想说什么,可旁人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康王, 您请吧。”

    “为了保证康王的安全,咱们都在旁边守着康王, 等着您切完呢”

    康王

    在这片盛情难却下,康王只能满怀着耻辱, 在门外切银子。门里面,皇帝听见外面“咔嚓咔嚓”的声音, 转头看向周逊, 得意道“你看, 这打脸是不是挺爽的”

    周逊“不愧是你。”

    皇帝“啊哈哈哈哈这就是我,正道的光”

    说着,他拍了拍周逊的肩膀“而你,是正义的伙伴”

    周逊

    “正好,你如今是侍郎正义的伙伴,侍郎”皇帝乐颠颠地,又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周逊

    “总有一天我都要弄清楚,你到底都在笑些什么。”周逊在皇帝耳边咬耳朵。

    过了许久,侍卫又进来,说“康王殿下的手动不了了,可还有四斤呢”

    “让他继续切”皇帝大手一挥,“一刀下去就抵几千两,比切糕还贵。如此好意,只能让他切”

    许久之后,康王终于伤痕累累地,端着一盘银子渣走了进来。

    大殿里的光景与外面是不同的。他将银子盘扔到桌子上。皇帝瞥了一眼,对小李子道“你去称称”

    小李子称完,汇报道“康王还差一斤呢”

    康王无法,只好涨红着脸,又出去。出去后再回来,小李子又称“康王还差五两呢”

    康王又出去。他再进来时,又称出少了一两。见他进来,有人小声哄笑起来“康王你有缺斤少两了”

    “怎么能叫缺斤少两康王的事,能算缺斤少两吗”小李子呵斥道。说着,他又道“康王,您再请”

    “我要告诉我皇兄,你竟敢对我”康王瞪着皇帝。

    皇帝乐了“你要告诉他,我逼你把银子切成臊子吗”

    康王

    这太丢脸了

    “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皇帝一摆手,“钱,你给了,人,给你拿去。”

    “你得说话算话”康王急道。

    “当然,不仅说话算话,还给你包邮。到时候你麻溜地回北魏,周采就给你包邮寄过来。”

    “包邮”康王有些困惑,“包邮是什么”

    “就是百世快递,流芳百世的那种快递,让他给你运过来。”皇帝对他咧开嘴一笑,“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康王晕晕乎乎地被带回了驿馆。而周逊则看向皇帝,对他道“百世快递”

    “一种运输时间长达一百世的,最慢的快递。”皇帝正色道,“我的意思是”

    周逊看他。

    “把周采流放着到北魏去,让他自己走着去,就算是包邮了嘛”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哼,谁让他敢欺负我媳妇儿的”

    听见那句“媳妇”时,周逊脸一红,侧了侧身。

    “而且,快递免不了在路上被摔摔打打、暴力丢件嘛,你放心,周采准给你治得服服帖帖的。”皇帝道,“不过,其实我有件事儿不太理解。”

    “什么事”

    皇帝的声音里透着真实的困惑“我原本把周采给你留着,是想着以后让你来亲手把他弄死的。结果你怎么只是抢了个婚,让他丢了点脸,让他关进牢里一会儿,让他被卖去北魏,流放过去然后就没了额,说起来好像还是有点儿多,不过,你为什么不杀他”

    “让他那样的人活着,原本比让他直接去死,更痛苦。”周逊道,“以他那种自命不凡,心高气傲的性格,他绝不肯就死、绝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挣脱出来。若是”

    若是让他有朝一日,真的自己想要去死,却又不能死。

    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摧毁与报复。

    周逊这样想着,意识到自己的话语里戾气丛生。而皇帝只是挠了挠头,道“我是不太懂这些,要我,我就直接把他剁了,不过你喜欢,咱们就这么干对了”

    他想了想,又道“一路上给他整点油鱼啊泻药之类的,让他一路走一路只能吃这个”

    周逊“油鱼”

    皇帝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渐渐凝固。

    “我有一个朋友,他吃过。”他说。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

    “不是,这回真不是我,真是我朋友,我哥”皇帝急了,“你可千万别误会”

    周采抱着膝盖,坐在牢里。

    他脸色枯败,在牢里的这十余日,周逊的话,一日一日,缠绕在他的脑海里。

    “我当真是这样一个失败的人吗”他不断地想着,“我这一生,若不去拼,不去争,真的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这样的想法像是阴魂般缠绕着他。和这些想法比起来,牢里的蟑螂老鼠,折腾他到神经衰弱的惨叫,粗粝的饭食,和没日没夜的盘问几乎成了能将他从更深的痛苦里释放出来的、让思考停止活动的慰藉,尽管,那也是痛苦,也是让他整个人停止思考,变得迟钝又庸俗的痛苦。

    住在他隔壁牢房里的,是一个声音苍老的男人。他从来不曾理会周采,只是独自一人窝在墙脚里。而且不知怎的,周采每次看见他的身影,都有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惧感。

    关于此人的罪责,周采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此人曾在皇帝少年时,如疯了一般地闯入皇家的猎场,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话。他严重冲撞了几位贵人,甚至有一位贵人因此染上了毛病,于是从此,便被视作疯人,关在了这里。

    一直以来,周采对与自己无关的人都很感兴趣。指不定某一日,那些人的故事便可以为他所用,成为他赖以往上爬的秘密。可不知怎的,在看见那个人时他居然隐隐恐惧得,连一句话也不敢同他说。

    他只是呆在牢里,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他自己少时意气风发的回忆,和如今苍凉的处境。渐渐的,稻草仿佛成了蚕丝绒被,潮湿的牢房仿佛成了繁华的皇宫,难闻的空气也仿佛成了周府里日日燃着的檀香直到他回过神来,看见自己所吃的“桂花糕”,居然是半只老鼠时,他才惨叫着从这长达数日的幻境里清醒过来。

    而在惨叫声结束后,他也终于迎来了,接他的人。

    是康王。

    康王来接他了。

    当初他听闻康王与鸿雪的过往,故意用那样复刻的方式,安排了他们的相遇如今看来,他下对了赌注

    他得把自己打扮得好一些,然后,吟些诗,没错康王最喜欢他才子的模样。

    “山重水”在狱卒走后,他连忙用手收拾着自己的乱发,并想要吟一句诗来形容此刻的处境,可这一刻,他却愣住了。

    山重水然后是什么来着

    山重水

    山重

    他想不起来了

    他想不起来很多东西,他的舌头仿佛麻木了,再也说不出好听的话来,而舌头上,还残留着幻想中的“桂花糕”咸腥的味道。他掐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这样就能想起来那些诗文、那些舌灿莲花出来,多年来,这都是他赖以生存的依仗。

    可他

    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近了。周采惶惶然地,看着眼前的世界,一时间仿佛天旋地转。眼见着走廊中的火焰逐次亮起,他突然缩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脑袋“不不”

    “不我不是废物我没有输我”

    他像是突然间终于发了疯,断了身体的老鼠还在身边,而他却呜呜呜地哭了出来,正在这时,他听见了来自隔壁牢房里的声音。

    “废物你是个废物”那个声音苍老的人不知怎的,竟然歇斯底里了起来,他扑向了周采的方向,可中间隔着栏杆,他于是将自己的脸都挤在了栏杆上,仿佛挤了个变形,“周采,你这个废物”

    “出什么事了”

    “他又发疯了”

    “把他铐起来把周采带出来”

    混乱的声音响起,周采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在看见那个人时,他的脑内一片空白,然后,他再恢复意识时,已经到了一个侍卫的怀里。

    康王原本想给他一个拥抱他想迎接那个即使在牢中,也当如神明般美丽的青年。可他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嘴里,甚至还带着咸腥的气息。隐隐地,他似乎看见稻草上有老鼠的尸体

    一种不好的联想闪过他的脑海间,他于是立时就将周采推开了。

    周采还在发抖,而隔壁那个突然发了疯的老囚徒,也终于被人按住了。陆显道看着牢里的肮脏秽物,微微皱了眉,然后对康王道“人既然已经看到,康王殿下也可以离开了。”

    康王原本想着自己在这里,必然是要将周采带出的,可他最终还是魂不守舍地替周采找了大夫,好好照顾了他一整日,最后却

    独自一人离开了。

    “给周采换个牢房,过几日就要上路去北魏了,这几天过得体面一点。”陆显道吩咐道。

    进了新的牢房,周采还在匀速地发着抖。绛卫们疑惑于他的古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夜深人静时,周采才抓着自己的眼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嚎。

    方才,他看见了那个披头散发、宛若疯子一般,被关在牢房最深处的男人的脸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最熟悉、无论如何变化也能凭借每日的熟悉认出,而旁人却并不熟悉的东西

    那当然是

    他自己的脸

    那张脸苍老、颓废、几乎不成人样、多了一些疤痕,换做任何人,都很难认出来

    可那个人的脸却那么像苍老了几十年后的,他自己的脸

    周采三日后就要上路。在无数的惊恐疯狂后,他终于能说服自己,那是他的幻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必然是他的幻觉。是他因整日被囚禁在牢房中,恐惧着一声都只会是这样,因而引发的幻觉

    在能说服自己这件事后,他终于提前两日,能从牢房里出来了。康王的那笔钱让皇帝同意了,他能找一些人告个别。

    是的,告别。

    周采从牢房里出来时,首先见到的是周母。周家一家托他的福,如今从西北回来了,如今来见他的,却只有周母一个。周父每日酗酒,不省人事,而周小妹

    “婉婉她,如今在京城里,亲事是说不成了。”周母小心翼翼地这样同他说到,“她如今想要同你,到北魏去,娘亲也想同她一起去,你看”

    “到北魏去”

    “你那个朋友康王,不是很有情有义么而且他是北魏的王爷,如今咱们景国是待不下去了,若是去北魏,说不定还有机会,能给你妹妹说上一门好的亲事。”周母道。

    如今周采他自顾都不暇,哪里还有机会替周婉婉说亲事更何况,他这样说了,康王又会怎样看他可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周母已经道“这件事,婉婉已经同康王殿下说过了,康王殿下也同意了,要带我们一起走。”

    “娘你怎么能”

    “你就别说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前段时间江州里叶家周家被清算了一通,昔日里做的各种假账与不法的勾当都被查了出来。叶家想送些钱贿赂上去,熟料下达彻查命令的居然是丞相,如今族长又因贿赂朝廷命官,也被关了起来,眼见着两家都要被抄家了。而且,前几日老太君气得昏迷在床上,听医生的说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咱们之前靠着老太君挪用族上的钱的事,也曝光了,现在几个周家族人上京来找咱们,好叫咱们把钱还回去咱们家自顾不暇了,更何况,要是官府查出当初叶家和周家合伙污蔑林家的事,便更了不得了。如今的办法就只能是同康王殿下离开。你爹也会随着我们一起走。”说到这里时,周母露出了厌恶的神情,“这几日他都待在酒楼里喝酒,今日也不来这里。”

    她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是与周采有关。到头来,周采木木的,只能沉默。

    周母走了,她同周婉婉,要一同随着康王的人马离开。而周采僵了僵,最终,他在绛卫的陪伴下,去找了另一个人。

    严府他是去不成了,而京城里,有些脸面的人家,也不肯见他。无论是护国公府,还是谢家。而周采,最终走到的,却是五王爷府前。

    其实若他的脑子还灵光,周采必然会发现其中的端倪对于一般的囚徒,又怎么会有机会到被封禁的五王爷府里呢

    可他已经想不到这些了。

    他记得五王爷是喜欢他的是的,他视他为知己。想到这一点,周采便觉得,原本冰凉而麻木的心里,似乎又有了一些热意。

    他从前只将五王爷当做自己的一个战利品,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五王爷总是可怜巴巴地站在他的背后,帮他,看着他同皇帝心心相印,甚至,还找了周逊这个赝品替身

    可现在,他或许只有五王爷了。

    周采进入王府,昔日繁花似锦的王府,如今却已经凋败了,仿佛就连它的主人,也凋败到失去了照管它的心情。周采一步步地走入,所看见的,都是凄凉。

    他找遍了整个王府,从他同五王爷一同赏花的桃林,到他同五王爷一起饮茶的茶亭,到两人一起谈诗论画的书房他找遍了所有地方,哪怕是厨房,哪怕是五王爷的卧房。

    最终,他终于在最后一个地方,找到了五王爷。

    最不可能的地方。

    周逊的卧房。

    周采一步步地进去,闻见的,是冲天的酒气。那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男人一杯杯地灌着酒。他的一只腿似乎是坏了,膝盖以下装着假的木脚,只有另一只脚,还存在。

    五王爷摇摇晃晃地看见了他,突然就笑了。

    那一笑是那样纯净,开心,纤尘不染。他看着他,眼神是那样温柔,仿佛看见了一个世界的温柔旧影。

    周采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直到他听见五王爷的声音。

    “阿逊,你来看我啦”

    阿逊。

    他叫他阿逊。

    他把他当成了周逊

    周采一步步地走过去,他将五王爷抱在怀里,五王爷贪婪地往他的怀里钻。周采忍着泪,道“阿汾,周逊不会来了。他攀上了皇帝,他不会来了。”

    “”

    他不断地说着,最终道“阿汾,你看看我,我是阿采啊,如今,只有我来看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振作起来啊”

    五王爷在他的怀里,似乎终于认出了他来。他含含混混地看着他“你是周采”

    周采含着泪点了点头。

    直到

    一个花瓶,被容汾拿着,硬生生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周采捂着脸开始惨嚎,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下来。他已经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边嘴角疼得厉害仿佛是要裂开了。可容汾还没有停止,他呼着酒气,一把抓过他的右手,又把瓷片插了进去

    “你不是阿逊,你是周采,你不是阿逊,你是周采我要去见阿逊,我要他原谅我,你死了,他就会原谅我了”

    绛卫们冲了进来,制服了五王爷,又将周采带了出去。

    周采被送到了太医院,可他的右边嘴角,却永远地留下了一道裂开的长疤。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道歪着嘴的、滑稽而丑陋的笑容。

    可他没想到的是,康王在听说他遭此巨变后,居然只是来匆匆地看了他一眼。

    周采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小雪死了。

    康王买来的小雪,曾经的新月国的王子,死了。

    他被关在房间里,康王说,要杀杀他的脾气,不准人给他送饭除非他一步步跪着来求他。

    可小雪真的病到了爬也爬不起来的程度。康王那日在牢狱中见了周采,回来心神不定,喝了一晚上的酒。

    小雪的尸身,就凉在那个晚上说是凉,也不算是凉。他的房间里着了火,看守他的人又出去偷偷喝了小酒,谁都知道,小雪是一个谁也可以看轻的奴隶。

    于是他死了,只剩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康王这几日,便是一直抱着那尸体。小雪人生前他不曾好好对他,死后他却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发疯。直至五日后,尸体发了臭,他才命人将它烧成了骨灰,装进荷包里,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是在那时,他才决定返回北魏。

    而周母与周婉婉,则欢欣鼓舞。

    欢欣鼓舞够了,眼见着第三日便要出发。她们才想起这几日都在烟云坊里整日喝酒的周父,只是两个人都嫌恶他,不肯去寻。

    谁知当天晚上,周父就回来了。

    以一具尸体的形式,被不知是谁,放在了周母的枕边。

    周父死得绝对不安详,绝对非正常死亡。他至死,双眼都是圆睁着的,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他极为恐惧的东西。而周母就与这死不瞑目的尸体,无知无觉地睡了一晚上。

    按理说此事应当报官可周婉婉制止了她的母亲。如今,一则老家周家的人,一直在找他们。二则,再拖下去,若是老太君死了,她们为了守孝,便离不开大景了。三则,报了官,她们若是耽搁下去,康王如今心伤,不见得会等她们、带她们走。

    于是周父的尸体便被她们两人合伙扔进了周府里的井中。周家的家主,曾经煊赫一时的周博风字泰然,如今就只是这个下场。

    无人为他送葬,无人为他掩埋。所有人,只在乎自己的输赢包括他的妻子,与女儿。

    周家母女俩和康王一起上路了。而周采,也挂着镣铐,上路了。他将要走足足几个月,才能走到北魏。

    而烟云坊中,则继续是香气萦绕。

    “我去见我那表哥时,他的神情,先是仿佛在梦里看见自己年轻的表妹,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然后,他便被吓得发了疯。这几日给他的酒已经足够坏掉他的身体了,于是我找人阉了他,给了他一个痛快。”

    纱笼里,女子道。

    许久之后,她继续道“上面的人说,差不多是时候,要开始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却自言自语着,独自点香。

    “大仇已报哪里来的大仇已报林家,我的一生,一切都是拜皇室所赐”她低声道,“景朝皇室不灭,哪里来的大仇已报”

    烟气氤氲,她替满密室的牌位,上好了香。

    这年夏日开始时,北魏的军队,南下了。

    这南下来得很突然,它原本是卡着康王一行人离境的时间,打个猝不及防的时间差。按理说,康王此刻已经该出了境内。可因着周家母女之事,突兀地发生了意外。周家母女不愧霉星,康王于是也滞留在了景国之内。

    而皇帝速速抓回了周采没来得及抓回康王,可康王如今只能在景国内东躲西藏,出不去,也不敢露面。

    “居然包邮还带退货的,”皇帝抱怨道,“算了,就当是运费险吧。”

    周逊对他一笑。

    他望向窗外,远处军营里,一名青年,正在一下一下地挥舞着长矛。

    他肤白如雪,双眼是琥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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