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下刨坟

    惠清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磕磕巴巴地道:“那、那他们……”

    说话间几个村民已经把那座坟刨开了,露出一口崭新的棺材,他们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三下五除二撬开了棺材盖,从里边拖出一具新鲜的尸体, 其中一个村民从腰上拔出一把剔骨尖刀,噗哧一声捅进那尸体腹部,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从里边拖出血淋淋的肠子,塞进嘴里一脸享受地大嚼起来。

    其余村民也纷纷扑到尸体上,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顺着夜风传了过来。

    惠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是在……吃尸……呕……”

    她的话还没说完, 人已经闪到树后吐了个昏天黑地, 司同尘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村民将那具尸体吃了个七零八落, 目光时而落到村民身上, 时而落到尸体脸上。

    半晌,惠清脸色蜡黄地回来, 见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看, 不由得佩服道:“我天,同尘师兄, 你……你这定力也太好了, 你看着不恶心吗?”

    司同尘笑笑没搭茬,他不是天生就不会恶心,而是在蜃楼的时候,看过比这恶心得多的场面。

    金霜阁的小公子行冠礼后邀了一群朋友去蜃楼摆宴庆贺, 席间叫了数十个妖奴美人作陪,其中便有蜃楼当时的花魁玉袭人。

    那时他刚入蜃楼不久,蜃楼之主为了给他立规矩,特意让管事在宴厅边开了个一人宽窄小暗格,他便是在那里见到了宴厅上的玉袭人——她长得非常漂亮,身段玲珑,肌肤细腻如玉,穿着华丽的衣袍,当真是倾国之色。

    然而这些还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玉袭人之所以得“袭人”之名,是因为她天生体有异香,她所在之处,周围数尺之内如兰芝盛放,芳香袭人,金小公子对她爱不释手,等不得席散便拉着她数度云雨,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痴迷。

    酒过三巡,金小公子拉着玉袭人的手,柔声问道:“袭人,我为你赎身可好?”

    金霜阁虽然跟玉衡宗这种天下归心的大宗门没法比,却也是陈州赫赫有名的大派,玉袭人万万想不到竟有这般好运,登时双目垂泪,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金小公子:“只是我今日还有一事,需要你受些辛苦,不知你愿不愿意?”

    玉袭人想着人家金小公子要花巨款给自己赎身,提些要求自是理所应当,于是柔声道:“公子不嫌奴家愚钝,自然要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金小公子笑了,又转向席间众人:“今日乃是某的加冠之礼,合该有些特别的庆祝,在座都是某的至交好友,可愿与某共享这倾国美人?”

    玉袭人和席间来宾都以为他要让玉袭人下阶服侍众人,来宾们自是大喜,纷纷拍手叫好,玉袭人心中虽有些不情愿,但有赎身之约在前,倒也没怎么为难便答应了。

    随后,金小公子唤来管事,说要给玉袭人赎身。

    他出价极高,管事不敢拒绝,请示过蜃楼之主后便同意了这桩买卖,将玉袭人的身契交给了他。

    玉袭人眼含热泪,正欲谢恩,就听金小公子又对管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袭人姑娘如今便是某所有之物了?”

    管事忙点头:“正是如此。”

    “如此甚好。”金小公子深情脉脉地看着玉袭人,对蜃楼管事道,“袭人姑娘身上的异香实在令某意乱神迷,金某不才,想尝尝这香肉的味道,不知管事能否借厨房一用?”

    玉袭人猛地僵住了,半晌才惨白着脸色强笑道:“公……公子说笑了。”

    金小公子诧异地看着她:“说笑?某何时说笑了?袭人姑娘方才自己不是也答应了,愿为某效犬马之劳吗?”

    玉袭人花容失色:“我……我……”

    此时堂上宾客也都反应了过来,有几人面露难色,更多的人却是眼前一亮,一个姿态风流的青衣公子摇着扇子道:“金小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天香美人烹而食之,这般滋味,岂是那些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可比?”

    另一人道:“正是,袭人姑娘如此绝代佳人,若是有朝一日容颜老去,岂非暴殄天物?”

    青衣公子:“异香之肉,冰肌雪肤,不可加太多佐料,否则反而喧宾夺主,我思来想去,唯有清蒸方能不负袭人姑娘慷慨美意。”

    玉袭人泪流满面,哀求地看向蜃楼管事,就听金小公子道:“承毓所言极是,就请管事以清蒸之法烹制吧——只是唯有一点,袭人如此美人,某实在舍不得她身上留下伤口,不知管事可有两全之法?”

    管事避开玉袭人的目光,低头答道:“活入蒸笼,自然没有伤口。”

    “那便如此吧!”金小公子点了点头,又转向面无人色的玉袭人,柔声款款道,“袭人,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玉袭人已经站不住了,浑身瘫软地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公子!公子求求您!求求您饶我一命吧!求求您……”

    她就这么惨叫着被两个小厮拖了下去。

    司同尘再次见到玉袭人的时候,她已经被装在了一个巨大的银盘里。她的脸上重新涂好了鲜艳的脂粉,身上盖着刺绣锦衾,摆成玉体横陈的姿势,袭人的香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堂令人作呕的肉香。

    那是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妖奴不是人这个事实。

    司同尘:“他们吃完了,我们过去看看。”

    惠清抓着他的袖子,满脸抗拒地道:“别……别过去了吧,我、我害怕。”

    司同尘却不理会她的阻拦,自顾自往那一片狼藉的坟坑处走去,惠清无法,只好磨磨蹭蹭地也跟了上去,两人尚未来得及走到近前,一股血腥味已经扑面而来,尸体被啃得肠穿肚烂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地摊在地上。

    司同尘皱了皱眉:“这人身上为何穿着道袍?”

    惠清闻言一怔,忍着恐惧和恶心低头看去,看清尸体面容的刹那,她猛地哆嗦了一下,惊叫道:“师兄!”

    司同尘:“什么?”

    惠清吓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断断续续地道:“这……这是……这是我们混元派的卓师兄啊!”

    司同尘挑眉,看着山谷中漫山遍野的坟包,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一次参加试炼的弟子,似乎恰好是三万余人。

    司同尘想了想,从一旁的大槐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在惠清的尖叫声中对着身边的一座坟包便劈了下去!

    土坟包应声裂开,里头同样是一口崭新的棺材,司同尘也不客气,一掌拍开那棺材盖,只见棺材里头躺着一个同样身穿道袍的年轻人,他虽不认识那人的脸,却认得那人身上的道袍——是玉衡宗的弟子。

    这下惠清也察觉到事情有异了,仗着胆子开始帮司同尘开棺,两人连开了近百口棺材,里头的尸身无一例外,皆是参会弟子打扮。

    惠清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这些道友都怎么了,他们怎么都躺进了棺材里,同尘师兄,怎么办,这里是不是只剩下咱们两个活人了,那些村民、那些村民会不会把咱们俩也装进棺材里?”

    司同尘不理她,又撬开了一口棺材,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自己的脸。

    惠清又是一声惊叫,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你?你你你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谁……不对,你究竟是人是鬼?!”

    司同尘躲开她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把那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装进封灵囊里,这才淡淡道:“还不明白吗?这座乱坟岗里埋的尸体,对应的是咱们所有参会弟子,虽然我不知道尸体被那些村民吃了会发生什么,但你最好赶紧闭嘴把你自己的尸身找出来,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回到村子里。”

    惠清看着不远处那具七零八落的尸体,不敢再废话,也开始埋头开棺寻尸,只是这一次他们运气不大好,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两人还没找到装着惠清尸身的坟包。

    司同尘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能再找了,立刻回村子,我们还不知道寻找灵匙和出口所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村中必有线索。”

    惠清不大甘心,可若是没有司同尘,她恐怕连这片山中坟场都发现不了,尸身什么时候都能找,得罪了大腿才是得不偿失。

    两人匆匆将劈开的坟包复原,紧赶慢赶终于在破晓前回到了村子里,才走进村子便撞上两个混元派的弟子在跟一个村民争吵,三人周围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司同尘注意到,昨夜挖坟食尸的那几个村民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们依旧驼着背,跟其他村民一样满脸好奇,完全看不出昨夜的诡异行径。

    不光他们,这村子里的所有村民,都有驼背的毛病。

    司同尘和惠清凑过去,听见那两个混元派的弟子正在嚷嚷:“人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大早就死在了床上,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谁信!”

    那村民也很冤枉:“我好心留你们这些外乡人住宿,你们自己病死与我有什么相干!早知便该让你们露宿荒野,真是狗咬吕洞宾,好人没好报!”

    一具穿着混元派道袍的尸体停在地上,脸十分眼熟,正是昨夜被村民刨坟分尸的那个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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