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哐当一声,破旧的门板被猛地踹开,来回晃荡几下后,彻底终结了自己的寿命,变成了一堆躺在地上的朽烂木头。
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显然是在外面受了气。男人阴鸷的目光落到那块被他踢碎的门板上,又上前一步,狠狠地踹了两脚,高声吼道,“易珣!你给我滚出来!”
几步远的屋子里,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身体颤了颤,立刻有些慌乱地起身,却因为抖得太厉害,手按在桌子上的时候,不小心将那上面的粗瓷碗碰掉了。
小孩儿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捞住那个碎瓷碗,却敌不过它下落的速度,只听“啪”的一声,粗瓷碗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而不幸的是,小孩儿试图去接那瓷碗的动作太大太急,连带着将桌椅也扯翻了,他本人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右手也按在了碎瓷片上,在手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艳的血液立刻涌出,然而他顾不上包扎自己的伤口,反而着急忙慌地起身,往屋外跑去。
要是他去的晚了,那……那……
曾经遭受毒打的记忆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身体的反应比思维更快,小孩儿脚步立时慌乱了起来,一时间左脚绊右脚,又将自己摔了个狠的。
完了,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他会打死我的。
慌乱与恐惧交织,让小孩儿的视线在碎瓷片上停留了一瞬,等他再次起身的时候,手心里已经握了一片。
他握得很用力,碎瓷片锋利的刃口又将他手上的伤痕割开了些许,原本已经有些凝固的鲜血又开始涌出,让他的手心变得滑腻,然而小孩儿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一般,缓慢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靠近了那只用几块木板钉起来的,四处漏风的房门。
***
而在屋子外面,听到桌椅瓷碗翻倒的动静后,男人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狰狞,他烦躁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视线略过井口,在盛满了水的木桶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了角落里的一株桃树。
时值五月中旬,桃树早就抽芽长枝,嫩绿的细叶中藏了几颗小小的青色果实,等待着时间将其孕育成熟透的红色蜜桃。
但下一瞬,一根枝条被男人粗暴地折下,细长的叶子连同青涩果实一起被毫不怜惜地撸掉,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枝条。
将那枝条在空中甩了几下,听着那划破空气的“啪啪”声,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一脚将房门踢开,下一瞬,那破门却忽然自己打开了。
“正好。”男人冷笑着拿树枝点了点小孩儿,“省的我再费力气踹门,小赔钱货,我今天不抽死你我就不姓易!”
***
虽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定,但等到真的面对那个总是毒打自己的男人的时候,易珣仍旧忍不住心跳加速,手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僵在原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见他始终不肯说话,男人丝毫不理会易珣眼睛里的恐惧,甚至,小孩儿越是恐惧,他就越是兴奋!
男人抬手,用桃树枝条狠狠地抽了下去,多年的殴打让他的“技艺”变得无比娴熟,那树枝准确地抽在了小孩儿的胳膊上,因为用力太大,甚至将易珣带的侧了侧身体!
熟悉的疼痛唤起了易珣的恐惧,同时唤醒的还有他的决心。
他弓起腰背,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然而一直握着碎瓷片的右手却没有松开。
胳膊间的缝隙足够他看清楚男人的动作,在男人抽累了的时候,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合身扑上,将右手中握着的碎瓷片抹上了男人的脖子。
但他只来得及在男人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小口子,就被对方一膝盖顶了出去。
腹部遭受的重击让易珣一瞬间蜷缩了起来,双手仍旧下意识地护着脑袋。
男人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虽然只是割破了一层皮,但易珣反抗的行为仍旧激怒了他,他一把攥住易珣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强行抬起,咬牙切齿地道,“易珣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要不是老子把你捡回来,你早就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狼叼走啃了!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的!你居然还想杀我?嗯?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恐怕真的会被这男人给打死,易珣眼睛立刻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而,越是危险,易珣的大脑居然变得越发清醒。
只有这个男人死了,自己才能得救。易珣此时无比笃定这一点。
在男人扯着他的脑袋不停往墙上撞的时候,他的手在地面上胡乱地抓挠着,随着撞击的次数越多,力道越重,易珣额头上的血迹蜿蜒着淌下,他的神智也在逐渐模糊,终于,他的指尖触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易珣抓起来拼尽全身的力气向男人砸去。
天可怜见,运气总算是眷顾了这可怜的小孩儿一次,易珣那一石头正好砸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用力过猛,当场将男人砸了个半死不活。
男人扯着易珣头发的手立刻失了力气,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易珣终于能得到喘息的机会,额头上流下的血迹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暂时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等用衣袖擦去眼睛上的血迹后,他立刻看向了那个男人。
他真的死了吗?
自己真的摆脱掉这个恶魔了吗?终于可以摆脱掉那无止境的殴打了吗?
而就在易珣茫然的时候,地上男人的手指微微颤动,豁然间睁开了眼睛!
易珣身体一哆嗦,下意识地举起石头砸去,一声闷响,这下,那男人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他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逐渐流逝,手里的石头也跌落在一旁,易珣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飘在半空,像是传说中的鬼魂。
我……要死了吗?易珣迟钝地想着,黄泉路上,难道又要和易椿这个以暴力为乐的败类同行了吗?不,我不要!
易珣努力睁大眼睛,然而他的神智还是在逐渐涣散,当然的眸子彻底失去光彩的时候,被衣物遮掩的心口处忽然发出了濛濛青光,一块两指宽长的玉佩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胸口处。
原本已经彻底黯淡下去的眸子,也恢复了几丝灵光,只是瞳孔深处多了些茫然,似乎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而那个被易珣认为是鬼魂的倒霉蛋,正是沈非白。
沈非白简直想要哀叹自己的坏运气了。
前一秒,他刚在末世被一株变异植物刺穿心脏,下一秒他就觉得脑袋剧痛。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为啥刺穿心脏后脑袋会疼这个奇怪问题,他就看到一块染血的石头对着他的脸糊了过来,而举着石头的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
捂着脑袋,沈飞白仔细打量起这周围的环境来。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身上,眸光涣散,手边还有一块染血的石头。而那小孩儿身前不远处,正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
那小孩儿很瘦,裹在身上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几块破布,补丁摞着补丁,针脚杂乱,手肘肩膀等处都裂开了大小不一的口子,露出被掩盖在衣服底下的青紫痕迹。
那些痕迹深浅不一,显然不是同一时间造成的,看来……他经常挨打。
而现在小孩儿那满头满身新鲜的血迹,则宣告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殴打,而打他的人……
沈非白目光转了转,落到了那个满脑袋都是血的男人身上,应该就是他了,只是这男人此时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
想起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事情,沈非白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刚才自己正是附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但刚上身,就被那小孩儿发现了端倪,一石头砸下来,成功地将沈非白的灵魂给砸了出来。
既然是个喜欢家暴的垃圾,沈非白立刻毫无挂碍地决定收下这具身体!大不了以后离这小孩儿远点儿,免得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然而,在沈非白尝试第二次附身的时候,却出了大问题!
那一具身体里,似乎有另外一个魂魄在排挤着沈非白的灵魂!
沈非白毕竟是客场作战,没坚持多久就被挤了出去!
而更加糟糕的是,或许是因为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刺激到了对方,那个男人的魂魄似乎变得更稳定了一些,他的眼皮动了动,似乎下一瞬就会醒过来!
如果他真的醒过来……沈非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那个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孩子,他岂不是会被这个男人活活打死?!
沈非白正犹豫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脑袋上正尖锐疼痛的地方。
“嘶——”看着手心里通红的血迹,易椿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语气癫狂,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姓甘那个吃软饭的想要我的命,你也想要我的命,好,很好,我先杀了你,再去弄死那个姓甘的!”
易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扑了过去,在那小孩儿转醒的前一瞬,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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