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沈月遥又起晚了,还好今天为了安排晚上邀请章雯,自己是不用上工的。
心里把阮文山的流氓行为骂了无数遍。
“哼,你爹就是个大坏蛋,下次再这样,我就去你章姨家住。我现在有靠山了。”沈月遥看着摇床里刚醒还迷糊的闺女,数落着阮文山。
阮笑笑还没从梦里红烧肘子的香味里出来,就听见娘在说是爹坏话。
去章姨家?那不就是好看的小哥哥家里吗,必须去!
“去!”阮笑笑全力支持,并且挥舞起小胖手表示强烈同意。
沈月遥看着闺女这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你知道什么就去,小笨蛋。”
睡了一晚上的阮笑笑现在脸蛋红扑扑的,因为营养好,头发长得浓密,像极了一个洋娃娃。
“娘今天给你扎小辫儿,两个好不好?”沈月遥很喜欢打扮女儿,前面两个儿子没办法上手,自从有了阮笑笑,连头发都要换着样来。
阮笑笑奶声奶气地回了句“好!”
沈月遥一边扎头发,一边给女儿讲,“你章姨以前跟我最好了,我俩的照片里都有对方,还是穿一样衣服的。别人都说像是亲姐妹。”
阮笑笑对自己娘的家庭条件有了新认知,这个年代拍经常照片,家里好有钱吧。
但是听大人谈起来时事,总和记忆里华国不一样,难道是穿越到平行时空了?还是自己历史学的太差,记错了?
别的不一样,这个年代时局动乱变革还是雷同的,看来温柔娘的家里是非富即贵了。
沈月遥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亲了下女儿粉嫩的脸颊,“我家宝贝儿今天也可爱!一会吃完早饭,娘给你放院子里晒太阳吧。”
沈月遥铺好席子,让女儿自己在自己视线内玩,才放心打扫院子。
阮笑笑每天晒小肚子已经成为习惯,享受纯净的空气,没有污染,没有噪音,日子太美了。
正要翻身动一动,看见门口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只一眼,就吸引了阮笑笑。
因为她没有鞋子,脚就那么踩在地上,还有伤口。
阮笑笑不是没见过福利院被送过来的孩子,好多穷人家扔孩子,但是至少比眼前的女孩穿的要好太多。
福利院最穷的时候,孩子们也不至于衣不蔽体。
阮笑笑连忙喊沈月遥出来,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太多字,只会“啊...啊...”。
沈月遥听到声音,抬头看见门口怯生生站着的张来娣,也是惊讶不已。
她一直知道隔壁会亏待几个女孩,没想到连鞋子也舍不得给穿,还有明显不合身脏兮兮的衣服。
沈月遥起身,缓步走向门口的小女孩。
蹲在女孩面前,她才发现,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还带着新旧交错的伤口,应该是受伤后没有愈合,就再次受伤了。
“要不要跟阿姨进去玩会,嗯?”沈月遥抚摸着张来娣的头说。
张来娣看着眼前女人的温柔神色,动心了,闷声答应,“嗯。”
她本就是想博得同情,得到些食物,大姐和二姐每天帮着下地,身体支撑不住了。
她不介意费尽心机地凭着自己的可怜去谋求帮助。
可是看着眼前帮过自己的女人,她还是愧疚了,用自己的居心不良去换别人的真诚。
走进院子,处处都是夏天的景致,精心照顾的樱桃树,阴凉处的石桌,空地上的凉席,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正望着自己。
张来娣想了很久,并没记起上辈子隔壁阮家生了女儿,明明只有两个儿子。
“你过来,坐下,阿姨给你擦擦脚,要是感染了,你可要受罪。”沈月遥进屋拿了个小手绢和碘伏。
张来娣站着不动,沈月遥只好自己动手,抱着她上药,擦好后,让她坐在席子上晾干。
沈月遥转身进了厨房盛拿了一碗绿豆汤和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中午要给阮家送的午饭。
天气太热,多准备了绿豆汤,正好给这小孩匀出来一碗。
张来娣看着自己目的达成,却没有多么高兴。
她不知道自己带着心机来接近沈月遥对不对,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被张家扭曲了。
沈月遥看出来张来娣的拒绝,就善解人意地开口,“以前你娘在的时候,我还受过她帮助,你就当阿姨还你娘人情就是了。”
张来娣知道沈月遥在给她解围,自己生母是个柔弱的,嫁人之前在娘家基本没出过村子,嫁人后被张家压迫,哪里会帮别人呢,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帮的人。
“谢谢。”
沙哑的声音从张来娣的嗓子里挤出来,一点儿没有孩童的天真烂漫。
“你坐下吃吧,吃完再给你姐姐们带一点。”沈月遥拍了拍张来娣的背,安抚下这个孩子。
张来娣小口的嚼着饼子,她重生以来还没有吃过饱饭,不,是没有吃过正常的饭,家里剩菜也轮不到她们姐妹吃。
阮笑笑看着这个身上没有一点生气的女孩,有些被传染的悲伤。
张来娣吃了几口,就端起绿豆汤慢慢喝着,甘甜的汤水顺着嗓子滑下去,她才感觉到是夏天了。
阮笑笑发现她只吃了一半饼子,就舍不得再吃下去,绿豆汤带不走,她放心的喝完了。
张来娣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小团子,白嫩的样子,无忧无虑,就知道这是家里的宠儿。
突然,小团子向自己伸出了手,两个手里各有一个樱桃,一看就是家人给她准备的,连果核都去了。
“给我?”她迟疑地问了下。
“啊!”阮笑笑给了一个卖萌笑,然后又往前伸了一下。
张来娣看不明白这小孩想干什么,给自己吃?是看自己可怜吗。
沈月遥包了两块饼子过来,看见自己胖闺女给人家拿樱桃,就乐了,“她是和你分呢 ,你拿着吧。”
张来娣见小团子执拗地伸着手,非要自己收下的倔强,只好接过两个樱桃。
“你拿着这个,给你姐带一口。”沈月遥直接拉着孩子的手,给她递过去。
张来娣拿着几块饼子沉甸甸的,这比她上辈子功成名就挣得的财富更加宝贵,雪中送炭最验人心。
“阿姨,谢谢。”张来娣从嗓子里挤出来这句话就跑了出去。
沈月遥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难过,呢喃着,“这还是个孩子呢...”
阮笑笑心情也低落了,不知道怎么去看待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像是有人给她的糖水里放了一块泥巴,搅混了,沙土在水里上下沉浮。
张来娣跑回家里,立刻把饼子藏在炕洞,留着晚上给姐姐们吃。
藏好之后,她看着手心的两个樱桃,有些失神。
樱桃被去了核,一看就是特意留给小孩子吃的,她没有被这样宠过。
她又想起来那小团子递给自己樱桃的眼神,天真清澈的眼睛里,装的都是自己。
张来娣咬了一口樱桃,甜的,从来没有过的甜。
阮家今天下工后,都洗漱一番,换了整齐的衣服,等着章雯带萧逸来做客。
几个小孩子放学回来,饭菜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沈月遥便换了衣服,就在墙头那招呼一嗓子,让章雯过来吃饭。
章雯带了一包点心,一包水果糖当访客礼,还给几个小孩子一人发了一支铅笔。
沈月遥给章雯介绍了一下阮家众人,又把自家丈夫儿子都挨个指了下。
章雯看着阮文山也算配得上沈月遥,才移开打量的目光。
阮文山看见章雯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今天是想看看自己是否配得上沈月遥,可惜,自己可不会给她否定的机会。
一番问候之后,几个男的就去摆桌子了,在阮家男人干活是常事。
章雯暗自惊奇,阮家倒是开明,难怪能接受沈月遥嫁进来。
胡老太太带着俩儿媳妇招呼章雯,让孩子们去一边玩。
“你破费了,之前见面就觉得有缘分,没想到是月遥的朋友。”胡老太太这时候看章雯,越发觉得缘分深了。
“是呢,我看着大娘亲切,看来咱们注定认识了。”章雯也觉得相隔千里来到这,结识阮家是个神奇的事儿。
“以后你时常过来,你们就俩人,也别费事开火了。”
“肯定少不了过来跟您叨扰。”
章雯对于阮家这么重视自己的拜访,很是满意,至少这给沈月遥做足了面子,看来闺蜜是过的很好。
“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就来,你是月遥朋友,就跟咱们是一家人。”李小红也看好这个新邻居,一看就是爽朗人。
“谢谢大嫂了。”
一边的几个孩子就围在阮笑笑边上,看她站起来稳稳当当地走了一圈,然后拍手叫好。
“妹妹真棒,走得真好!”阮青柏作为妹妹头号粉丝,彩虹屁吹得不余遗力。
“妹妹今天依旧是最可爱的。”阮青梅也跟着夸赞妹妹。
阮笑笑习惯性卖萌笑笑,然后直接奔着萧逸走过去,伸手抱住他。
萧逸摸了摸她的头发,夸赞道,“真乖,还认识我。”
刚说完,就被四双眼睛狠狠盯住----妹妹会走后还没抱过我!
萧逸仿佛听到他们的心声,低头给了阮笑笑一个温柔的笑,接着说,“叫哥哥。”
阮笑笑抵抗不住这笑的吸引力,屈服了,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一边的阮家孩子集体心碎----妹妹被哄走了!
阮家的晚饭吃的宾主尽欢,而张家几个女孩正挤在小屋子的一张炕上,猫在破旧的被子里分饼子。
“沈阿姨上次还帮我捡柴火呢,她可好了。”张求娣才5岁,也被要求去山上捡柴火,要是不够,还要被打骂。
“以前娘在的时候,她劝过娘,还被娘觉得她在挑拨离间。”老大张引娣早就记事了,记得沈月遥对她母亲的规劝,和母亲的不识好人心。
张来娣听到大姐的话,心里发涩,果然白天她是安慰自己的,自己母亲是一个愚昧的人,怎么会帮过沈月遥。
“要是.....她是我们娘就好了。”张求娣随口的一句话让几个女孩心里越发难过。
是啊,我们要是有这样温柔的娘,会保护我们,今天就不用藏起来吃东西了。
“好了,今天吃到饼子了,应该高兴。”二姐张招娣摸摸妹妹的头,安慰她。
“以后我们找到的野菜,偷偷送他们家一点。不能白吃人家的。”
大姐张引娣一直给妹妹们灌输,不能白拿别人东西的思想,以前有人帮她们,她也会偷偷给人家送去一些猪草或者喂鸡的虫子。
张来娣一直奉行大姐的教导,上辈子挣到的钱财也都被她拿去做慈善,希望给姐姐们攒点功德,能够投个好人家。
“姐,还有樱桃。”张来娣白天只咬了一小口,就没舍得再吃,留到晚上一起分享。
“我见过这个,奶奶给弟弟换过一碗。”张求娣偷偷舔过弟弟吃剩的果核,是甜的。
几个姐妹传了一圈,一颗樱桃还有大半个,姐妹们互相让着,谁也舍不得吃。
“吃了吧,明天偷偷把果核埋起来,去捡柴火的时候,埋远点,以后咱们就能吃好多了。”张引娣哄着妹妹们快吃,免得奶奶进来,被发现偷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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