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无归处的神明——请留下吧！

    【对于人类来说是恐怖的怪物，对于妖怪来说是麻烦的神明。】

    【这样的自己，能在何处安身？】

    ——

    日和是晴天的妖怪。

    令人惊喜的好运气、温柔明媚的阳光、夏日午后的微风、湛蓝晴朗的天空、迎风摇曳的太阳花、窗檐下叮咚作响的晴天娃娃风铃——一切美好的情绪与事物的集合体——这样的妖怪。

    她喜欢所有温柔的、可爱的、美好的、幸福的、正向的东西，任何负面情绪都无法在小太阳一样的妖怪少女身上存在太久。

    【因为那样就太让人难过了。】

    【日和希望大家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每一天都像晴天一样明媚美好！】

    少女担忧的看着得到想要的消息后，反而陷入更深的迷茫与落寞的神明大人，在羁绊的牵扯下，感觉到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孤独。

    【怎么办啊？】

    【晴天娃娃，这种时候，日和该怎么安慰神明大人呀？】

    【神明大人在难过什么呢？】

    【啊，这种感觉……】

    【迷路？不对呜，是神明大人没有家了么？没有了能回去的地方？】

    【……婆婆被抓走之后，日和也感受过这样的情绪呢。】

    【好痛苦啊。】

    【心脏好像被人拿走了一样的痛苦，胃也好痛。】

    从羁绊线传来了交换过姓名的神明的心情。

    努力克制住久违的心痛感，日和垂放在膝边的指尖微微用力，天蓝色的裙摆被碾出了皱褶的印迹。

    【……】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神明大人是因为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难过的话……！】

    ——“神明大人，不，中也先生。”

    少女坚定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和室内响起，赭发少年模样的神明一怔，抬头望向她——妖怪少女灿金如曜日的眸子印入神明眼底。

    “蜃气楼商业街的超人气礼品店‘晴雨礼品屋’正在招收店员！”

    “礼品屋的店主，是传说中‘妖怪们的桃源乡’最受欢迎的少主——日和大人！”

    “作为‘荒吐神’情报的交换，中也先生愿意留下来，帮助日和一起打理婆婆和日和的礼品店吗？待遇从优的说！”

    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小姑娘脸都红了，但眼神却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店员每个月有三千金币的薪水！包吃包住！而且每天都有日和亲手做的甜品加餐！想休息的话，只要和日和说一声就可以了哦~！”

    神明灰暗的眸子中，似乎有曜日升起，温柔清朗的阳光驱散天空的阴霾，晴空万里，天色湛蓝。

    阴郁的心思被温柔的点明，中也几乎是狼狈的撇开了眼神，口中却无意识发出了微弱到自己都几乎听见的回应：

    “……好。”

    【糟糕。】

    “作为交换的话。”

    赭发少年咬牙，试图让声音强硬起来。

    【太糟糕了。】

    最终，在绝境之中被妖怪接纳的神明放弃了，他无可奈何自暴自弃的抬手捂住了脸，挡住浮上面颊的热意。

    “啊，我答应了。”

    【——治愈系的妖怪女孩子也太犯规了吧！！！】

    妖怪少女的眸光一瞬间明亮无比，秀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隔着矮几，日和伸出手，笑容明媚晴朗——

    “嗨！欢迎回到‘晴雨’！中也先生！”

    赭发少年放下挡住脸的手，整个人红的彻头彻尾，他彻底放弃了挡住自己的动作，抬手握住小姑娘那只比他小上两圈的手：“……有什么事的话，都交给我吧。”

    【作为新的开始。】

    【……在这个妖怪的世界里。】

    “那么~~~”

    ——

    “我开动啦~”

    日和端端正正的坐在拉面店的吧台前，面前放着一大碗堆了满满菌菇的拉面。

    小姑娘舀起一勺汤，吹了吹便喝了下去，大大的眼睛幸福的眯成了一条缝：“好喝！”

    拉面店的狐狸大叔笑眯眯的站在回旋拉面台的后面，乐呵呵的笑：“那就多吃一点啊，说起来，难得看小日和带朋友一起来吃面呢。”

    狐狸大叔一边说笑着，一边往手里的豚骨拉面上又加了一份叉烧：“小日和的朋友，不用客气，尽情的吃吧！大叔别的不行，煮面的手艺可是一流哦。”

    “啊、啊，谢谢。”

    直白的感受到了店主的善意，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站起来接过面碗——然后无奈的发现上面的叉烧层层叠叠堆了三四层，根本看不见拉面的影子。

    微妙的感觉到被善意包围。

    【但是感觉不赖啊。】

    轻咳一声，低头掰筷子的中也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出门前，在他换上日和临时买来的崭新黑色浴衣后，又被塞了一个绣着太阳纹的鼓鼓的蓝色巾着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满满都是金币。

    小姑娘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解释这是蜃气楼妖怪世界的通用货币，在蜃气楼里的每一家店家都只收这种特别的金币。

    “唔，日常用品和被褥都有新的啦！町屋二楼的话，里面一间是我的卧室，中也先生就暂时住在外间吧~”

    “巾着袋里大概放了三百枚左右的金币，在发薪水之前无论是买换洗衣物还是零花都绝对够啦！”

    “毕竟商业街的物价很便宜的，最贵也不会超过单品四金币！”

    说话的时候，日和笑嘻嘻的拍了拍挂在自己腰上同样款式的橙色巾着袋，里面传来了金币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因为一般来说，生活在蜃气楼妖怪世界中的店家都很少去蜃气楼之外的地方，所以她就没有往里面放外面妖怪世界通用的碎银。

    贫穷使得中·坠海后身无分文·也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收好这份相当贴心的入职礼物。

    【……】

    【嘛，以后总会赚到钱的。】

    ——说归这么说。

    其实直到一碗拉面吃完填饱了肚子、然后重伤伤愈又坠海还折腾了大半天心情大起大落的疲惫尽数涌了上来，中也都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狐狸大叔给的分量太足，完全吃撑的两人回去的步伐不约而同慢了下来。

    蜃气楼一直是永夜的天色。

    隔着街边的栏杆眺望，宽广的黑沉海面之后，有不知名的灯火通明的古代城池；

    夜空中，有流光云气被夜风向远方吹动，数十艘珠光宝气的高帆楼船在高空往来，不知去往何方；

    街上大大小小的町屋都点着或通红或白亮的各式灯笼，町屋与町屋之间绿植丰饶，石灯在繁茂枝叶间亮着，古朴雅致；

    熙熙攘攘的客人们进出在各家店铺之间，大都是些分不出区别的狸猫、狐狸或是恶鬼，其中不少都喝的醉醺醺的，走路跌跌撞撞，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扑倒在地昏睡。

    走在身边的小姑娘正在和晴天娃娃嘀嘀咕咕的说话，时不时侧过身，面向赭发少年抬起手臂虚虚的比划着高度。

    中也清晰的听见她小声和那只飘来飘去的大头床单娃娃纠结道：“……脱掉木屐的话，中也先生好像比我高一点呢，大概…有半个人形娃娃那么高？”

    “呜啊，这样的话，成衣店很少有中也先生能直接买到的衣服欸。”

    瞥了一眼身边小姑娘毛绒绒的头顶，中也轻咳一声，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确实不错。

    【不过刚才倒是没有注意到，妖怪们的体型……除了之前见过的那只大的离奇的狸猫，都意外的很小啊…？】

    中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路过的妖怪们，无论是动物、付丧神还是恶鬼，最多也都只在他腰部左右的高度而已。

    好地方，他喜欢。

    两个人各自走着神，短短的路程一晃而过，即使走的再慢也回到了一开始出发的地方。

    中也看向夹在杂货店和宿屋之间的礼品店，店铺大门里透出暖暖的日光，仿佛只要走进那扇门，就能去往阳光照耀的地方。

    “我回来啦！”

    在他发呆的时候，日和已经带着晴天娃娃蹦蹦跳跳的走了进去

    隐隐还有些犹豫的赭发神明看见，妖怪少女回过头扒在门边，笑容明媚的对他说——

    “中也先生，欢迎回家！”

    “……”

    孤独的神明表情柔和下来，迈步跟随着少女的身影走入町屋……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