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颂秋难相处——简绍才刚刚跟他认识就发现了。
行吧,不给改拉倒,反正也就长出那么一丁点儿,凑合穿吧。
简绍说:“这区别待遇真是令人伤心。”
焦望雨坐在那里笑:“这区别待遇真是令人害羞。”
濮颂秋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继续给他改裤脚。
伤心的简绍从床上下来,捞过桌子下面的篮球就往外走:“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他一边唱,一边出门了。
宿舍里又只剩下焦望雨跟濮颂秋,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焦望雨看着对方娴熟的手法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一个十八岁的大男生,针线活竟然做得这么好,贤惠啊!
不过他也就敢在心里感叹一下,估摸着说出“贤惠”这个词儿,濮颂秋会不高兴。
改裤腿很快,濮颂秋给他弄完之后,往裤腿那里喷了点水,之后找了个灌满热水的瓶子,模拟熨斗在上面反复熨了几下。
“厉害。”焦望雨看着裤腿被熨得平整,实在没忍住,说了句,“秋哥,你这些生活技能到底哪儿学来的?”
他突然觉得跟濮颂秋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个生活白痴。
“我妈。”
真是惜字如金,多一个字儿都不说。
“阿姨厉害,以后有机会阿姨也教教我呗。”
濮颂秋把叠好的裤子递给焦望雨,看了他一眼说:“好了。”
焦望雨开心得不行,突然觉得高冷男神其实没那么不通人情,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没那么困难。
晚上,约会回来的程尔吹着口哨满面春风,一边给大家讲他跟高中同桌的进展,一边试他的军训服。
因为约会,程尔去领衣服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剩下的不多,尺码也不全了,他随便拿了一套,结果大得离谱。
程尔是整个宿舍个子最矮长得最瘦的,结果衣服跟全宿舍最高的濮颂秋是一个尺码的,穿在身上,袖子长裤子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程尔站在镜子前发出惨叫,简绍跟焦望雨在一边笑着看热闹。
“那啥,”简绍说,“老濮会改裤子,你让他给你改改。”
“真的假的?”程尔转过去看着濮颂秋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濮哥!”
结果,原本坐在那里看书的濮颂秋直接起身,拿着水盆跟洗漱用品出去了。
白天被拒绝过的简绍这下心里平衡了,笑得那叫一个得意,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被针对,因为在濮颂秋眼里,整个宿舍,那家伙只能看见焦望雨。
“什么情况?”程尔说,“他给你们都改了,就不理我?他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你想多了,”简绍说,“咱们屋就焦望雨独得恩宠,我下午已经被拒绝过了。”
程尔一听,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焦望雨:“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焦望雨知道他在开玩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笑着跟程尔闹:“你都说了见不得人了,还问?”
程尔冷笑:“肮脏!你们这些肮脏的男人!”
屋里的几个人大笑,门外,濮颂秋站在那里,好半天才朝着洗漱室走去。
他发现,自己竟然连焦望雨跟别人说笑都会嫉妒。
这种心理,真是有些要命。
濮颂秋洗漱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在聊天,程尔正拿着剪子准备把裤腿剪了拉倒,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简绍煽风点火:“你让焦望雨跟你换,他裤子改完之后你穿能稍微好点儿。”
焦望雨一米八一,程尔一米七八,差不太多。
简绍说这话的时候,濮颂秋刚好推门进来听见,站在靠近阳台那里的简绍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赶紧闪一边去:“我胡说八道的,濮哥别杀我。”
焦望雨咬了一口饼干,饼干渣掉了一身。
他笑着说:“不换,你们谁都别打我的主意。”
听他这么说,濮颂秋的心气儿突然就顺了,眼神也没那么凶了。
简绍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搞对象呢。”
说完,他又赶紧道歉:“濮哥!我开玩笑的!”
简绍个子没比濮颂秋矮多少,长得比濮颂秋要壮一圈,是那种在篮球场上如果撞人能把对方撞飞的类型,但是他莫名就有点儿惧怕濮颂秋,觉得这人发起狠来,他身上的肉能被削成片。
焦望雨靠着椅子大笑着说简绍:“你怎么怂成这样!”
简绍没吱声,灰溜溜拿着手机打游戏去了,他心说:濮颂秋跟你关系好,你当然不知道我在怕啥!
另一边再次被拒绝的程尔只能咬了咬牙,一剪刀下去,剪掉了叠在一起的两个裤腿。
他之前说:“叠在一起剪可以避免一个腿长一个腿短。”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剪完之后不仅一个腿长一个腿短,同一条腿的两边高低都不同。
“时尚。”焦望雨说,“今秋最潮军训服,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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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这事儿,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无比兴奋,完全预见不了之后的苦,尽管学长对焦望雨说:“你就祈祷隔三差五能下场雨吧。”
但焦望雨表示:“军训多好玩啊!”
少年不识愁滋味——学长如是说。
就这样,在九月初的清晨,大一新生的军训开始了。
他们的军训计划进行十五天,焦望雨觉得没难度,半个月而已,一晃就过去了,然而第一天结束,他的脚就被磨起了水泡。
虽说九月份理论上已经进入了秋天,但也就只是早晚温度有所降低,从十点钟开始,温度飙升,太阳挂在头顶不遗余力地“虐待”着这帮军训的年轻人。
站军姿,一站就是半小时。
一个人犯了错误,整个方队都要跟着受罚。
一天下来,焦望雨觉得自己魂儿都被折腾没了。
傍晚时分,教官终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解散”,大家哀嚎着作鸟兽散,纷纷冲向食堂。
焦望雨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他冲不动,他脚疼。
简绍过来搂着他脖子说:“刚才教官说几点上课?”
白天军训,晚上还要去教室上军事理论课。
够累的。
“六点半吧。”焦望雨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五点整。
“那赶紧的,吃完饭回去躺会儿。”简绍低头看了一眼焦望雨的脚,“怎么了这是?崴脚了啊?”
“这鞋磨脚,”焦望雨吐槽,“脚疼!”
简绍大大咧咧地朝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太弱了你!”
拍完,饥肠辘辘的简绍脚底生风,朝着食堂跑去:“你慢慢走,我先去占座!”
眼看着简绍跑了,焦望雨叹气:“男人啊,没一个可靠的。”
殊不知,他在感叹这句的时候,濮颂秋就走在他的身后,一直盯着他看。
周围的人都急匆匆地往食堂赶,只有他们俩不紧不慢,一前一后地走着。
体育场上的人很快就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焦望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直陪着他。
濮颂秋其实很想上前扶着焦望雨,直接把人扶回宿舍,然后自己去买饭打包回来给对方。
但也只是想想,他做不出来。
濮颂秋很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他必须克制自己对焦望雨的感情,绝对不能放任自己。
他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走在焦望雨身后,恍惚间想起了他们的中学时代。
那时候濮颂秋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焦望雨,更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同性。
那个晚自习放学的春季夜晚,他走在光线昏暗的校园里,周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过来叫住他,对他说:“濮颂秋,能交个朋友吗?”
濮颂秋看着眼前的女生,十分客气又有些笨拙慌张地鞠了一躬,再起身的时候说:“不好意思,还是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抬头就看见了从他身边走过的焦望雨。
当时的焦望雨在跟别人打闹,双肩书包右侧的带子已经从肩膀滑落,那人像一只飞在夜晚的小燕子,自由自在,带着春风。
那个时候,濮颂秋还没喜欢上他,只是突然被焦望雨吸引,觉得他活得轻松又自在,于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追随着他,就好像在追随一份自己没法拥有的潇洒快意。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濮颂秋喜欢盯着焦望雨的背影看。
从那年的春天,到今年的秋天,时间似乎真的只是一晃而过,可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学生。
两人走出了体育场,沿着小路朝着食堂走去,快到食堂的时候,焦望雨看着里面乌央乌央的人,犹豫了一下。
“焦望雨。”
焦望雨寻声回头,看见了濮颂秋。
“你脚怎么了?”
“这鞋磨脚。”焦望雨有点儿委屈,“疼死了。”
濮颂秋看着他,说了句:“你直接回宿舍吧,吃什么?我给你打包。”
明明跟自己说好了不管闲事,但看着对方站在这里迟疑,生怕这家伙不吃晚饭,赶紧叫住了人家。
濮颂秋觉得自己确实没用,一个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能做好什么呢?
“真的假的?”焦望雨笑得眼睛都亮了,赶紧掏出饭卡,“鸡蛋炒面,谢谢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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