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先看到了姜遥浅,抵了抵旁边的孙小光。
孙小光一抬头,立刻抹了把汗站起来招呼着:“隔壁美女,这边,这边。”
他又叫了服务员,让再加一副碗筷。
解遇这才掉转头,脸上并没见笑容。
姜遥浅走过来。
孙小光嬉皮笑脸的:“隔壁美女,你坐我哥旁边行吧?”
又对解遇道:“哥,你是坐里边,还是让下位置?”
解遇看着孙小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坐到里面的位置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
刚刚收到的短信还在,回复的那条信息也没删。
他扔下手机,靠在后面椅背上,“发什么神经?”
孙小光就笑,油滑滑的。
“隔壁美女,菜单在这,要是有什么想吃就自己点,可别客气。”
姜遥浅坐下来,轻声道:“叫我名字吧,我叫姜遥浅。”
孙小光:“嘿,不愧是美女,名字都这么好听,那什么,是不是那个那个.....哦,人如其名,对,人如其名,就是仙女下凡都行。”
浮夸得姜遥浅有些尴尬。
罗梅嫌他话多,一边继续吃着,一边暗下动作。
孙小光立刻龇起牙,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美女,都是美女,松手,松手,女侠快快饶我一条狗命。”
挺逗乐的。
罗梅翻着白眼轻哼了一声,松开手。
孙小光又笑呵呵的了:“吃,快吃,哥,你怎么不动啊。”
解遇瞅了李小光一眼,拿起筷子。
他的手臂很长,夹菜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姜遥浅的肩膀。
姜遥浅歪着身体,搬着椅子往边上移了移。
抬头的时候,看到对面的孙小光跟罗梅都看着她。
她低下头,知道大约在他们看来,自己有些太过矫情了。
又往旁边扫了一眼。
解遇倒是没什么表情,正低头吃着红油油的菜,碗里也都是辣酱,泡椒、青椒、小米辣,看着都胃疼,对面孙小光脸上的汗哗哗得像滚珠,而他就鬓角、鼻尖那冒了一些小汗粒。
还挺嗜辣。
离得近,他也没带帽子遮挡,姜遥浅扫过一眼后忍不住又扫了一眼。
好像这时才后知后觉起来他并不只是一种普通的帅气而已,眉眼漆黑深刻,鼻子很高又极为硬挺,皮肤也是久没见日光的冷白色,五官哪哪精致不说,比例几乎是罕见的好。
姜遥浅看到那又长又黑密的睫毛动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
看来他的是脸真的是被他的脾气盖了几层滤镜。
孙小光端了一盘金针菇跟牛肉卷,递过来。
姜遥浅赶紧接过,“谢谢。”
“要不要再喝点什么?那什么玉米汁、西瓜汁行不?”
“谢谢,不用了。”
孙小光忍不住直乐:“哎呦,一直谢谢,谢谢的,还真不怎么习惯,你跟我们搞得这么客气干什么?,俗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吗?我们这关系,亲着呢。”
他的脸皮是真够厚的。
姜遥浅忍不住笑了笑。
孙小光拿起旁边的烟盒,刚要抽出两根就被罗梅抵了一胳膊肘。
他抬头扫了一下对面的姜遥浅,又放下。
嗓子痒着,嘴也就跟着痒:“姜美女,你现在有男朋友吗?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姜遥浅涮着清汤里的菜,回道:“还没有。”
孙小光似乎不信:“没谈过?”
姜遥浅:“......分了。”
“分了?哪个哥们这么傻缺啊。”
孙小光拿起筷子,一边别有意味地乐呵,一边夹着一个滚来滚去的撒尿丸。
两根筷子伸过来,那丸子一下子就进了他的碗里。
解遇又夹进去一颗,嗤他:“现在能堵上了吗?”
李小光嘿嘿直笑,说得暧昧而带有深意:“不愧是我哥,就是快狠准。”
解遇凛着眉看他一眼,透出了不耐烦。
“好,好,我快,我快行了吧?”他又侧头问:“梅子,你男人快不?”
罗梅用纸巾擦了一下鼻尖辣出来的汗,点头回:“嗯,是挺快的。”
孙小光立即凑过去,贱贱地笑:“不快你能爽得起来吗?”
真的是不要脸到罗梅都想装一下脸红了。
话题一直往颜色上搞,看他们面上都很自然,显然是开这种玩笑比吃饭还平常。
姜遥浅吃了一会就放下筷子站起来了,对他们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孙小光:“知道厕所在哪吗,要不要让我哥——呸,看我这张嘴,要不让梅子陪你去?”
“......谢谢,不用。”
姜遥浅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后直接走向收银台。
把那桌的钱结了,还给他们点了一份果盘。
回到桌子旁边,姜遥浅开口:“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她又看着解遇,指着椅子上的衣服道:“这是你的衣服,已经洗过了,谢谢你。”
解遇瞅了一眼,该干嘛干嘛。
“那个,你们慢慢吃。”
姜遥浅朝孙小光跟罗梅点个头,转身朝外走去。
能听到后面孙小光兴奋地直问着。
“哥,衣服,什么衣服?我看看,这做什么事需要脱衣服啊......”
姜遥浅站在火锅店门口,还了欠的人情,真轻松。
*
外面夜色刮涌,人声还热闹着。
卧室里开着窗,风吹进来,草绿色的两层薄纱窗帘随风飘摇飞荡,一层缠卷着一层。
扰人又宁静。
姜遥浅躺靠在床上,插着耳机听着音乐,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杯白开水。
她刚要伸手去拿那杯水,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姜遥浅看了一眼,按掉音乐。
“喂,您好。”
“喂,我这边是交警,你老公出车祸了,在西景大道十字路口这里,快点过来吧。”
电话那边似乎围着很多人,特别吵。
姜遥浅皱眉:“不好意思,您打错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两秒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还是刚刚那个号码。
姜遥浅接通:“麻烦看一下号码,你们真的打错——”
那边打断:“你老公是叫陆林野吧,他伤得挺重的,赶紧来吧。”
“......”
姜遥浅慢慢拽下耳机。
......
到西景大道的时候,交警还在指挥着交通,疏散着人群,路边有三辆车撞在一起,其中还有一辆是大货车。
听说是大货车超载失控。
姜遥浅一眼就看到了路边坐着的陆林野。
他穿着西装,坐在灰脏的地上,头上磕破了,一边脸上、脖子里都是血,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却没擦,有些出神地看着马路,嘴唇紧抿下沉。
下一瞬,他陡得看过来。
眼睛立刻就亮了。
嘴角也咧起。
他站起来,起的动作有些猛,身体摇摇晃晃的。
前面的交警一转头就看到了,连忙跑过来扶一把,然后顺着陆林野的目光看过来,直朝姜遥浅招手:“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夫妻吵架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赶紧把你老公带去医院!”
路边的行人也朝他们看过来。
姜遥浅终于迈动了脚步。
“宝宝......”
陆林野有多开心,姜遥浅就有多冷漠。
出租车过来,他坐后座,她就坐前座。
那陆林野也开心,一路都盯着她的后脑勺,想到以前他以前经常叫她“小倔驴”,就忍不住开心。
能看看她后脑勺都满足。
到了医院,医生让陆林野办了住院,又给他拍了一个片子。
最后躺在床上挂水的时候,姜遥浅要走,陆林野立刻坐起来,紧紧抓着她。
“宝宝,不要走。”
“松开!”
“求你。”
有钱后,陆林野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低三下四过了,但是对她,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心甘情愿地不要脸。
医生一推门进来就看到了,立刻大声呵斥:“干什么呢,你这是脑震荡,躺好了。”
又语带责怪地看着姜遥浅: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姜遥浅的腮帮绷得紧紧的,僵持了一会,终于又坐了下来。
别人只看到他可怜,哪里知道她皮下什么样。
医生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针口,对姜遥浅道:“病人家属看好吊瓶,水要没了的时候按这边的铃。”
人走后。
“还不放开?”
姜遥浅冷冷地刺他。
陆林野竟然毫不在意地咧咧嘴,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躺了下来,之后就侧着头看她。
看她眼睛,看她睫毛,看她鼻子,再看她嘴唇,知道里面的牙齿一定紧紧相咬着。
就觉得心里一阵麻,觉得好可爱。
姜遥浅撇过头,靠在后边柜上,紧紧闭上眼,脸沉着,眉心也深蹙着。
陆林野便改为看她鬓角微翘的碎发,看她耳垂,然后又滑到她的脖子。
姜遥浅出来匆忙,身上穿着的是宽松舒适的棉麻衫,领口稍微有些松。
从陆林野这个角度,透过领口正好看到她的肩膀,上面有一根白色带子,皮肤粉白。
他就看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睫毛颤了颤又滚了一下喉结,之后就一直盯着上方滴着的药水。
其实他很想再跟她多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这一刻宁静的相处太难得了。
慢慢的,也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药水,他的眼皮渐渐撑不住。
“宝宝,别走。”他迷糊说着,手指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
姜遥浅的手动了一下,又掐住。
后来陆林野还是睡着了。
好一会,姜遥浅才转过头看向他。
心口一下子撕啦啦的疼。
.....
护士来拔针的时候陆林野醒了,睁眼后没看到姜遥浅,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急问着:“护士,看到之前这边的女孩了吗?”
“没有啊,我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就没人,应该走了吧。”
陆林野顿时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床边栏杆。
突然“砰”的一声,好像还有骨头咔擦声,护士被吓了一大跳,针没拨好,顿时噗噗流血。
“哎呀,流血了,快按住。”
门外的姜遥浅靠在墙上,没再进去,直接离开。
夜深寒凉,车子零散,也看不到人。
一眼找去,就她一个人像个鬼。
姜遥浅在人行道上快走着,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走到星星被光隐埋,走到早上的太阳升起。
就又是一天。
新的一天。
但人怎么会这么累,累得连仰起头都好难。
手机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直到彻底关机。
姜遥浅也走不动了,往地上一坐,不管脏,不管看起来是不是像个疯子,把头埋腿上,突然就崩溃了。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可以很好,有时候又觉得早就稀巴烂。
凑也凑不起来。
有脚步声走过来,从她后面经过,又走开。
姜遥浅不觉得丢脸,她甚至想往地上一躺,试试满地打滚,疯个彻底。
没一会那个脚步声竟然又回来,站在旁边。
姜遥浅觉得厌烦。
人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喜欢凑热闹,看别人的狼狈可怜样,目露讥讽或同情,像二部的金含艳,像现在的她。
没什么不同。
都像个笑话。
好一会,后面的的人都没走。
姜遥浅停了哭,恶狠狠地抬头,“看什么看?”然后愣住。
她脸上还糊开着眼泪,鼻子也堵着,声音大到震得自己脑壳嗡嗡嗡的。
这幅样子怎么都藏不住。
她立刻狼狈地低下头。
解遇站着,还弯下腰瞧了瞧她,最后似乎终于确认了是她。
“你以前不是挺拽的吗?”他说。
这句话让姜遥浅忘了丢脸,惊讶抬头。
他以前认识她?
那张帅气的脸上很平静,下巴向上抬了抬,眼神怪异。
一种类似诧异又像可怜她的眼神。
姜遥浅立刻被戳中了哪根神经。
她恼怒又努力嘲讽地看着他。
高材生沦落到酒吧卖色,还编个大公司待遇好,你又好到哪?你不可怜?
解遇应该是看懂了她的眼神,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嘴角锋利:“没你可怜。”
姜遥浅顿时无话可说,恨恨地站起来就走。
后面冷刺的声音传过来,“前面那个巷子里,有个女的被轮.奸了,几个月前。”
姜遥浅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边路口,有人被抢劫,脖子被割了。”
姜遥浅爆发了,回头:“你烦不烦!”
她吼:“我就是想死你管得着吗?”
解遇点点头,嗤了一声:“管不着。”
然后十分干脆地转身就走。
一会,后面有脚步声追上来。
“这里治安真这么差?”姜遥浅来溪海的时间不久。
他没回她。
“喂!”
解遇走的快,四周有些黑又过分沉寂,姜遥浅突然觉得恐怖,小跑地跟着前面的人。
他终于开口了,话却凉凉的。
“怕什么?你又没钱,最多被轮.奸。”
姜遥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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