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宇进入银行已两年有余。他相貌英俊,口舌伶俐,短短两年,业绩就已经出色到无人能敌。
这一日有通知过来,特意吩咐他们空出时间。
“不知道是哪位值得这般等待。”同事见他呆坐桌前,问过原因不由哗然。
方新宇就笑:“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倒是心态好。”调笑两句,各自散去。谁身上不是一堆任务压着,追得人喘不过气。
方新宇等到中午,方才有人急急过来叫他:“快走,那边有时间了。”
他连忙跳上车一同出发,好奇询问:“是什么人牌面如此之大?”
“自然是有钱人,”答话之人是行长,面色焦灼:“你是本行最能说会道的,等下可要好好表现。务必不能让她将存在本行的钱转到别的地方去。”
他顿时失笑:“完全不了解的人,怎么敢打包票。”
“你长得好,我看了都要耐心几分,对方想必也是如此。”
一路哭笑不得,渐渐由紧张变得镇定。
客户的居所在本城有名的别墅区,进入大门之后,只见鸟语花香,草木苍翠,心情不自觉变好。
“许先生。”行长与人打招呼,姿态谦卑:“不知道傅小姐……”
“她在等你们。”
方新宇一见那许先生就失去信心,对方身材高大,容貌出色,穿着衬衫站在草坪上,草坪似乎都变成舞台。客户身边有这样的人,又如何看得上自己这样的人。
他格外有自知之明,立刻将预期值调低几分。
穿过装饰典雅的大厅,一旁的客厅里,正有人窃窃私语。一位女士打开门,对他们含笑:“银行的人到了。”
就连只管开门的人都容貌秀丽。
跟在行长身后进门,香风扑面而来,瘦削的男人正面带笑容从一排衣饰中挑出几件:“那么,就这么商定了,明日我来替小姐做头发。”
方新宇不觉想,连做头发都不必和外人抢地盘,可真是有钱人的做派。
旋即他看到坐在那里的人,立刻顿住脚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看到容光四射的美丽女郎,雪肤红唇,钻石耳坠闪烁光芒,头发被丝巾随意绑在脑后,透露出无边的风情。
她是谁?他不自觉地想,生出迫切的渴望。想认识她,想了解她,想……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脸庞。
行长恭敬地欠身:“傅小姐。”
方新宇大吃一惊,什么,原来她就是这次的客户傅小姐?脑海中四五十岁的妇人形象顿时消散,年轻貌美的女郎占据他全部注意力。
他耳尖绯红地欠身行礼,沉默不语地跟在行长身后。
傅敏佳刚与造型师商量完葬礼上的穿着,好奇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傅敏佳。”
方新宇握到她的手,柔软又微凉,那一点凉意,仿佛直直地落到了心底,化不开,暖不了。
寒暄两句,行长将事情交给方新宇,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向这位傅女士送上卡片,又说起本行竭力为她服务的心思。
靠得近了,就闻到一股清冽香气,幽幽地钻入心间,一直到他离开,似乎都还挥之不去。行长夸他表现出色进退得当,方新宇却心中苦笑,若不是勉力支撑,只怕他早已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他捂住胸口,那颗跳动的心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许飞远远地看到银行的人离开,那业务员的表情落在眼中令他失笑。那样的神色,他如此熟悉,不久之前,方才在镜中见到。
他正与任凭玉视频,彼此神色冷淡,言辞犀利:“葬礼之后,自然会见到敏佳小姐。”
“你似乎有些变化,”任凭玉凝视他的眼睛:“看起来这位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许飞心烦意乱,不再答话,直接切断视频。
傅敏佳捧着自己的新手机摩挲:“感觉什么黑卡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忽然换了手机,有些不太习惯。”
她点开信息,忽而惊呼:“啊,我忘记了,珍珍。”
许飞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脑中下意识接上一句,唐珍珍,傅小姐的朋友,与傅小姐一同租住那个房子快要一年。
“她大概要怪我了。”傅敏佳连忙拨通电话,嘟嘟两声,就已经被接起:“敏佳?”
“珍珍,下午有没有事?”
司机送她去见唐珍珍,临行之前,许飞急急过来与她同去。
“你似乎很忙?”
“关先生已经辞职,我需要与他交接工作。”许飞答道:“再过一些时日,一应事务就会全部移交给我。”
傅敏佳恻然:“听起来似乎并不简单。”她知道福斯洛尔的庞大,故此十分理解。
对她许飞情不自禁说出心里话:“为敏佳你服务,再忙再累也不怕。”
话一出口,他就深觉唐突,连忙弥补:“旁人不会给予我这般权力,也不会有这些锻炼机会。”
傅敏佳乱跳的心方才平稳几分,心想,以后可不能自作多情,那一刹那,她几乎要以为对方在向自己告白。
“那你大可放心,”定一定神,她含笑说:“我对管理一窍不通,以后只管花钱就好。”
唐珍珍站在剧组外与工头聊天,询问跑龙套的钱是否已经结账。
工头三十多岁,曾经也是想要在这人间繁华之地出人头地,混迹十多年,成功磨灭心志。他叼一支烟却不点燃,只是说:“下午结账,到时候转给你。”
“今天怎么不见傅敏佳?她的钱可比你多。”
唐珍珍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只是笑:“她有事。”
工头自动理解为已经接到新活,当下赞叹:“这么快就有新角色了?不错不错。是哪家剧组?”
唐珍珍还待分辨,耳边嘈杂声中,有人声声叫着自己。抬眼看到傅敏佳站在一辆车前对自己招手,红色车身分外夺目。
工头烟掉下来:“那是傅敏佳?”
他惊讶地低叫一声:“天使幻影!两千多万的车!”
唐珍珍知道他说的是傅敏佳身侧的那辆,莫名地就生出自豪。她胡乱地对他笑一笑,小跑过去:“敏佳,你……”
傅敏佳身侧露出青年俊美的脸庞:“敏佳小姐,不如换个地方聊?”
被豪车吸引,众人的目光灼灼地落过来,皮肤似乎在灼烧。傅敏佳略微低头:“也好,珍珍你觉得呢?”
唐珍珍自然无有不应。
正要上车,剧组里忽然有人疾跑出来:“老杜,你之前介绍的那个替身呢?”
工头连忙上前:“有什么事?”
剧务的视线一扫,旋即就看到站在那里的傅敏佳和唐珍珍,也不与工头说话,快步走过来:“傅敏佳?有个活做不做。”
“替白可欣拍完全场,再给你加两万。”
唐珍珍脱口而出:“她准备退出剧组吗?”
剧务扫她一眼,是不认识的人,于是不答话,只是盯着傅敏佳。他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一张脸泛着油光,头发稀疏,有着和其他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的疲惫姿态。就算是有求于人,他的表情也格外不耐烦,一双眼睛斜乜过来,不肯好好看人。
傅敏佳愕然。
白可欣这部剧拿了几千万的薪酬,如今居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是让我当主演?”
剧务嗤笑:“让你当主演,你可真会想。当然还是替身。”他居然难得耐心解释:“等你拍完,抠图换脸就好。”
唐珍珍顿时噤声。这样的事,没有钱的时候也许会肯,可现在……
傅敏佳摇头:“不了,我没有时间,另外找别人吧。”
剧务立刻跳起来:“作死啊!什么没时间,嫌两万块钱少啊?我给你加五千不能再多了。以前你也不是没拍过,把剩下那些拍完又能有多少时间?”
傅敏佳再次拒绝了他,他的声音软下来:“傅美女,最多再加一万,三万五。制片那边也就给这么多,不能再多了。”
“我不是嫌钱少。”傅敏佳的肯定让剧务沮丧过后迅速地变脸,骂骂咧咧留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看哪个剧组用你。”
手指刚刚伸出来,尚未说完的话就变成哀嚎。许飞捏住他的手指,也不见如何动作,对方就已经躺在地下。
许飞皱眉,对傅敏佳微微欠身:“敏佳小姐,抱歉,我有些冲动。”
傅敏佳愣住:“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她定一定神:“这样的威胁我听得太多,很多时候不过是说说而已。影视城里剧组那么多,他若是有本事管到所有的剧组,又何必还在这里做一个小小剧务。”
许飞歉然:“是我冲动。”不过,并不后悔。
从那剧务对傅敏佳面色不善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在许飞这里早已上了黑名单。
傅敏佳含笑摇头,就算许飞冲动,他维护自己的心意,她也能感受。
她的笑脸让许飞心中一颤,转向剧务的时候,语气也略微好一点:“如果想要医药费,就去谢氏律师行。”
剧务顿时一愣,谢氏名头太过响亮,能让谢氏出面的人他不敢得罪,口中小声嘀咕,小心离开。
等他走后,工头方才过来过来:“敏佳,你这是?”他的视线在车与许飞之间盘旋,眉眼间写满关切:“你可不能做错事啊。”
他与傅敏佳认识三年,双方交情不浅。如今肯情真意切地劝说自己,傅敏佳也觉得心中暖意融融。
“是,我知道。老杜,谢谢你。”
她伸手介绍许飞:“这是我的助理,许飞。”
许飞态度和平地欠身,老杜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摸摸自己稀疏的头发:“哈哈,助理。敏佳你不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来玩票,现在回家继承家业了吧?”
不需要傅敏佳回答,他就已经自顾自地肯定了这个想法:“那也挺好的,年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漂着,总不是一回事。回家挺好的,挺好的。”
他总是这般自说自话,傅敏佳早已习惯。
“放心,你那替身的钱,我总会帮你要到。”老杜拍拍胸脯,做下保证:“你现在不一定差那点钱,可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一直到离开,傅敏佳的唇角都含笑。
许飞看在眼中,想要劝她和过去割裂的念头逐渐消失无踪。只要她永远这般笑意融融,又何必在乎,她有什么样的朋友,做什么样的事。
“敏佳,”上车良久,唐珍珍终于开口:“你真的继承遗产了啊?”
她露出艳慕的表情:“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到,让人连嫉妒之心都无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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