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婉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某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回来了。
“蒋三姑娘进宫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踏进过永和宫半步……”
“她就是蒋三姑娘的替身，皇上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皇上一直不肯立后，就是为了把皇后的位置留给蒋三姑娘……”
“皇上为了蒋三姑娘，已经换了她的药，她没几天好活了……”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沈丽婉的脑海里翻搅，吵得她头晕。
史锦薇还在那里如同麻雀一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丽婉被她吵得烦躁不已，手按着额头呵斥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史锦薇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她被沈丽婉吼了，只觉得脸上无光，立马就变成了一只炸毛的鸡一样跳起来，指着沈丽婉的鼻子叫道：“你居然敢吼我，你给我等着，等我进了宫，我定叫你好看！”
“什么进宫？”沈丽婉忍着头疼，黑眸盯着史锦薇，猜测她又在背地里搞了什么事情。
“我……”
“小薇！”蒋三抢先一步喝断了史锦薇即将出口的话，上前一步拉了她一把，沉着脸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警告她闭嘴。
史锦薇果然老实了，回头昂着下巴回了沈丽婉一句，“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丽婉脑子一抽一抽地疼，她淡淡瞟了史锦薇一眼，目光移向旁边的蒋三，定定地看了蒋三半响，忽而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她早该猜到的，皇帝萧煜琪要选秀女了，史锦薇搭上了蒋三，或者说史家搭上了蒋家，凭着蒋家在宫里的关系，在秀女名单上动一动手脚，弄个史锦薇进宫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沈丽婉清楚的记得，史锦薇上辈子是没有进宫的，这辈子怎么不一样了？
沈丽婉轻轻敲了敲额头，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儿，但她还是没能想明白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不同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史锦薇进不进宫都与她无关，反正她这辈子是不想进宫了，就萧煜琪那个大猪蹄子，谁爱要谁要吧，她一点儿也不稀罕，呵呵！
“出去！”沈丽婉沉声赶人。
“什么？”史锦薇面露惊讶，手指了指自己鼻子，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让你们出去！”这已经是沈丽婉很委婉的说法了，她其实很想说“滚”。
史锦薇面上有些挂不住，昂着下巴道：“我要不走了？”
沈丽婉才懒得管她想不想走，她转头吩咐红珠道：“红珠，去叫人，这个包厢是我包下的，她们在这里打扰我了，让老板来把人哄出去。”
“是。”红珠最听沈丽婉的话，当即应了一声，快步转身出去叫人了。
当真要是被人哄出去，那就丢人了。
蒋三才不想在这儿陪着史锦薇一起丢人，她拉了一下史锦薇的袖子，道：“我们走吧。”
“我不走。”史锦薇把袖子一把抽回来，完全不听蒋三的话，一如既往的嘴犟。
史锦薇和沈丽婉的恩怨，来来回回数都数不清楚有多少次了，每次为了能压沈丽婉一头，史锦薇是从来都不计较得失的，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赢沈丽婉，她就觉得畅快。
眼下也是如此。
沈丽婉让她们走，她就偏不走，要是乖乖走了，那她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啊？
史锦薇不肯服输，忍不下那口气，死赖在包厢里不走，甚至还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挑起眉毛望向沈丽婉，一副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蒋三见史锦薇如此，松开拉她袖子的手，面露不虞道：“你不走，那我先走了。”
她才不想留在这儿丢人！
蒋三转身之时，脸色的表情就沉了下来，黑眸里闪过恼怒，史锦薇是个蠢货，没脑子的玩意儿，她跟她走在一起都嫌她拉低自己的水准，要不是顾念着她和史家还有用，她才不会纡尊降贵地跟史锦薇做什么朋友。
还有沈丽婉，也是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居然在知道她是承恩侯府的姑娘之后，不说请她坐下喝茶，还敢给她摆小姐的架子，要人把她赶出去，真是好大的威风！这笔账她给她记住了，总有一天，她定叫沈丽婉脸面丢尽，加倍奉还，跪地求饶！
蒋三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身后不知她所想的史锦薇还骄横地坐在包厢里的凳子上。
沈丽婉斜睨了史锦薇一眼，扯了一下嘴角，拿下巴点了一下蒋三离去的方向，“你还不去追？那可是蒋三姑娘！”
蒋家是太后母族，皇帝的外祖家，不管是在前朝后宫，还是京里京外，到处都遍布他们的人脉，千丝万缕，势力庞大，轻易得罪不得。
史锦薇猛地一下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她想起来了，她还有事要求着蒋三，史家也还有事要求着蒋家，她现在不能把蒋三得罪了，以免误了大事。
“沈丽婉，今日之事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如同往常一样，史锦薇撂下狠话，急急忙忙地跑出去，追着蒋三下了楼。
隐约能听见史锦薇喊蒋三等等她的声音，不过那都不管自己的事了。
沈丽婉坐在凳子上，一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二小姐……”红珠欲言又止。
沈丽婉抬眸看了红珠一眼，淡淡地道：“没事儿，史锦薇又不是第一天给我撂狠话了，这么多回了，她也没有哪一回真正赢了我的。”
“可奴婢听她刚才说要进宫。”红珠担忧地看着沈丽婉，她跟在沈丽婉身边六七年了，两个人关系很好，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不想沈丽婉吃亏。
“她要进宫又不关我的事，她想进就进呗。”进宫又不像逛菜园子，真以为是什么好去处？沈丽婉轻笑了一下，端起茶杯闻了闻杯子里的茶香，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姿态惬意。
“可是奴婢担心她要是进了宫，当了宫里的贵人，反过来为难你。”红珠十分担心，她见过史锦薇好几次，了解史锦薇的性子，她是真干得出来公报私仇的事来。
“哈哈！”沈丽婉忍不住好笑，“你以为进了宫，当了贵人，就能随便为难欺负人了？”
要是这么容易的话，那她上辈子在宫里还用活得那么艰难？宫规又不是摆设，太后和皇帝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会任由后宫里的女人为所欲为的。
再说了，就算史锦薇顺利进了宫，她能封个什么位分，能不能再见宫外面的人还两说，她又凭什么来为难报复她？凭她史锦薇想象力丰富吗？
所以沈丽婉并不把史锦薇的威胁狠话放在心上。
倒是另外有一事让沈丽婉想不通，就她上辈子所知的情况来看，蒋家应该很希望送蒋三进宫为后才对，既然如此，那蒋家为何又要帮史锦薇进宫呢？史锦薇进宫对蒋家有什么好处？
……
保和殿，殿试考场。
皇帝萧煜琪身穿黄色龙袍，威严地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底下所有参加殿试的举子。忽然，他的目光在某个方向停顿了一下，似看到了某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很快就移向了别处。
今日来参加殿试的学习有一百八十多人，他们都低着头，有人奋笔疾书，有人冥思苦想，有人写写停停。
皇帝萧煜琪坐着看了一会儿，英俊的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大太监王德福心想，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看中谁？今科会点谁当状元？
这时，萧煜琪站起身走了下去，缓步巡视着埋头苦写的举子。
沈文轩在拿到卷子之后，先审了一遍题，在心中打了一番腹稿，然后才开始答题。
当他写到“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时，眼角瞟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停在了他的旁边。
是皇帝。
沈文轩手中的笔微顿了一下，想起早上沈丽婉让他把皇帝当萝卜白菜大猪蹄子的话，不由想笑。
嘴角刚翘起来的那一刹那，他赶紧把嘴角压了下去，这里是殿试考场，不是随便的场合，他若在这里当着皇帝的面笑，是十分不合时宜的，他便生生把笑意压了下去。
萧煜琪何其敏锐，哪怕沈文轩嘴角的笑意收得快，但他依然发现了。他很奇怪，他笑什么？
嘴角动了一下，萧煜琪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沈文轩的答卷，面上也无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转身又朝下一个考生走去。
时间缓慢流淌而过，殿试快要结束，殿中的举子们也写得差不多了。
一个小太监悄悄靠近大太监王德福，塞给他一张条子，小声道了一句，“宫外传来的消息。”
王德福面色一凛，轻快地移到皇帝萧煜琪身边，把字条递给他。
萧煜琪低头看了一眼字条，不动声色地就把字条揉成了一团。
王德福低着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虽然不知道那张字条上写了个什么，皇帝面上也没有很生气不悦的表情，但是他知道，皇帝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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