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热又柔软之物划过脸颊，叶栖言感觉有点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嗔怪地呢喃：“绵绵，别舔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绵绵是她的好朋友，是一只可爱的比熊犬，它陪伴她已经有三年多了。
无意识地伸手去撸绵绵，手却没有碰到绵绵绵软的毛毛，捞了一团空气，有点凉。愣了愣，她疑惑地睁开眼。
像是在黑暗之中待了一千零一夜，灯光射入眼帘让她极为不适应，只一瞬，她又将眼睛闭上。
“栖言？”
带着颤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只闻其声便能察觉出压制得沉甸甸的感情，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栖言，你……醒了吗？”
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谁在喊她？
这个人是谁？
叶栖言心里头有了某个猜测，缓缓睁开眼——
容貌依然艳丽绝色，上挑的眼角散发着丝丝风情，但时间流逝的痕迹已然悄悄凝固在这张漂亮至极的脸上，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这个人……是她的姐姐。
叶栖言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继而记忆一滴接一滴涌上心头。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栖言，你终于醒了……”
叶凝嘴角颤抖了一下，一个颤颤巍巍的笑容绽开在她的嘴角。
“欢迎回来。”她对着自己的妹妹说，继而朝对方张开双手，语调欢快了许多，“嘿，好久不见了，要来个拥抱吗？”
叶栖言陡然睁大了眼，许久，她接纳了属于自己的全部信息，撑着双手从床上坐起来，投进姐姐的怀抱。
“抱歉，睡了这么久。”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她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那一年她十七岁，刚刚获得数学、物理双博士学位的她又兼修了分子遗传学，在遗传学导师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个由国家立项的秘密基因工程实验，该实验项目的研究方向是通过基因层面来提高人类寿命。
这是她的导师领导的实验室，国家希望她参与到项目中，但她的导师并不赞成这个决定，导师认为她的学识已经达到作为研究员参与的水平，但年纪尚小，心理素质不符合实验室要求，因次参观结束后让她回去思索后再做决定。
叶栖言在读书期间也参与过一些实验，可都不是主力，实验级别也不高，和导师的实验室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叶栖言被誉为是世界百年难遇的天才，一路跳级至此，她在学习上几乎没有受到过挫折，她性格乖软，对导师的建议十分看重，便听从导师之言回家仔细思索。
可这一回便是不归路。
她在回家途中遭遇了严重车祸，虽然被及时送到医院，却依然难以抵抗死神的邀约。她在重症监控室里抗争了十天，第一次清醒后在家人的陪同下签下了一份秘密文件——她伤情严重，以眼下医学水平不可治愈，便在导师艰难的建议下注射了自己实验室研发的基因药剂，此药剂是为延长寿命而研究，也有自愈伤病的效果。
她签下协议，成为了实验体。
之后就是漫长的沉睡，现在，她终于苏醒了。
二十年……
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吗？
她默默地想，难道实验成功了？
想到这，她从姐姐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目光越过姐姐落在房间里的化妆镜上，镜子里，她几乎与二十年前的自己没有任何差别。
她大惊。
导师的实验室的研究方向是提高人类寿命，她现在之所以没有外观变化，难道是基因药剂的作用吗？
这……
这实在太惊人了！
叶栖言神色恍惚。
她露出敬畏的神色：“李老是人类之福！”
李思德是她导师的名字。
叶凝洞察了妹妹心中所想，用手指点了下叶栖言的额头，道，“实验没有成功，不仅没有，而且因为项目存在不可改进的缺陷，已经在几年前废止了。”
这也是叶栖言醒来后没有待在实验室，而是家里的原因。
叶栖言一呆：“什么？”
废止了？
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凝道：“嗯，实验已经封存了，你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17岁少女。你在注射药剂之后，虽然车祸创伤在基因药剂的作用下恢复了，但情况非常不稳定，随时都有面临基因崩溃的危险。解决这一问题的是……别的东西。”
叶凝神色复杂，说完，她走向窗边，推开了屋子的窗户。
此时是上午十点多，五月的阳光逐日升温，还没过中午就有些咬人。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房间照得敞亮。
屋内光线变化之后叶栖言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床边的水盆和湿帕，她想起了刚苏醒时脸上的温热之物，明白那是姐姐在给自己擦拭身体，思及此，她眼睫翕动，琥珀色的瞳孔浸入柔和的感激。
她看向姐姐。
叶凝对上她的视线，笑了一下，手指指向窗外的天空：“栖言，往那边看。”
叶栖言顺势看过去，震惊了。
“那是——”她瞳孔紧缩。
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广阔的天穹之下一棵巨树森翠茂密，树冠如伞一样层层叠叠地蔓延开来，铺天盖地一样巨大。巨树以一万英尺以上的空气为壤，并不遮挡阳光，好似神造之物高悬空中，垂下无数一缕一缕的银色“根系”，仿佛隔着高空接连着人类。
一只猫头鹰栖落在树上，正在闭目养神。
令人惊叹的是，这树和猫头鹰离人那么远，却让人看得那么清楚。
“那是全球学习系统——Norns。”叶凝说，语气复杂。
叶栖言陷入沉睡的同年巨树“Norns”出现，它接管地球考生的考试命题和监管，要求全球初高中生统一参加考试，考生把2000万左右人口的居住地划分为一个考区，不同的考区命题不同，为督促学生学习，系统安排了许多考试，除了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还有每月一小考，每个年级的考生在考区内各自排名，前五十名有神秘奖励，名次越靠前得到的奖励越好。Norns的出现给人类带来了混乱和震惊，但莫名地很快度过了质疑期，成为了全人类最信任与为之疯狂的存在。
叶栖言两眼亮晶晶地听着关于学习系统Norns的叙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神秘奖励？”
叶凝点头：“大部分是额度不同的奖金，一万到百万不等，小几率会出现神奇奖励，就像Norns本身具有的超自然性一样，那些东西也拥有奇妙的超自然力量，具体奖励是什么，只有获得奖励的考生本人知道。”
叶栖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我能醒过来就是靠……”
叶凝“嗯”了一声：“前段时间我们得到了一瓶神奇泉水，拇指大小，Norns出品，那是一份基因修复剂，修复了你基因的不稳定性，现在你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当然，实验药剂的作用也在基因修复那一刻被抹除了。”说到这，叶凝开了个小玩笑，“所以啊，栖言，你是不大可能活过两百岁了。”
叶栖言的关注点没有在姐姐的玩笑话上，她还在想Norns的神奇之处，心头大震。
她再次看向窗外的巨树投影，久久转不开眼。
Norns……这个学习系统的出现一定改变了这个世界许多。
眼中突然迸发出热烈光芒，她对这个系统很感兴趣，非常！
“你也想接触这个系统？”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叶凝笑着问。
叶栖言握紧拳头，大力点头。
叶凝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不确定地说：“这个系统只看得见摸不着，最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相关研究组织，似乎是系统影响了人们的想法，无人建立研究项目，所以最接近它的人是那群祖国的花朵们。”
叶栖言说：“那我去学校读书！”
在车祸发生之前她已经思索过了，导师所言正确，她缺少正常的成长经历，还达不到成为一名优秀研究员的标准，这是一大隐患，未来也许会因此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差错。
她曾经距离死亡那么近，也因此有了新的感悟。
她还需要时间去成长。
对于妹妹的想法，叶凝只道：“Norns只接受初高中生，且系统内的考生只能跳级，不能留级。”
叶栖言虽然看起来才十七岁，但真实学位已经达到了博士……
“我不能去读高中吗……”叶栖言失望极了，眼中的光芒都暗淡了，她好想去探一探这个系统。
“噗，好啦，我不逗你啦。”叶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叶栖言的身边，抬手揉了把后者软软的头毛，说，“你可以重返高中校园，入学我已经帮你办好了，等你再休养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去报到了。”
“咦？”叶栖言眨巴眼，满面怀疑。
叶凝解释：“你先前签了实验保密协议，现在醒来不能被外人知道你参与过这个项目，所以上面给你调整了个人资料，你现在依然是叶家人，是我的妹妹，社会年龄17岁，学籍资料显示是高二学生。学籍资料是要通过Norns验证的，能通过验证，就说明Norns承认你的考生身份。”
叶凝又道：“在Norns上线后，人们察觉到了Norns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利益，无数人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把更多的人塞进这个系统，但没有一个人成功，那高悬在天穹的巨树以及树上的猫头鹰就像在监视着人类一般，不允许人类私自破坏公平，所以，老实说，你这次能更改学籍信息，我也非常意外来着。”
当时只是不抱希望的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这是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很惊讶。
叶栖言对这个神秘系统了解不多，所以只是惊讶自己竟然成了个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触。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以前就是这样，所以她现在开心极了，眉眼弯弯：“我现在就想去学校学习！”
叶凝看她这样又揉了她一把，说：“别急，等过几天你熟悉了现今的社会之后再去也不迟……对了，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
“我和你大哥这二十年都没闲着，我给你生了个小外甥，你大哥给你生了个小侄子，他们和你差不多大，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就是同学啦。”
“……”
叶栖言傻傻地张大嘴巴。
她从黑暗中苏醒，一睁眼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就她自己而言，生理和心理都没有同时成长。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一转眼成了个长辈，她……感觉微微受到了冲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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