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豪门》/十三千月/
夏天夜晚依旧燥热,蝉鸣声渐渐弱下去,风从树叶的间隙阵阵袭来。
位于北城富人区的别墅零零落落排布,这座城市金字塔顶尖的人物都居住在此,高低有致的建筑奢华典雅,带着一种隔绝两世的疏离。
“程小姐,饭菜撤了吗?”
在这座别墅群中最显眼的一座房子内,每天都进行着一模一样的问话。
问出这话的女佣眼皮不抬,语气不咸不淡,看似恭敬,但任谁都可以分辨出其中的轻视嘲弄。语气说不上多好,带着淡淡的嘲弄。
不尊重是会传染的,遍布在这别墅内的每一寸,每一个人身上。
没有人回答,女佣的目光轻飘飘越过餐桌,落在纤细单薄的程芝身上。
程芝无异于是极美的。
黑发如瀑,肤若凝脂,精致小巧的嘴角不笑时也娇俏地微微弯着,乖巧又讨喜。灵动的眸子许是方才被烟火气蒸腾一遭,此时盈盈似含泪,不经意地抬头看过来,便好似有千言无语,欲说还休。
只是可惜,在上流圈子里,从来不缺漂亮的女人。
“程小姐?”
女佣不耐,加重了称呼后面两个字的读音,“小姐”这个词,就仿佛一个讽刺。
“哦……撤了吧。”
像是经过极大的挣扎,程芝终于出声。
女佣闻言立刻动手,精致贵重的瓷器互相撞击着,动作粗鲁不堪,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摩擦声。
程芝红唇微动,试图让女佣轻着些,但女佣的动作丝毫不减,毫不留情地扫过那些凝集了她一天心血的晚餐,丢弃在垃圾桶内。
也微微刺痛了她脆弱无力的心脏。
她怔忪看着女佣快不离去,良久才站起身,瞧见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的位置,心头空地就像此时的偌大的别墅。
这么晚了……
程芝踌躇半晌,还是没忍住给傅言打过去电话。
毫不意外的没人接。
紧绷的心一放松,程芝竟然松了口气,但接着,就是一阵难以言说的失望。
夜色渐深,偌大的别墅被黑暗笼罩,周遭空旷的让人喘不过气,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张着黑漆漆的大嘴,要将一切吞没。
她这个傅言未婚妻的身份,在圈里就是个笑话。
程芝把手机放下,扶着扶手上楼,二楼没开灯,她索性摸着黑一步一步向二楼走去。
她身型一消失,偏厅里两个女佣的声音不再压低。
“天天晚上等,少爷也不见回来。”
“哼,想做那飞上枝头的凤凰,也得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能耐吗?那肯定是不如她妈,你别说她妈还真就和狐狸精转世一样……”
“那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伺候人的,咱们伺候的这位不也是这样,天天做梦想当傅太太。”
嘈杂的议论声刺入程芝的耳朵,她加快脚步,啪地一声关上关上二楼画室的门。
世界安静下来。
热风呼啸进来,吹动她身上的裙角,或挂或放在地上的画随风掀起,发出哗哗的响声,画上的人好像也有了灵魂。
整间画室里,画的人都是傅言。
画里的男人黑色碎发,薄唇微挑,一双狭长眉眼透着目中无人,绕是在画里,他的眼睛里都是对人的不屑。
画中人呼之欲出,程芝忍不住抬手抚上那张总看不真切的脸,好像那张透着生人勿进的脸上,不应该有这么一双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程芝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将近午夜。
是闺蜜阮红发过来的微信。
是一张模糊的图片。
图片显示是偷/拍的,背景模糊不清,画质也不好,程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傅言。
男人身材高大,表情依旧是惯常的不耐烦,只是他并非一个人,在他身旁挽着他胳膊的,赫然是一个身姿摇曳美丽的女人,一脸笑意,柔若无骨地紧贴在傅言身边。
程芝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 ,她只觉得周身禁不住的寒,冷到她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无意识的紧紧攥着手机,修长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在灯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白。
阮红:【气死我了芝芝,今天宴会你怎么没去?风头都让黄珊珊给抢了,她竟然能当你家傅言的女伴!】
阮红:【芝芝你睡了吗?】
阮红:【你看到别生气,等我给你出气。】
程芝很久才觉得喘上气,攥着手机的手指松了又紧,许久她才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程芝:【看到了。】
程芝:【黄珊珊回国了?】
阮红直接打过来电话:“黄珊珊肯定是为了你家傅言才从米国回来的!一晚上都婊里婊气的!你怎么没来?”
程芝压下喉咙的哽咽,声音轻轻的说:“我身体不舒服。”
她压根不知道今天有这个宴会,傅言没有和她提过。
“你也别往心里去,傅言除了带她进场,剩下的时间就没有搭理她。听她在群里吹吧,也就那群傻子相信。你早点睡吧,最近赶毕业设计不是挺累的。”
程芝轻轻点头:“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她挂了电话,蹲在在地上的腿有点发麻,她干脆坐在地上,手指不受控制的划拉到那个群。
阮红说的那个群,她也在。一群千金小姐们建的微信群,没事的时候在上面聊聊美妆高定,她从来没有冒过泡。
她打开,消息已经几百条。
除了阮红,的确好多人都在捧黄珊珊。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夸她和傅言相配。
【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麻雀也想变凤凰。】
【不对,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傅言在圈里什么地位,又帅又有钱,有人想抱大腿太正常的一件事了吧。不过傅言看不上她就是了。】
【真心疼傅言。】
【珊珊你好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有的人真的很不要脸。】
阮红的暴脾气上来,直接开麦骂了几句,圈里人都知道阮红和程芝关系好,没几个敢直接怼。
这次因为捧黄珊珊,忘了阮红这个硬茬子。
群里突兀安静,消息不再刷新。
没过多久,黄珊珊好像才发现异样,发过来一大串消息:【大家误会了,我和傅言哥哥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次我也没想到傅言哥哥这么给面子,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礼物,下次见到送给大家。】
她一出现,群里又重新热络起来。
程芝拿着手机的手握紧,贝齿轻咬嘴唇,给阮红道了谢。
窗外骤然响起闷雷,刚刚还带着燥意的风带了凉意,蝉声早已经消声,寂静的夏夜要迎来一场大雨。
她又一次给傅言打过去电话。
还是没有人接听。
翻开傅言的微信,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晚上,她问要不要回来吃饭。
再往上翻,一溜烟都是她的自言自语,傅言很少回她的消息。
程芝把手机放下,扭头看着墙上的画,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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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流利的悍马稳稳当当停在门前,司机战战兢兢叫了一声:“少爷,到家了。”
坐在车后的傅言阂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写满了生人勿近几个字,饶是司机在傅家工作了很多年,还是觉得害怕。
傅言懒散睁开眼,眉眼凌厉看了一眼车窗外,门廊前暖黄色的灯静谧洒下光辉,有蚊虫肆无忌惮环绕。
他眸子一如既往的冰冷淡然,边下车边解领带,一身黑色西装像是融入进夜色,走近了能看见他笔直西装裤子里匀称的肌肉。
女佣开开门,刚刚还在程芝面前肆无忌惮的嘲讽,这时候低垂着头,屏气一言不发和司机保姆站在那里,谁也不敢上前。
傅言发起火来有多可怕,他们这些在傅家呆了快一辈子的人都知道。
傅言身上带着淡淡酒气,衬衣领口大开,露出微凸起的喉结,凌厉的眉眼不耐烦掏出烟。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打火机,惫懒坐在沙发上,两只腿随意搭在茶几。
青烟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傅言蹙着眉问女佣:“程芝呢?”
“在楼上。”女佣的声音非常小,巴不得程芝听到动静赶紧下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女佣真心觉得幸好有程芝在,傅言浑身散发出来的狠戾,也就她不怕。
傅言没说话,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眉心,喉结滚动,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叫她下来。”
女佣松了口气,快速转身上楼。
“程小姐,少爷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程芝拿着画笔的手一顿,眸子一瞬间亮起来,周身的冷渐渐回归,裙角划过一整圈,脚步轻轻打开画室的门,从楼梯扶手往下看。
傅言手指上的青烟已经快要燃烧完,猩红的一点明明灭灭,他似乎有些疲累,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抬起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冷漠。
他瞥见程芝,懒散抬手招了招,程芝眸子里带着笑,飞快下楼。
“你回来了。”
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程芝小心翼翼过去,乖巧坐在他的腿上。
傅言抱着她,随意嗯了一声,男人身上略带着酒味和女人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让她轻轻皱了眉。
“你喝酒了?”
她语气带着小心,傅言低头瞥见她莹润的唇,忍不住咬了一口。
程芝吃痛,如鹿般水灵的眸子抬眼控诉他,男人觉得有趣,那点狠戾褪去,低笑道:“嗯,喝了点。”
和谁喝的,在哪里喝的,他都没有说。
程芝眸子一暗,想要问更多,被男人不耐烦抱起来,骤然失控让她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
“洗澡去。”
傅言的身材匀称,穿上衣服显得格外好看,只有程芝知道,脱了衣服之后,他的身材有多好。
程芝脸涨的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她轻轻在男人耳畔说:“我已经洗了。”
“那就再洗一次。”傅言一把将程芝抱起来,女孩身材纤细,好像一折就能断了,瘦瘦小小的埋在他的胸膛。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浴室内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傅言帮程芝脱了衣服,女孩白皙的肌肤在空气中裸露,泛起细小的涟漪,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巴掌大的脸。
傅言抬起她的下颌,他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和她体温不一样的热意。
“羞了?”
程芝不得不抬着眸子看他,男人漆黑眸子里的倒影只有她一个人,像是带着某种吸引力,引着她不自主的深入。
傅言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她一把抱起,程芝吃痛,短暂破碎的声音从她的喉咙溢出。
水滴顺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脖颈流向胸膛,到小腹汇成一股,在撞击中骤然跌落。
程芝没有攀附物,只好搂紧傅言,像是在暴风雨中行驶的小船,将一切只能交给傅言。
傅言眸子带着狠,黑色碎发贴在眉前,故意将她抱起,放在洗脸池上。
一瞬间的冰凉让程芝惊醒,后背抵着镜子,退无可退,氤氲的镜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傅言俯身咬她唇,酒气强势霸道的钻进来,程芝想张口问今天的宴会,被堵的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砸着玻璃,从浴室到床边,再到飘窗,从飘窗又回到沙发,程芝最后累的手指头都蜷缩起来。
傅言心满意足,女孩白皙如玉的身体上青青紫紫,暧昧的痕迹让他颇为满意,清理干净才抱着她沉沉睡去。
屋里的灯亮了一夜,程芝睡的并不好,两个腿酸胀的好像已经不是她的。
一晚上的噩梦,黄珊珊就像个梦魇一样,怎么挥也挥不走。
她一直没有忘,在来到傅家之后的第一年,她就看见骄傲的少女拦住一脸冷漠的傅言,向他表白。
程芝再次睁眼,天光已经大亮,昨夜下的一晚上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眯着眼睛看窗外,树叶被洗刷一新,屋内的空气却泛滥着暧昧。
旁边的床上还残留着温热。
她一喜,浴室的门被打开,男人穿着黑色的浴袍走出来。
“醒了?”
“嗯。”程芝不好意思,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语气轻轻。
傅言的头发还是湿的,凌乱垂在额前,他散开浴袍开始换衣服,程芝不好意思闭上眼睛。
看了很多次,还是不好意思。
傅言从嗓音里低笑了一声,从一溜烟的衬衣里挑了一件黑色的穿上。
他很喜欢黑色,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漠狠戾,嘴角常年没有弧度。
程芝摸到睡裙,白色的衣服和他的黑色相配,强烈的视觉冲击下,程芝勉强走到他面前,帮他打领带。
女孩露出的脖颈儿上一片咬痕,傅言的目光变深,喉咙滚动一下:“今天别出门了。”
“嗯。”
程芝声音柔柔的,傅言说什么她都会听,脑海里那张照片却还是没有消散。
她鼓起勇气问:“昨天你去哪里了?”
傅言系袖口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看她:“查岗?”
程芝有些紧张,纤细的手指怎么也打不好领带,声音轻轻:“不是,我……我看见黄珊珊了。”
她垂眸,傅言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巴掌大的脸颊被头发遮住,将她整个人的情绪藏起来。
傅言忽然想起昨天的宴会,语气骤然变冷:“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程芝,你要知道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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