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
历史上,这座在安史之乱初期就落入安禄山手中的,多灾多难的古老城池,曾先后两次被叛军占领,并且在被唐军收复的过程中,还两次遭遇了唐军的同盟军回纥的大肆烧杀抢掠。
安史之乱后,洛阳的宫室和道路历经数十年都未能修复,人口数更是下跌至不足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其经历的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目前的洛阳城还未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街道上除了加强了巡逻士兵,过往的闲散百姓眉目间多了几分忧虑外,同往日的繁华并无太多差别。
毕竟大唐平和许久,大多数人对胡人出身的安禄山嗤之以鼻,并未将他此次的谋反行为放在心上,甚至觉得用不了多少时日安禄山就会被唐军绞杀。
就连此刻正赶赴前线,将要同狼牙军交手的将领封常清此前也并未将此次叛乱看得多严重,并且还在唐玄宗面前夸下海口,要将安禄山的首级带回。
直到安禄山打到了距离他们不过三两日路程的荥阳,这才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和重视,随后这几日,有条件的便陆续离开洛阳。
在城外东北方向的北邙山脚下的天策府中,一身红衣轻甲的曹雪阳看着面前的地图,沉声问道:“依军师之见,此战如何?”
天策府的智囊朱剑秋拢袖而立,紧皱的眉眼间神色凝重:“不乐观,刚募集的洛阳军毕竟没有经过训练,初次作战便对上勇猛善战的狼牙铁骑,实在毫无优势。”
“但武牢关山岭交错,地形险要,若封将军采取防守的方式,坚守住武牢关,倒也不是没有任何胜算,再不济,也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就只怕……”
封常清上战场前意气风发的画面自脑海掠过,朱剑秋满心忧虑。
在南诏之乱平定后,天策统领李承恩进京面圣,不成想正好赶上安禄山谋反,就被唐玄宗留在了长安。
如此一来,天策上下一干事务便有八成都压在了朱剑秋这个军师身上。
一想到唐军会面临的各种问题,朱剑秋就感到头疼,愁得头发都揪下来好些。
军师表示他真的很心累。
朱剑秋话音刚落,便有传递军情的士兵前来汇报。
狼牙军攻入荥阳郡,荥阳太守崔无诐身死,狼牙军士气高昂,并未作修整,继续向西挺进。封常清率军阻其于武牢关……
说到这里,士兵停顿了一下,最后面带悲痛挤出两个字。
大败。
荥阳,失守了。
荥阳在洛阳的东面,距离洛阳不过一百六十里左右,是洛阳在东面的门户。现在荥阳失守,洛阳门户大开,等于直接暴露在了安禄山叛军面前。
曹雪阳神色一凛,握紧了手中□□,朱剑秋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天策府所有将士,即刻做好迎战准备。”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天策府中上到将领,下到士卒,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备战状态。即便此战相差悬殊,但全军上下没一人流露出恐惧神情。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用手中□□,维护李唐江山的安定,哪怕为此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安禄山的动作比预想中的更快。
接到战报的第二天下午,狼牙的先锋队伍逼近洛阳。于虎牢关战败而归,退于洛阳城郊的封常清带领剩余兵力,欲在洛阳城郊与叛军再行一战,以期能阻一阻叛军。
他心里清楚,这洛阳,怕是守不住了。
丢掉城池并不可怕,待大唐驻守边陲的精锐兵马赶到,自然会取安禄山首级,将失地尽数收回。
可一旦战败,损失的又岂止是几座城池。
然而当下,他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力多阻挡几番叛军的步伐罢了。
……
长歌门一行人快马加鞭往洛阳方向赶,在保证马不会被累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压榨马体力极限。
叶疏影摸了把座下的马头,马儿立马嫌弃的摇头将他的手给甩了下去。叶疏影叹气,估计等到了洛阳,这马得有一段时间不想再见他了。
别说马,在接连数日高强度的长途跋涉下,即便前来支援的都是选的武力值和内力足够高的弟子,也难免感到有些疲惫。
但他们不能放缓速度。
叶疏影颇感头秃,不知第多少次对身侧策马同行的白衣剑客道:“你非我长歌弟子,实在没必要来蹚这趟浑水。”
然而不管他怎么劝说,表情冷淡的剑客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旁观了全程的楚南到底没忍住,凑过来问好友:“这位朋友莫不是要跟你求情缘?”
这都要跟着去战场了,总不能说是为兄弟赴汤蹈火吧。
叶疏影:“……”=口=!
基三这个世界真的对男男间纯洁的友谊太不友好了。
不过他转念想到出发前,在叶孤城为他包扎手伤时,而他看对方看到失神的事,顿觉自己似乎不太直的叶疏影手一抖,克制住了想用琴抡好友一脸的冲动,梗着脖子道:“憋胡说!”
楚南看他那一脸欲盖弥彰的表情,心下了然,很给面子的什么都没再说。
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看得叶疏影真心想殴打好友。
插科打诨并没能让叶疏影的心情轻松多久,因为越接近洛阳方向,不时便能遇上些许逃亡的流民,看得人心头顿紧。
待踏上洛阳地界,昔日人来人往的官道上,现在放眼四周,已甚少再见到人烟。
洛阳城内的百姓还能期待高大的城墙和守城军给力一点,城外的小村落就完全没了保障,所有人能走就走,不能走的只得就近躲进附近的山头。
叶疏影等人经过一个小村子时,正好碰上一批村民带着衣服食物搬迁。询问之下得知这个村子后面不远处有条河,河对岸有一个山洞,可以暂避一段时间。
整个村子几乎被搬到只剩一个空壳,可以想象到打算在这里搜刮物资的狼牙军们,在看到这副场景时有多怒火攻心。
众人继续往洛阳城方向而去,在又一次经过一个村镇时,他们碰上了一支狼牙军小队正在烧杀抢掠。
这个村子显然没有之前那个村子运气好,还没撤离的村民迎头撞上了狼牙军的刀锋。
几乎没有反击之力的平民百姓对上凶残暴虐的狼牙军,结局毫无悬念。
各种杂乱的奔逃声,哭泣声,哀嚎声,狼牙军猖狂的笑声,伴着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在叶疏影他们匆匆赶来时,已经接近尾声。
一个村民倒在了奔向村口的路上,狼牙军的武器自身后穿透了他的大腿,而后策马将其活生生踩踏致死,鲜血汩汩流了一地,而狼牙军丝毫不以为意,带着他们在这个村中搜刮到的为数不多的粮草财物准备离开。
他们还因连搜了几个村子,都没能找到多少粮草财物而愤怒咒骂,各种粗俗不堪的言语冲击着长歌门众读书人的耳膜。
看着狼牙军丑陋的嘴脸和村民正倒在村中的残破尸体,叶疏影体会到了战争带来的残酷,明白了什么叫做哀鸿遍野,疮痍满目。
有长歌弟子按捺不住,一手托琴,一手拨动琴弦,强劲的气劲袭去,接连震断了数个狼牙军的刀,并将其重伤。
叶疏影没有用琴,他一拍琴身,接住自琴中弹出的剑飞身而上。
纵然是初次杀人,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恶心,并且想宰了安禄山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迫切。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想杀掉一个人。
叶疏影握紧了还在滴血的剑。
心绪激烈翻涌,他的脑海忽的产生了股针扎般的刺痛感,仿佛连接到什么奇异的频道,些许陌生的画面爆炸般自他脑中飞速闪过。
叶疏影试图去捕捉那些记忆的内容,然而只要他稍微凝神,那股疼痛便愈演愈烈,直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忍不住咬牙。
叶疏影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让他险些被狼牙军戳个透心凉。
有看到这一幕的长歌弟子高喝了一声:“小心!”
叶疏影不是没听到同门的惊呼声,但他现在头疼得要命,做不到凝神判断危险的来源。
不过等死显然不是叶疏影的风格。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手抽过背后的琴,双手抓紧琴尾,以琴当重剑,手臂和腰部蓄力,忍着头疼吃力地抡出了个不伦不类的风来吴山。
琴的重量虽然同重剑相差甚远,造成的效果没重剑好,但叶疏影的琴的质量可是有藏剑山庄的冶炼技术做保障的,砸个把人完全不成问题。
小型风暴平地而起,那个狼牙军估计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出招的,一时不查,被纹理精致却极为坚硬的琴身抡了一脸,瞬间倒飞出去数米。
周围的长歌弟子:“……”
一直关注着情缘,前来救场却险些被掀起的狂风给误伤的叶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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