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与谢迟相处得越久, 傅瑶就越明白,为什么谢朝云当初明明已经回绝了冲喜的提议,最后却忽然进宫去以这个名头, 求了赐婚的旨意。
傅瑶是不爱同人勾心斗角, 但却并不傻。
这亲事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 非要说的话大概算是她倒霉,可她自己却明白并非如此。
谢朝云会选中她,是因为看中了她对谢迟的心意,想要通过她来试着软化、改变谢迟。至于究竟能不能成, 就全然看造化了。
这是谢朝云的私心, 也是她千方百计帮自己的缘由, 傅瑶早就明白过来, 但并没戳穿, 也未曾怪过谢朝云。
因为归根结底, 傅瑶同谢朝云的想法是一致的。她也想尽自己所能,让谢迟能够活得轻松些、开心些。
傅瑶自小不缺爱,家中将她娇养成了这么个温柔的性子,哪怕是对不相干的人,她也不吝给予好意,更别说是对谢迟这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心上人了。
她想将自己的爱意和欢喜分一半给谢迟,让他不要再那么“独”,让他重新能沾染上烟火气。
哪怕明知道很难, 也执意撞南墙,傅瑶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同谢迟比一比究竟是谁更“顽固不化”。
谢迟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旁人的评价, 是贬是誉都无妨, 可如今见着傅瑶这模样, 听她这般说,只觉着心跳都快了不少。
他口中没有甜言蜜语,也说不出什么深情的话,定定地盯着傅瑶看了会儿后,低声道“我突然很想亲你,怎么办”
不是那种一触即分、浅尝辄止的亲吻,而是将她抱在怀中,唇齿相依,缠绵不休。
傅瑶瞪圆了眼,万万没想到谢迟竟然说出这么一句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句背后的意味,笑得见牙不见眼。
傅瑶飞快地回头看了眼文兰,见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小声道“等晚些时候,把文兰给送回去之后,我再专心陪你。”
“好啊。”谢迟慢悠悠道,“我等着。”
这庙会是三年一度的盛事,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王孙贵族,大都会来凑凑热闹。
这一路走来,谢迟见着好几个朝臣。
朝臣们很清楚,谢迟并没有与人闲叙的爱好,所以都知情识趣地没有上前来攀谈打扰,远远地拱一拱手算是问了安。
众所周知,在谢太傅面前,宁可少些礼节,也不要画蛇添足惹他不耐烦。
可这次却不同,谢迟非但没有任何不耐,甚至还含笑点头作为回应,看起来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朝臣见了,几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这种喧闹的地方见着谢迟,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他还这么个模样,实在是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生出了错觉。
傅瑶陪着文兰逛完了一整条街,眼见着时辰不早,开口道“你娘先前特意叮嘱了,让你早些回去,不能玩太久”
她知道自己的话对文兰并没什么威慑力,所以一开始就搬出了傅璇来,可就算这样,文兰仍旧不大情愿。
毕竟是个小孩子,在府中闷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正在兴头上,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
文兰知道姨母对自己向来宽纵,当即攥了傅瑶衣袖,想要撒娇。结果话还没说出来,瞥见一旁谢迟那凉凉的眼神,硬生生地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小声应道“好吧”
“乖,改日姨母再陪你。”傅瑶将文兰抱上了马车,除却周家跟来的婆子,还将银翘一并打发去送人。
文兰趴在窗外,恋恋不舍地同她摆了摆手。
等到将人送走后,就只剩了二人独处。
谢迟见她一步三回头,似是颇为放心不下,一副恨不得亲自将人送回去的模样,无奈笑道“你未免也太娇惯着她了。”
傅瑶长出一口气,理所当然道“毕竟是小孩子啊。”
谢迟倒是没再反驳,但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定
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决不能放手交给傅瑶来带,不然指不定要养成怎么个无法无天的模样。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但长街上仍旧是人来人往,热闹半点都未减退,大有要通宵达旦的架势。
方才陪着文兰时,傅谣并未尽兴去玩,现下倒是彻底没了顾忌,拉着谢迟东看西看。谢迟手中还捧着方才买的点心,时不时地从纸包中取出一块来,顺手塞到傅瑶口中。
“从宁”傅瑶远远地见着了姜从宁,口齿不清地唤了声,快步过去。
姜从宁在远处的莲花灯架下站着,循声看了过来,见着傅瑶之后,脸上立时多了些笑意“我方才还在想,这种盛事你怎么会不来凑热闹结果一回头,就见着了。”
谢迟不疾不徐地跟了过来,耐性十足地听着傅瑶同好友叙旧,并没多言。
“太傅今日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能在这里遇着,可真是巧了。”
先前的朝臣都是恨不得躲着谢迟走的,放眼朝中,敢主动过来攀谈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谢迟偏过头,果不其然见着了范飞白。
范飞白今日打扮得很是精致,这红黑两色的衣袍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太过阴柔些,但在他身上却是恰到好处,手中还拿了把玉骨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谢迟看了眼范飞白身边跟着的那娇弱美人,又瞥了眼一旁的傅瑶与她那位闺中好友,意味深长道“的确是很巧。”
领着相好的美人逛街,恰好遇上自己的未婚妻,还有更巧的事情吗
范飞白是个最会察言观色的人,一见谢迟这神情就知道不对劲,愣了下,随后看到了灯下站着的那两位。
侯府与姜家并没什么往来交情,在定亲之前,范飞白也就见过姜从宁两面,确定不讨厌她的相貌模样之后,便应下了亲事,尽数交给了家中去料理,自己再没管过。
因为实在是不熟,所以愣了片刻之后,范飞白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然后理解了谢迟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品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虽说他风流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但就这么撞上未婚妻范飞白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尴尬,甚至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为此闹起来
但却并没有。
姜从宁的目光从范飞白身上掠过,又瞥了眼他身旁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就跟没事儿人似的,面不改色地同傅瑶说着话。
有那么一瞬间,范飞白都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没认出自己来
傅瑶慢了半拍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回过头看了眼,疑惑道“那是谁”
姜从宁抚了抚衣袖“安平侯长子。”
“哦”她的态度太过自然,没有羞涩也没有不悦,傅瑶点头应了声之后,方才忽而觉出不对来,猛地又回过头去看了眼,“范飞白”
姜从宁颔首道“是他。”
傅瑶打量了一番,正想夸一句相貌的确不错,便看见他身边跟着的那娇媚美人。虽说她不愿往坏处想,但就那个容貌那个气质,以及那个衣着打扮,断然不可能是寻常的侍女,那就只能是
想通这一点后,傅瑶的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目光也从原本的欣赏换成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姜从宁将她这变脸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声,拉着傅瑶的手往相反的方向去“那边有个卖绒花的摊子,手艺很是精巧,陪我去看看。”
傅瑶被她拉着走,回头向谢迟报备了声,又横了范飞白一眼。
范飞白“”
就从这个反应来看,他简直要怀疑,究竟哪位是自己的未婚妻了。
从姜家明知道他的名声,还义无反顾地应下这亲事时,范飞白就知道这位姜姑娘应该是不大在乎这些的。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不在乎。
“你也算是得偿所愿,寻了个好夫人,不会同你计较这些。”谢迟轻飘飘地开口道。
这话旁人来说可能算是恭喜,可从谢迟口中出来,却越听越像嘲弄。
“呵”范飞白干干地笑了声,心中百味陈杂,但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全然的轻松和高兴。他看向姜从宁与傅瑶离开的方向,随口问道“尊夫人仿佛对我很有意见”
“是,”谢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范飞白想起先前谢迟与傅瑶吵的那一架,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后又好奇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最后是您让步了”
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就如今这情况看,范飞白觉着,应该的确是谢迟让步了没错。
这可真是少见。
谢迟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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