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婷没再说话,捏着四皇子衣袖的手指却没有放开,脸上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委屈表情。
有的人在这种场合只需要保持自己的高贵和纯洁,冲锋陷阵这等事情,自然有人做。
工部员外郎之女道:“你有这恶毒心思可不是婉婷说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呢!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说你跟着将军府的人学跳舞,我怎么瞧着你跟林小姐跳的不是一个舞种呢!”
“林小姐身子柔弱尚且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磅礴,阮小姐这......”女子毫不避讳地上下扫视着阮酥,眼神更是在女子紧紧绷着的身前流连几秒。
女子突然掩嘴笑起来,“胸怀天下的样子......”
“应该更能展现破阵舞的精髓吧!”
“!”
这几句话说得妙语连珠,让阮酥根本反应不过来,当即傻了眼。
林清月看着阮酥一脸呆愣的样子,面上波澜不惊,手指却是紧紧地攥起衣袖,借此来抑制笑意。
阮姐姐应该没想到这些世家贵女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吧,不过说话这女子家中不过是五品官,也算不上什么世家贵女。
这本就是王婉婷早就准备好,防备今日这种不便开口的场面。
这女子的父亲倚仗身为工部尚书的王鹏,她自己自然也是王婉婷手中的箭,指哪儿打哪儿。
口舌功夫是建立在双方势力对等的情况下,阮酥这种人,王婉婷根本不屑于亲自下场,她只需要一个眼神,自然有人把阮酥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句“胸怀天下”让林清月都暗暗憋笑,就更别说其他养气功夫不足的女子了,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人坐姿都歪了歪。
这阮酥不是拿身子来吸引人吗,这下好玩儿了,直接被人向对待妓子一样点评。
阮酥脸色瞬间由白转红,极力压低声音怒吼道:“你胡说些什么!”
阮酥这话一出口,林清月便稳稳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身处险境才更该慎言,阮姐姐这是败局已定了。
如若她刚刚忍气吞声,不去管这个女子嘲讽的话,说不定这事还能蒙混过去,左不过就是伤点自尊心,她今日来此觅如意夫君一事并不会受影响。
偏偏阮酥回击了,却没有将刀尖指向对方,而是指向了自己。这女子接下来必定是要逼阮酥跳
果不其然,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窃喜,又做出了迷惑的模样,“什么胡说,你难道不是在将军府学的舞吗?”
女子这手偷换概念实在是玩得极其漂亮,阮酥发怒原本是因为一句“胸怀天下”,女子却换成了跳舞的问题。
只见女子突然恍然大悟般变了脸色,转头看了眼首座的方向。
原本正悠闲端着茶杯的林清月看见女子惊变的表情,脊背一僵,心中有些不安。
这仿佛不是在看王婉婷?
女子面带惊慌,疾步向前跪在了四皇子桌案下,“殿下,此女满嘴胡话,竟敢欺瞒皇子,还请殿下严惩!”
心中猛地一跳,林清月快速放下茶杯,身子静静绷着,面上闲适的神情渐渐收敛起来,只余一片冰冷戒备。
清如琉璃般的眸子牢牢注视着眼前的大戏。
原本还想为阮酥抱不平的男子瞬间安静下来,牵扯到欺瞒皇子这些事情,大家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
大家虽然年龄尚幼,但心中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欺瞒皇家,就算是四皇子不追究,明日弹劾镇国将军府的折子也会如雪花般撒在御案上。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看了眼四皇子面沉如水的样子,瞬间埋下头不敢再有动作。
更何况,四皇子这表情可不像是会不追究的样子。
阮酥此时还站在原地,维持着一脸发怒的表情,凭借她蠢笨的脑袋,根本就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只凭借本能大喊到,“不是的,我没有欺瞒殿下!”
话落便快速站直身子,做势要往前冲,却不料被两名内侍狠狠踹了膝盖,猛地跪回原地。
顾不上疼痛,阮酥实在没胆量担下欺瞒皇子的罪名,惊慌道:“我会跳,我马上就跳!”
叶珏面色沉了沉,根本没有追究欺瞒之事,而是问道:“你,当真是在将军府学的舞?”
阮酥迫不及待道:“正是!”
叶珏这话看似毫无危险,林清月却瞳孔骤然一缩,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上前。
起身那一刻,林清月已然收敛起面上的紧张,仅凭表情,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冷冷睨了一眼阮酥,林清月裙角微动挡在阮酥前,双手交叠,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回殿下话,阮酥并未在将军府学过舞。”
林清月语调不慌不忙,丝毫不显急切,显得十分坦然,“清月自十三岁回到云京城,就未曾寻过任何一位舞蹈教习。”
阮酥就算是再愚钝,此时也感受到了厅内刀光剑影的气场,将林清月当成了救命稻草般,把自己缩在林清月绣满腾云仙鹤的裙摆后。
叶珏眼中寒芒一闪,面上根本不似刚开席时跟林清月说客套话时的温和,“林小姐想必是记岔了吧,我看此女言之凿凿,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语带玩味道:“不知你们两位,谁说的是真的呢?”
死寂般的气氛蔓延整个宴客厅,正巧这时过了一阵穿堂风,林清月只觉得室内温度陡然降低,整个人如芒在背,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对策来破了此局。
此事本就是阮酥有意陷害,想让林清月出丑,才编造出了这番话。
没想到竟然被叶珏借机扩大到了这种地步。
轻则爹爹受弹劾,重则......
林清月额角都浸出冷汗,而这时候在林清月身后躲了半盏茶的阮酥却突然站了起来。
方才在林清月遮挡下,阮酥已经冷静了下来,她跪在地上看着林清月绣满腾云仙鹤的裙摆,心中只觉得越来越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求来了一个机会,林清月竟然还要阻拦,她就这样看不得自己吸引人目光吗,就算是自己抢了她风头她也还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而我阮酥没了这些男人当靠山,就只会在将军府任由林清月母女磋磨!
自己跳舞借一下将军府的名头都不行吗?
阮酥鼓足勇气道:“殿下,舞蹈教习是将军特意给我请的,清月只是不知道而已。”
这愚蠢的声音让林清月猛地闭目,方才是欺瞒皇族之罪,这下便是不敬皇族之罪了。
......
莫说林清月,就是明显对阮酥好感有加的王骏都暗暗咂舌:这女子怎么能蠢成这样?
原本还想将阮酥纳为妾室的念头立刻打消了,他虽纨绔,但也不是没脑子,娶这么个祸害回家,恐怕要把王家玩儿完。
事已至此,林清月只能缓缓对上座的叶珏滴水不漏的行礼,心中却是万般思绪。
欺瞒皇族的罪名,运作一翻还可以说是女子之争,阮酥也能保住一命。
可阮酥如今咬死了自己师从将军府教习,只要这《破阵舞》出了一点错,那就是将军府借机表示不满!
近年来,皇上对林家的态度愈发难测,此事,也不知道会如何决断。
要人在跳舞之时出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四皇子身边高手如云,林清月根本就没办法让阮酥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跳完一曲。
虽说是为了将军府,可林清月也是真的不想看着阮酥执意走向死路,所以才会把阮酥挡在身后,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愚蠢至此,非要上赶着寻死。
不敬皇家的罪名压下来,将军府都前途未卜,更何况这个罪魁祸首。
林清月沉着脸转身,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忽然耳朵一动,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
骤然回眸,只见阮酥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惊讶了一瞬,林清月看向上座黑了脸的四皇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发自肺腑的真心笑容。
振袖俯身行礼,乌发雪肤的对比给人极大的冲击力,林清月做出遗憾的模样,“殿下,实在是天公不作美。”
话落林清月嘴角又是一弯,看起来诚挚极了。
“......”
宴客厅里的气氛都仿佛凝结了起来,林清月却恢复了气定神闲。
正一品官员的家眷,只要没犯错,谁敢扣押?
就是四皇子他母妃亲临,今日也得放林清月走!
半响,对峙无果的男人沉声道:“林小姐自便,阮酥失仪,充为官妓。”
林清月撩起眼皮,看向随口下了令的叶珏,男人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让人望一眼便觉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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