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是连瑾帮连瑜找的,环境清幽,不被打扰。
连瑜从小就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离世,感情非常淡薄。
确实是没有朋友,与人接触的机会都少。
连瑾说趁这个暑假,安排了一位单纯的表妹过来,陪他说说话。
却没想到,表妹人还没来,就在路上碰上各种事端,车子抛锚,路遇歹人……
连瑜大概知道一些家族阴私,但他对表妹的遭遇也没表示出什么情绪,只在电话里简短一句:我派人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看着两位像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姑娘,连瑜有点愣住。
心里不觉想着:这位表妹是真单纯啊,如果被哥知道,她不经允许,就这么随便带了陌生人到他的住处,她恐怕会被拉进哥的黑名单。
正感慨着,更令他莫名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由表妹带过来的漂亮女孩,见了他的第一眼,眼里闪过莫名的震惊。
随后,那眼神就跟饿狼见了小绵羊似的。
再然后,她更是直接以一种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快到诡异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细细摸索。
像个不知羞耻的色女——如果她的眼神不是这般纯粹正经的话。
连瑜坐在轮椅上,家里管家保姆保镖相当齐全,暗地里还有变异人24小时保护。
可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他被吃豆腐,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包括连瑜自己。
连瑜的手指一如他的长相,是那种带着冷清仙气般的漂亮。
白皙如玉,指节分明,只可惜肤色看起来不那么健康。
手指的温度,也是微凉。
不过,握住他的那只小手,沾染着雨的湿气,比他长期冰冷的手指更凉。
这陌生女子一脸严肃地“把玩”着他的手指,清冷漂亮的脸上,情绪变幻丰富。
而从她脸上流露出最多的情绪,是震惊与珍视。
那珍视的情绪来得很莫名,像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失而复得。
程音确实有些激动了,甚至没有顾及形象,也没有顾及病人感受,就将其指骨摸了个遍。
她努力平复下心情,盯着病人的眼问:“你的病,谁给治的?”
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了。
刚来别墅的路上,她已经和沈琼聊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些唏嘘地感叹过,她这一出门,就碰上了小说中的人物。
在小说中,沈琼也是爱慕男主的女配之一,但她并不恶毒,而是将爱慕藏在了心底,甚至一直默默追随着女主,是女主忠实的小迷妹之一。
而单纯的沈琼刚刚也和她说了,她家亲戚叫连瑜。
这也是小说中提到过的人物,不过戏份并不多。
戏份更多的,是他那个天才的哥哥连瑾,连瑾将来会成为女主的师父,因为比女主大不了几岁,还多次引发男主吃醋。
可惜那师父好像没有七情六欲一般,除了医道,唯独在乎的只有他那个得了怪病的弟弟。
而那个弟弟在小说中唯一的戏份,就是连瑾为了他的病而命丧禁地深处。
之后,女主为了寻回师父的尸骨,也去探索禁地深处,然后意外找到了三年一次爆发疫病的根源,成了拯救世界的女英雄。
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程音不难推算出,连瑜的病是谁治的。
连瑜看出她已经想到答案,于是并不作答。
他看着她稍显苍白的脸,淡声道:“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他的声音清澈如潺潺流水,不急躁也不缓慢,张弛有度,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程音的注意力,才终于从他的病,转移到他这个人身上。
心中隐隐有些感慨——这是位极其适合当医师的男人。
当医师的,不该有多么令人惊艳的容貌,反而更应该培养干净纯粹的气质,让病人感到舒适,值得信耐。
而这男人身上的气质,干净亲和得有些过分了,连程音这般淡泊的人,都忍不住仅凭表象,就对他心生好感。
记得小说里写到过,连家的双胞胎兄弟长相气质如出一撤,站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这样一来,程音不觉对那位饱受赞誉的天才医师怀抱了极大的兴趣。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分毫不露。程音动作极轻地将连瑜的手放回到轮椅上,诚恳道歉:“抱歉,是我失礼了。”
连瑜坐在轮椅上,微仰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琼是被程音大胆的举动吓傻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连之前怀揣的激动之情都吓没了,赶紧过来帮程音说话:“那个,对,对不起……这位就是刚刚救过我的,叫程音音。她,她暂时没地方可以去,想,想在这里借住一晚……”
说着,沈琼的脸红透了。
她答应的时候是答应得干脆,想着反正本意是要让这位木讷的表哥交上朋友……
到了表哥的别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担心表哥不乐意。
程音倒是无所谓,她刚刚的举动确实失礼。
为了不让沈琼为难,她朝着轮椅上的男子主动开口:“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离开。”
话是这么说,但她相信他不会让她离开。
反倒是沈琼将她的话当真了,一脸紧张兮兮地看着连瑜,眼里掩饰不住期待与恳求,却又不敢说什么。
连瑜却是抬眸看着程音,默了半晌,温润的声音响起,对推着他轮椅的管家温声道:“去把我隔壁的客房收拾一下。”
沈琼瞬间松了口气,赶忙道谢,喜悦之情流露在脸上。
她就知道,这位谪仙一样的表哥,就算真如传言般木讷少言,但也一定是心地善良的!
只有管家林琅注意到,小少爷特意强调的,是他隔壁的客房。
沈琼要来是早知道的事,房间也早准备好了。
小少爷隔壁的客房,只能是收拾出来给程小姐住的。
不论什么原因,林琅对待程音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吩咐保姆去收拾了客房。
连瑜住的别墅占地面积极大,不说户外的场景设施,就单单是那一栋别墅楼,就有几百平米。
别墅共有地下三层和地上三层,因为连瑾坐轮椅不方便,还特地装了电梯。
也因为有电梯的存在,连瑜不必一定要住在一楼,而是按照他的喜好,住在顶楼。
不过,让人安顿好两位姑娘,他并没有坐电梯上三楼,而是去了地下负三楼。
负三楼的灯光不如楼上的明亮,有种阴沉沉的感觉。
两排黑衣保镖,个个神情严肃,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出现后,腰板都不自觉挺得更直了。
林琅推着轮椅,躬着身子,在连瑜身边轻声道:“那位程小姐说,他们只是昏睡半天就会醒来,让我们可以好好休息,等明天白天再审。”
连瑜并不说话,却是伸手掐了下其中一位酒鬼的几处关节,随后不知从哪里拿出银针,插入穴道,速度极快地捻转。
提插捻转的手法,相当熟练。
完事后,原本应该昏睡12小时的三位酒鬼缓缓醒来,而连瑜则是对着林琅,声音依旧温润如水:“希望明早能有结果。”
虽然他语气是温淡随意的,但林琅丝毫不敢怠慢,绷紧了神经,郑重道了声:“是。”
也就在连瑜的人审理那三位酒鬼,追查幕后指使的时候。
秦家。
秦焰的人,似乎是查出了那场车祸的幕后指使。
秦焰的腿,是粉碎性骨折。
即便过去这么多天,他始终不能忘记,那车轱辘狠狠碾压在腿上骨头断裂时感觉。
还有就是,程音音穿着他亲自为她挑选的礼服,却被别的男人牵着离开时的画面!
一直以来,秦焰待人温雅有礼,但内心是个极骄傲的人。可此时的他,身上再看不出丝毫骄傲。
何哲,是秦焰的特助。
他亲眼看着秦少是如何为心爱的女人而一点一点憔悴下去;
他亲眼看着那双明媚温柔的眼睛,是如何一点一点沾染尘埃,变得深邃如死水;
他亲眼看着秦少的骄傲,在残废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变成压抑的疯狂……
他有些不敢向秦少禀告调查结果,但又不能不告诉他。
这些天,那司机怎么被拷问,都只说没有受人指使。
但当天的情景,他看得真真切切,那车,开得那么狠,甚至从秦少身上碾过去两次!
怎么可能没受人指使!只能说指使他的人太过高明!
而就在不久前,他查到一个让他恨到颤抖的消息。
在向秦少禀告的时候,强忍着愤怒,牙齿都在颤抖:
“我们查到,那位司机有一张不记名的卡,车祸前,大约在您决定订婚日期的时候,曾收到一笔汇款。”
“银行那边,我们付出了极重的代价,才查到,给那司机汇款的,是……程小姐。”
最后三个字,何哲绷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而坐靠在床上的男人,矜贵英俊的脸隐在昏暗的灯光中,微低垂下来,只余一片阴影,看不出表情。
但他的声音,出乎何哲意料的平静:“哪个程小姐?”
何哲攥紧了手指,一字一字:“程音音。”
呼——
这一刻,昏暗得有些阴冷的房间,显得越发阴森,有种空气都被抽走般的压抑。
何哲低垂着脑袋,心疼不已。
却听到那平静到令人害怕的声音说:“重新查。”
何哲猛地抬头:“即便再查一百遍,结果也不会……”
“砰——”
放在桌边的水杯,被狠狠砸在何哲脑门上。
滚烫的热水,和着血液,一起从他脑袋上滑下,但何哲一声不吭,却格外有勇气地与秦焰对视。
秦焰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如瞪着自己最痛恨的仇人。
他双目猩红,英俊的脸,绷得有些扭曲。
那声音,更像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我让你重新查!”
“秦少……”
“滚!!”
情绪的爆发,比火山爆发更恐怖。
秦焰奋力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朝着何哲的方向扔,甚至情绪激动得想要站起来,但也只能是狼狈地倒在床上。
何哲心底不忍,终于还是默默退出了房间。
他没有立刻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只是想到那个女人,就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而房间里的秦焰,从何哲出去后,就像被启动开关般完全平静下来。
他又靠在床头,看上去是真的平静了,好像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药般的浓黑,隐隐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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