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装的什么?”
秦焰直接打断了何哲的话,没有愤怒的朝他扔东西,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何哲犹豫片刻,上前一步,走到床边。
他手里的黑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片绿叶,其上有一片密密麻麻淡黄色的小点,旁边还有一只毛毛虫大小的绿色小虫。
“这是什么?”
秦焰见识也有限,更何况这种东西是从黑市拍下的违禁品,他当然不认识。
何哲抿了抿唇,压低了声:“小六在黑市碰到的,绿色那只叫蚀骨虫,叶子上的小点是虫卵。”
秦焰微眯了下眼,嗓音淡淡:“有什么用?”
“虫卵必须导入动物体内,靠吸食骨髓才能存活。而被导入虫卵的人,会在蚀骨虫进食之时,承受蚀骨之痛。”
秦焰默了半晌,似想到什么,低声呢喃:“进食之时……”
何哲很快解释道:“一只虫卵平均每天进食2小时,而这东西的常规用法,是同时导入几十只虫卵,就能让人24小时痛不欲生。骨髓之痛,痛在内里,有些人承受不住,疯了傻了,将全身皮肉挠到体无完肤的,都有。”
秦焰似想到什么,又问:“9级医师能解吗?”
“不能。这东西一般用于拷问,只有母虫能将体内小虫导出来。”
“嗯。”秦焰沉吟片刻,突然深深地看了何哲一眼,眸色如浓墨,声音沉缓,“影响生育吗?”
何哲托着黑盒子的手,微不可查抖了下。开口嗓音,依旧恭谨:“只种入一只,对人体不会有太大伤害。只是每天疼上两小时而已。”
秦焰点头,本来,他也就只想种一只。
幻想一下,他的音音疼到脸色苍白,最无助,最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会陪在她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
那画面,很美好不是吗?
秦焰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隐而未现。
再看着盒子里那只懒懒的母虫,他的目光,温柔得就像在看自己的亲儿子。
“收起来,好生养着。”
“是。”何哲将盒子盖上,又忍不住多提了一句,“虫卵最迟一个月内就要导入。”
秦焰听进去了,却并未多说什么。
他可以阴险歹毒,但在音音心里,一定要永远是她最信赖的人。
所以,他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必须满足阴险冷血,有弄到蚀骨虫的能力,还足够憎恶程音音这三点。
秦焰心中闪过念头千万,身体则懒懒地靠在床头,面色平和,淡声问道:“沈铭怎么样了?”
“南大的暑期实践,他被分配去了异域,差不多最近几天要出发。他早上与程小姐分开后,就去逛了些店铺购买实践所需材料,没什么异状。”
秦焰剑眉微蹙:“他成绩不错,怎么会被分去异域?”
暑假期间正是绝大部分植物最欢快的时候,这一时期的禁地,危险与机遇并存。
而异域到处都是沙漠,绝对是危险大于机遇的。
一般来说,医师大里最优秀的一批学生,都会在暑期由导师护着,去禁地实践探索,而另一批成绩一般的,则是去异域。
而像沈琼那种吊车尾,则是等到大二,再和大一新生一起实践。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南域五环那边好像爆发了小型疫病,沈铭可能是想结束异域的探险,参与到那疫病研究里去。”
每一位医师成功解决疑难杂症的话,都会被记录在册,成为辉煌的一笔。包括对医师等级的提升也大有助益。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选择参与到疫病研究里去,毕竟不是谁都有自信偏偏自己就能解决疑难杂症的。
所以南大的尖子生,也只有沈铭这一个,主动选择去异域。
秦焰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同时对沈铭这种人,越发警惕记恨在心。
越是有野心的人,才越不会循规蹈矩,越会抓住每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秦焰懒懒地靠在床头,随口感叹了一句:“我记得,异域那边有不少恐怖组织的非法实验室。”
何哲眼眸深黑,很快垂下脑袋:“是的。”
另一边,程音将手机里关于雨夜三位酒鬼幕后指使的证据信息,发给了程幽幽。
但之后程幽幽给她打的电话和发的消息,她没接也没看。
她自己情感淡泊,却也很清楚,愤怒、恐惧、惊慌、嫉妒等情绪,对一个人的内心有怎样的负面影响。
只可惜程音音的意识陷入昏迷,而程音对程幽幽的恐惧惊慌,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的时间,花在了看书上,准备第二天,去医师协会总部。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东域五环的明月,也同内环的一样明亮。
所谓五环,说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
而宣家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又是住的更偏僻,家庭更贫穷的存在。
偏偏这样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祖坟冒了青烟,生出了个考进东域第一医师大学的学生!
在一片虫鸣蛙声之中,宣家结束了一天的升学宴,喜悦的氛围,却久久不散。
不少从前瞧不起他们家的街坊领居,都搬着小板凳坐在那小破平房门口,一边挥着蒲扇赶蚊子,一边向宣清桐讲述一环的繁华,讲述医师协会大楼的辉煌。
说得好像,他们都亲眼见过似的。
宣清桐很有耐心地听着大人们的吹嘘与奉承,内心的喜悦丝毫没有被削减,脑海里也一直回响着与王老师的对话。
王老师是一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师,还是一位3级药毒医师!
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却还很是硬朗,他老人家,才是真正到过内环,真正见过医师协会大楼的人!
宣清桐家里穷,是供不起她读东大的。
也是王老师告诉她,一环的许多商业家族,都非常乐意培养准医师大的学生。
只要她拿着入学通知书,就能和商业家族签订合约。由商业家族出资赞助她读医师大学,但毕业后,则必须为签订合约的商业家族工作。
老师和她说了很多,比如商业巨头的秦家,几乎垄断了整个药植市场;
比如医师大每个寒暑假都有实践任务,接到异域的任务,她还能回家看望家人;
还比如,五六年前,五环也出了一位考进东大的,那位学长从东大毕业后,混得可好了,父母都接去了一环住。
王老师还亲自给她写了介绍信,给了她那位学长的联系方式,等去了东域一环,她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学长。
还有太多太多,一股脑全塞给了宣清桐。
十八岁的少女,前面十八年的人生,完全只有学习,其它什么都不能想。
而十八岁这年,她有了一款智能手机,她有了走到更大舞台的机会,她甚至觉得,一个美好的梦,正在她心里萌生着,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也在东域一环等着她……
这一夜,注定无眠。
凌晨四点,有人在耳边轻声地喊:“桐桐……”
一夜没睡的宣清桐当然听见,睁眼就看到母亲摸黑轻推着她:“快收拾下起床了,要不赶不上火车。”
宣清桐赶紧起身,夏季衣服不多,行李也是早准备妥当,不消几分钟,她就收拾好了,听到后厨的动静,准备去帮母亲的忙。
“桐桐。”这回又是她爸叫住了她,神神秘秘招她进了爸妈的卧室。
宣大荣长得矮,还驼背,后背有个特大的瘤子,人长得也难看,却走运取了个俏媳妇儿。
好在宣清桐长得像母亲,而她从小,也不大与宣大荣亲近。
但宣大荣很疼她,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省吃俭用供她读书,也是靠这个好父亲。
宣清桐看着驼背的父亲,离愁别绪来得太突然,心里酸酸涩涩的。
父亲叫她,依旧是说了一百遍的嘱咐,包括她火车飞机该怎么坐,包括到了要给家里打电话报信,包括要好好读书,要爱惜身体,要正直善良,不该做的事绝对不能做……
素来沉默寡言的父亲,也能一连说个十多分钟的嘱咐,宣清桐依旧是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听着。
然后,宣大荣从怀里掏出个存折,压低了声:“这是你爸早年工伤赔的医药费,有三万多,你妈都不知道。”
宣清桐惊得瞪大了眼,就见父亲手指比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声张,然后才又小声道:“也不是你妈偏心,家里确实是拿不出钱,还要供你弟读书。但在一环,生活肯定不容易,这笔钱,在一环恐怕也起不到什么用处,你自己还是要学着节约。”
说着,宣大荣直接将存折塞进了宣清桐手里,“密码是你生日。和之前给你的钱分开放着,最好是贴身,那个丢了,这个也不能丢。”
宣清桐眼眶都湿了,不想收,却听到母亲在后厨喊她去吃早餐。
“别被你妈看出来。”说着,宣大荣翻身又躺回床上。
宣清桐收好了存折,赶紧去吃早餐,然后听到母亲回房朝父亲骂了一句:“睡睡睡,桐桐马上都要走了,还睡!你弟怎么还不来,咱们桐桐火车可不能迟到的!”
宣大荣这时候才又起身,同时门口也响起了车轱辘压在路面的声音。
是宣清桐的小叔来了,负责将她送去附近的公交站,然后去火车站。
从五环到一环,坐火车,后面转飞机,大概得大半天的时间。
而此时,天边才露出一丁点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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