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笑声的那人，从会议开始到结束都未曾讲过一句话，很安静不起眼，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人，见姜薇视线看了过来，他开口道：“姜长官不愧是人长得漂亮，这心灵也很美丽啊。”
这话加上那一声嘲笑，听起来颇有点讽刺的意味。
姜薇没理会。
呈口舌之争是一件很没营养的事，对方这种态度，已然是在表明不会好好合作，与其留在这儿处理这些人和东校之间的积怨，还不如直接去解决麻烦的源头。
她打算去找于白。
这个烂摊子她不想接手。
眼见姜薇起身要走，那人突兀说：“姜长官应该收到了凡哥那边发的消息吧。”
一秒钟，姜薇停下步伐。
她蓦地想起昨天自己通讯器接受到的那条让人哭笑不得的信息。
尽管看到代码身份是个陌生人，但里面写那句话分明用得是陈瑶的语气，因此当时她只以为是陈瑶借用了别人的通讯器，发条消息拨撩一下她，以逗她取乐。
可现在这人为何却说是刘子凡发给她的？
姜薇心生困惑，不过面上不动声色。
拿出通讯器，她指着上面的联络代码，问：“你是说这个？”
那人确认过后，便点头道：“凡哥已经特意吩咐过了，姜长官和我们是合作关系，值得信任。还有……”
“姜长官对我应该没什么印象吧，我叫莫西，刚刚我的确是诚心夸赞你貌美心美，并不是嘲讽，”说着，他又发出一声怪笑，“我这毛病是天生的，怎么改都改不了，还请别见怪。”
解释完怪笑的原因，莫西随即说：“想必姜长官也是个明白人，凡哥现在被认定是逃兵，如果让东校派人做支援主力，那凡哥肯定是回不来了。”
姜薇眼里闪过微光。
她手指莫西身侧站着的一人，问：“所以，他刚才在会议中的表现都是故意做样子？”
她的猜测，莫西没有否认。
“我们希望姜长官能够帮忙动员校外的自卫队加入，毕竟，南校人少，十八个队伍加上我们几个也才三百多人。”他耸耸肩，表情很无奈。
没办法，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从两校创立以来，驻城军的上位者无一不选择把师资、武器等教育资源向东校倾斜，大家都拼了命想挤进东校，在学生人数方面，南校就有没哪回能够超过东校。
正是因此，南校才始终都比东校弱。
三百多人还觉得不够？
姜薇暗道奇怪。
她问：“据我所知，除去工业区未归的七十几人，大部队加上刘子凡领走的人总共还有一千四百多人吧。”
莫西转头和身边的同伴对视几眼，语气古怪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还来得及去跟秦耀的那些人汇合？”
姜薇心中一凛：“来不及？什么意思？”
这反应……
难道她并未知晓消息具体内容？
莫西眼底神色微不可查地变幻了几下。
他含糊回答说：“凡哥只讲了这么多，他选择连夜脱离大部队就是为了给支援队伍争取拖延更多的时间，至于为什么来不及跟秦耀他们汇合，据体的原因和目的，现在一时也讲不太清楚。”
虽然并未言明，但这一段话已经透露出许多意思了。
‘只’这个限定字眼，代表在这个范围外还有更多情况。
而‘拖延’这个主观色彩浓重的词，则意味着他们已经预料到局面将会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至于他最后那一句‘现在讲不清楚’。
界线模糊。
极富深意。
他是在暗示她：只有等时机到了，才能完整透露所有的信息。
略过莫西的脸以及另外几人的神情，姜薇收回视线，眸色稍稍加深。
唯有时机最不等人。
所以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尽快带人出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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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西南废城某个小犄角疙瘩里躲着的笑面虎刘子凡，仰头望天感叹道：“也不知道咱们究竟能不能撑到支援赶过来，真愁人啊。”
余溪瞥了他一眼，平心静气问：“你后悔了？”
“那倒没有，”刘子凡摇头，忽然岔开话，“我说陈瑶妹子，你能坦白一下你非要让姜薇领队过来支援的原因吗？”
“因为，”余溪执笔在面前地上摊放着的地图上画了几个圈，慢悠悠说，“她是我女神呀。”
笑话。
不选姜薇选谁？
人家是天选气运之子，生来自带大佬命，走到哪儿，不是受人推崇就是被人嫉妒，东校那边要选择领队指挥，十有八|九会给她一个推荐位，他们这边暗搓搓安排南校学生搞一通反串黑骚操作，这个几率就会转向最大值。
“你跟姜薇关系很好？”刘子凡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余溪歪头回忆在现代世界偶然听人谈论明星时的形容，语调怅惘：“我之于她，就好似地球和太阳。”
这就是告诉他别瞎想了。
没有地球围着转，太阳照旧能发光发热，何况是女神和粉丝之间的单向脆弱关系。
刘子凡并不太想听她胡扯，单刀直入道：“我实话实说，你和姜薇的关系要是没那么好，那你可就害死我了。”
余溪斜瞟他。
嗯，确实是实话。
还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呢。
瞧瞧这严肃的表情，都配不上她给取的外号了。
啧啧暗叹，余溪又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地方，一边问：“关系不好怎么就害死你了？”
“你发的那条消息，也就只有跟你关系好才有闲工夫看完。”刘子凡想也没想直接把憋了许久的话吐槽出来。
余溪沉默了下，反问道：“这有什么影响？是你的通讯器坏了，还是姜薇那边距离太远信号接收不到？”
没看就发消息提醒一下呗。
多大事。
刘子凡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重点。
“这不是她看没看过的问题，重要的是，现在我的那些手下已经认为她是答应和我合作了，假如她反水把我私下拉建势力的事向东校举报，你说该怎么办？”
余溪：……
我只想看地图。
并不想回答你这么愚蠢的问题。
刘子凡坐立不住了：“你到底有没有在没听我说话，我跟你讲，我可是以为你们关系好，才吩咐手下信任她的。”
“你可以选择凉拌。”余溪说了个冷笑话。
刘子凡差点心肌梗塞。
忍下撕地图的冲动，他提高音量强调：“我们是相互合作，对待同伴的问题，你能不能认真点？”
“哦。”余溪冷淡应一声，继续专心在地图上做标记。
刘子凡深感无奈。
自打把他坑上贼船之后，这女人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关键他还拿她没办法。
毕竟，要想顺利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他还得靠她帮忙出谋划策——不仅是因为余溪脑子够聪明，也因为，她还特精明，每条计策都只讲一半，给你留个坑，让你有心想卸磨杀驴却迟迟不敢下手。
就说昨晚。
被忽悠跑路后，直到找到落脚点，她才提醒，这逃兵的事情还有后续要处理。
行吧。
有后续就有后续，解决掉就是了。
本以为安排好自己麾下势力的行动方向，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结果，大清早突然就被对方叫醒，正懵逼呢，接着手里就出现一张纸。
余溪很严肃地告诉他，必须立刻将上面那一大段委委屈屈的陈情表发给学校，不然学校派来的人可能就不是支援了。
不是支援又是什么？
“当然是追杀你的人呀。”
她回答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温柔残忍腹黑。
刘子凡能怎么办。
不知道完整的计划长啥样，也搞不清楚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乖乖照着做。
这会儿，看余溪不想理人，他便改换怀柔策略，碎碎念道：“你也别嫌我啰嗦讲话不好听，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玩完了，那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停！”余溪打断他，“我很怀疑昨晚让你给你在主城的那些手下安排任务时，你是处于梦游状态。”
“什么？”
“反串黑策略啊。”余溪深深叹气，“我给姜薇发的信息你不是看过一遍么，不管她是选择帮咱们，还是选择把消息上报，她最后都会被东校的人推上支援指挥的位置。”
说完，她眯眼盯着刘子凡，忽然问：“你其实是个吉祥物吧？”
刘子凡：？？？
什么玩意儿？
余溪拍拍他的肩，语气深沉：“哪怕你处事和交际手段再如何圆滑老道，我还是要说一句公道话，那位叫莫西的小兄弟，他的临场反应思维远比你更迅捷。给你当手下，主不配才，他有点委屈。”
刘子凡：……
实名举报这女人对我人身攻击。
不过，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莫非你发那条‘遗言’，实际上只是想引姜薇入局？”
余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刘子凡震惊了：“所谓反串黑，目的不是算计东校，而是算计姜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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