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孔缺把方满炸开的毛捋平了。
方满四仰八叉地躺在雪白的床上,银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被睫毛筛过,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孔缺站在旁边看了许久,慢慢伸手拨弄方满的睫毛。
睫毛的弧度恰到好处,根根分明,在光下充满着某种半透明的,绒绒的质感,孔缺用指尖抓住,像捻住蝴蝶的翅膀。
长得真像。
月光下,方满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一尊炙热的雕像。
要是他永远这样就好了,不会说话不会动,他的心情就不会因为方满的存在起伏不定。
“我想你了。”孔缺轻声道。
方满可不知道他避之不及的大变态已经和他亲密接触,只是觉得眼皮子痒痒,本能伸手一挥,啪一声打在孔缺手背上。
孔缺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薄薄的皮被打红了,有些烫。
孔缺从他的白月光雕像幻梦里醒来,意识到这是活生生的方满。
这时方满有了一丝清醒,第一知觉就是胃里翻江倒海,食物顶上了嗓子眼,弹起来直奔厕所。
方满要吐酒也要吐得体面,扯了一条毛巾铺地砖上,双膝跪好,才趴在马桶边上:“呕!!!”
方满酣畅淋漓地吐完一波,还是不舒服,枕在马桶圈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满手机响了。
现代人对两种声音最敏感,一是闹钟声,二是来电铃声。
方满哪怕喝得烂醉,也保留着接电话的本能。
方满:“……嗯?”
电话那边传来搓麻将的声音,魏来道:“你醒啦,还好吧?”
方满道:“……嗯。”
魏来:“好就行,你喝醉了怎么那么讨厌呀!闹着要我背,不背就躺地上,要不是一个巨好看无比的小哥哥背你回来,我就把你扔饭店了。”
方满:“……小哥哥?”
魏来道:“是那种好看的小哥哥噢。哎,我也好想让他背背我噢,他一推眼镜,我就想脱裤子。可惜,我酒量太好了。”
在和孔缺短暂的相处中,方满不幸得了孔缺PTSD,症状有且不限于:一看见戴眼镜的男人狗躯一震;看见爱笑的美男菊花一紧;远远闻见血腥味或者红酒味拔腿就跑。
方满心跳如小鹿,艰涩道:“……不会是银框眼镜吧?”
魏来:“对啊!”
方满睁大眼睛,四下里看看,压低声音道:“……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得像假人,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魏来娇花乱颤:“……啊,对嗦对嗦!你这么一说,他还真的美得不像人,不会是整的吧?去哪里整的啊,太自然了叭,我也想……”
方满无情道:“我挂了。”
方满秒挂,透过毛玻璃看外面,到处是似是而非的黑影,每一个都像孔缺的影子。
方满汗毛倒竖,酒彻底醒了。
孔缺难道在外面?
咕咚。
方满咽了一口口水,向门外道:“孔缺?”
悄无声息,反倒是水龙头滴滴答答滴了几滴水,把方满吓了个够呛。
在厕所搜寻了一番,并没有趁手的武器,方满勉强拿起一瓶发胶喷雾,鼓起勇气打开门冲了出去,乱七八糟地一通猛喷。
铺天盖地,如烟如雾,无比刺鼻的发胶喷雾里,房间里除了方满别无他人。
方满咳了几声,依然无比警觉。
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没人。
探头探脑地看床底:没人。
方满甚至连窗外空调外机都看了,确实没有孔缺的身影。
他坐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孔缺把自己弄回来以后,到底做了什么?
总不能做好人好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吧?
方满越想越怂,站起来,欻欻收拾东西,心想这房间不能呆了,搞不好孔缺在这里装了摄像头和炸/弹!
方满打开门,又觉得自己大题小做了,那人也不一定是孔缺啊,难道还不允许美男带银框眼镜还爱笑吗?
做人,怎么能这么怂!
方满砸回床上,蹬了蹬腿,安慰自己,就算是孔缺又怎么样,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就夯他!
方满摸摸鼻子,打算看部电影冷静一下,这时来了一条短信。
——您的个人账户xxxx于2020年3月16日存入1000000人民币,当前余额为1002083元。
方满平躺着,心里默念:个,十,百……百万。
方满手一抖,手机吧唧砸到了他脸上。
什么情况?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多零了!
方满搓了搓脸,打开微信,把李秘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秘哥?我账户刚刚多了一百万,和孔缺有关系吗?
李秘宛如一个24小时在线的客服,几乎秒回道:“你刚刚陪了孔先生一个小时,这是你的工资。”
方满:“……我没陪他啊。哎,不是,我和他不是翻脸了吗???”
孔缺站在夜色下,凉凉的风掠过,手背上被方满拍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点烫意。
就像刚从猫咖撸猫归来,孔缺撸完方满,心情不错。
孔缺回道:“你的合约没有解除。”
回完这句,孔缺不再回复,张开手臂在月光下转了一圈,喃喃笑道:“所以,你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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