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满醒来时, 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类似于古代监牢一般的地方, 三面是墙,一面是森冷的钢条。
但环境比监牢要豪华得多,约八十平米的房间带一个厕所, 东边放床,西边放满了健身器材。
孔缺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把方满关在这里减肥。
方满往床上一瘫,抖着jio想孔缺怎么回事儿,同是霸道总裁, 别家总裁搞强制爱,他搞强制减肥。哎, 这逼格弄的。
方满转念一想,孔缺居然没绑他去抽脂,也太好了吧
这就像一个人原本要抓你去吃咖喱味的屎, 没想到最后喂了屎味的咖喱,总体来说,事情还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方满松了一口气, 环视一圈, 发现钢条与钢条的间隔还挺宽的, 他要是努力压缩自己一把,说不定就钻出去了。
方满陷入沉思。
孔缺躺在床上挂点滴, 李秘在一边捏着小手帕畏畏缩缩地劝“孔先生, 您需要睡眠。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
孔缺中枪之后, 身体虚弱发起了高烧, 迫切需要睡眠来恢复,但疼痛让孔缺的精神非常亢奋,总有一根弦绷着,让他保持清醒。
孔缺微笑地望着虚空“睡不着。”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极其混沌地清醒着,似乎只有一枪崩掉自己的脑子才能获得平静。
李秘道“那吃点东西吧您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猝死。”
孔缺笑道“那不是更好。”
李秘“”他怎么忘了孔缺本就是一心求死的人。
李秘不知说什么好,孔缺靠在床头,无聊地看药水从输液瓶里一点一点滴下来。
李秘在一边陪着,想玩手机又不敢,干巴巴地杵着,忽听孔缺手机震了一下,顿时如听天籁,提醒道“孔先生,您有微信。”
孔缺恹恹道“你看。”
李秘点开孔缺微信,脸色古怪道“孔先生,是方满。”
孔缺的视线从输液瓶上转移,眼里掺了点精气神,“他说什么”
李秘古怪道“他头卡在铁栏杆里了。”
孔缺“”
方满发了一段小视频,只见他脑袋伸出了栏杆,其余部分全部卡住,拔不出来就干脆平躺在地上,仰举着手机拍视频,“秘哥,哥,你在吗我脑袋卡住了,没骗您,视频为证。”
孔缺心想,方满怎么管谁都叫哥,不要脸。
“小弟我盲目自信了,现在进退两难,非常尴尬救救弟弟吧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全部的希望
孔缺转头,宛如冷血动物般盯着“全部的希望”李秘。
李秘捏着小手帕,擦了擦汗。
孔缺“呵。”
方满使劲儿拔头。
从小到大,他陷入这种困境不是第一次了。
大冬天的,在幼儿园聚众伸舌头舔铁栏杆,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被冻住,惊动了全幼儿园的老师。
上小学时,方满的脑袋卡进了家里楼梯栏杆,嗷嗷狂哭,警察老爸试图传授拔头小技巧,亲身示范,结果父子俩一起被卡在了楼梯上,沦为隔壁消防大队的笑柄。
初中,方满上课时钻进课桌桌洞吃零食,不幸卡住,但为了不闹出动静引起老师注意,硬是熬了半节课,等下课才在同学的帮助下重见天日。
方满,一个朴实无华的卡头小天才。
因此,方满拥有丰富的被卡头经验,被卡住时首先心态要保持稳定,自救失败不要哭,稳重地等待救援。
方满等啊等,等到了孔缺。
方满安详地平躺在地上,从他的角度看,孔缺的腿特别长。
方满“你怎么来了”
孔缺没说话,他侧过身,当着方满的面毫无阻碍地穿过钢条之间的缝隙,轻轻松松地踏进了他的健身监狱房,与方满的卡头窘境形成残忍对比。
孔缺轻声道“你是故意卡住头,引我过来吗”
方满被孔缺的自恋程度震惊,“heo我叫的是李秘书,那不是您自个儿屁颠屁颠地过来看我笑话的么”
孔缺“”
如果不是方满只能看见孔缺的腿,他就会发现孔缺不像是来看笑话的,他脸色惨白,瞳孔涣散,看起来全靠一口气吊着。
孔缺觉得整个房间都在以方满为中心旋转,而方满躺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像风暴中心一块无法撼动的床。
同时又像一片轻飘飘,软绵绵的棉花糖。
方满以为孔缺是单纯地来看他笑话的,谁知道孔缺两腿一跨,居然直接坐上了他的肚子。
“卧槽”方满差点被一屁股坐漏气,咬牙道“你干嘛快起来,沉死了”
孔缺不仅不起来,还向方满伸出了毒手,两只手到处乱rua,方满怕痒,扭来扭去,奈何脑袋被卡住,扭起来显得大只无助但淫荡。
方满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顿时扭不起来了,一把抓住孔缺手腕,气急败坏道“哎,不是,老子都两百斤了你还能对我下得去手”
“能。”孔缺手腕动了动,方满恰好挺起脑袋,看见一团血晕正从孔缺肩膀渗出来。
估计是因为刚才使了力气,伤口裂开了。
方满连忙放开孔缺手腕,基本放弃挣扎,格外真诚道“缺,你起来。这样,我俩都别互相伤害了,我好好减肥,你好好养伤,好吧”
孔缺好像听不见似的,他rua出了方满身上最软的地方,上身猛地下倾,一头扎进方满的胸里,蹭了蹭,就再也没动静,似乎睡着了。
方满“”完蛋,胖胖的我好像更招孔缺喜欢了怎么办
在一旁围观的李秘“”
方满轻轻地拍了拍孔缺的头顶,“诶你干嘛”
李秘连忙嘘了一声。
方满压低声音道“这也能睡着逗我呐”
李秘不敢说话,在手机上打字给方满看,“拜托了方满先生孔先生最多三个小时就会醒,到时候我帮您把头拔出来”
方满趁机捞好处“就拔个头,不合算啊。你以后满足我一个不太过分的条件,怎么样”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伺候的主李秘捏紧小手帕,满脸纠结地答应了。
孔缺做了一个梦。
小时候,孔缺有一个很软很软的白色抱枕,他偷了一只黑色水笔,背着所有人在抱枕上仔仔细细地描下了白月光的模样。
那时他刚从井里出来不久,对白月光的长相还很深刻,画得很像。
白天他将枕头翻过来,将有画像的一面小心藏起。晚上睡觉的时候,等房间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再偷偷把有画像的那面朝上,贴在画像旁边睡觉。
孔缺试图幻想白月光的一切,就像幻想这世上另外一个自己。
月亮那么高,他有自己的小床和枕头吗
他每天要吃多少药,打多少针
他每个星期都要“考试”吗,不知道成绩有没有他那么好。
孔缺心里生出了不合时宜的向往,他想活下去,想走到月光之下,再见白月光一面,问问他考试考几分。
很久之后,孔缺才知道,白月光确实需要考试,但考的内容和他完全不一样。
每个星期天,孔缺需要杀死一条狗,有时候是很凶的会咬死他的大型犬,有时候是温顺的不会攻击他的小狗。
这项考试,孔缺从来都是满分,他不会因为恶犬骇人而退缩,也不会因为幼犬可爱而手软。他杀它们,就像毫无感情地撕开食物的包装袋。
可是那一天,孔缺犹豫了,他发现那条藏獒的眼睛很像白月光,蜂蜜色的,水透明亮。
一瞬间的犹豫,藏獒扑倒了孔缺,对着他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孔缺没有濒死的恐惧,轻轻笑了。
他觉得藏獒的眼睛,真好看。
他不介意被拥有这样好看眼睛的生物咬死。
下一秒,嘭嘭几声枪响,子弹穿过去,漂亮的眼睛,毛茸茸的脑袋炸开一朵朵白红相间的花。
热腾腾的血淋下来,孔缺看见了他的父亲。
穿着一身白大褂,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医生,手里却握着一把枪。
孔缺“父亲。”
父亲蹲下来,抹了抹他脸上的血,温声笑道“为什么犹豫了”
孔缺顿了顿,低头道“不知道。”
父亲笑了笑,鼓起掌来,“看来你不仅有了同情心,还学会了骗人。很好。”
孔缺“”
“考试没及格,要接受惩罚哦。”
孔缺“好。”
不及格的惩罚是接受半小时电击,孔缺并不害怕,他已经习惯了。
父亲打了个响指,妈妈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白色的枕头走进来。
是他的小枕头。
孔缺扑过去,被父亲一脚踹开。
“不要”孔缺第一次出口哀求,“别碰他求求你,父亲。别碰他”
“你不应该拥有情感”父亲将枕头扔在地上,朝着画像开了一枪,“宝贝,我会替你杀了他。”
父亲扶了扶眼镜,脸上仁慈的笑意加深“你要记住,他是因为你死的。”
梦的最后,他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只够捏紧破碎的布料,手上的血沾在了白月光鼻梁上的小痣上。
从那以后,孔缺再也没有枕着柔软的东西睡觉过。
所以,他现在枕着的是什么呢
软软的,热热的,还会发出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沉稳有力。
那不是他的心跳。孔缺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层次分明的双下巴深深地刺痛了孔缺的眼。
方满举着手机看电影,对上怀中孔缺幽深的眼眸,被吓的战术后仰,“醒啦”
孔缺做出霸道总裁的经典动作,伸手掐住方满的两个下巴,冷酷道“果然应该送你抽脂。”
方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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