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小说:我在开封府坐牢 作者:鱼七彩
    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还以为这男子满头浓密的头发,使了护发露之后全秃了,结果就三根而已,那还不是说掉就掉这分明子在无理取闹

    大家纷纷指责这男子。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问你们,这罐子东西叫什么护发露,连我三根头发都护不好,还不如清水呢,好歹用清水的时候还没掉,这算什么狗屁护发露正是因为少,我才想仔细养护着。若不是护发露有问题,那它们怎么以前都在,偏就我用完之后掉了不怪他们怪谁啊”秃头男子愤愤然反问众人。

    众人这么一听,秃头男子还真是有理有据地无理取闹。纷纷住嘴,只是笑看热闹,不说了。这秃头男子身材高大健壮,两个胳膊特结实,瞧着就不好惹。只怕他们再说两句,会被这秃头男子暴打上两拳。

    王四娘气愤地跟崔桃道“你瞧瞧,他就这样,蛮不讲理,还骂我是丑娘子要不是崔娘子说不管客人说多难听的话,多能闹事儿,都不能动手,我真想抄我的大刀跟他比划两下”

    “他还说我说话难听我说话怎么就难听了”萍儿也跟着委屈地抱怨,眼眶更红了。

    “这位郎君刚才也说了,这是护发露,主要效用是让头发变得顺滑黑亮的,可不是防脱。郎君要留着那三根头发,每日用它洗一洗,也是有些黑亮效用的。”崔桃解释道。

    “护发难道不应该保护它们别掉么不然怎么叫护”秃头男子狡辩质问。

    “护发是保持头发原本的状态,让头发看起来漂亮。若头发本来就要掉了,可拦不住。若郎君想要它尽量不掉,该用防脱发的,不过防脱也阻止不了头发不掉。掉发生发,就跟四季更替一样,是自然之律。郎君秃成这样的主要问题是在于只掉不生,所以正确的对症方法是应当用促生发的才行。”

    崔桃声音清澈,讲道理的时候音调不急不缓,让人听着觉得特舒服,也特有道理。

    大家纷纷称赞还是掌柜通透宽容,这要是换做一般人遇到这么无理取闹的客人,早就气疯了。

    “那你们铺子里有么”秃头男子仿佛听不到众人的议论,只关心生发问题。

    “没有,但可以为郎君特制。”

    秃头男子马上一脸喜色地问崔桃能否保证他一定长头发。

    “保证不了,有病请大夫吃了药,就一定能保证药到病除么如你这般要求,这世上都不会有死人了。”

    崔桃告诉秃头男子,她可以保证让秃头男子至少长回三根或以上数量的头发。如果长出来了,秃头男子便要为今天的行为道歉。

    秃头男子犹豫着。

    “怎么,挺大个男人有胆量闹事,没胆量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崔桃嗤笑反问。

    “行前提是你得我把我三根头发弄回来”

    崔桃轻笑,“这是自然。”

    原本长期已经脱发不长头发的毛囊状态如何,崔桃不确定,但这刚脱落的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再贫瘠的土地,多施肥,令其长出三根草来肯定是没问题。

    崔桃让秃头男子进铺子里等候,随即就抓药做了药膏,令男子每日傍晚来铺子涂抹,还令他规律饮食,不准熬夜。

    “住哪儿,叫什么。”崔桃问。

    “葫芦巷,冯友山。”

    “去吧。”崔桃道。

    冯大友愣了愣,然后就走了,走之前嘴里还念叨着如果长不出来他就把这铺子掀翻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萍儿气道。

    “就是,崔娘子就这么放过他了回头要是头发长出来了,他却耍赖不来道歉怎么办”王四娘掐腰不满道。

    “会回来的,没瞧他多渴望要头发真能生发出来,他怕是要跪地哭求了。”

    预言没过多久,王四娘和萍儿就见识到了曾经身躯庞大、叫嚣着要掀铺子的冯大友,如今哭哭啼啼像是个失去母亲的柔弱婴孩,恳请王四娘和萍儿把那生发药膏在他脑袋上都涂一涂,可别只涂脑袋中间那点地方。

    王四娘和萍儿都凑过来瞧冯大友那原本很秃的头顶,如今刚好就在她们每日点涂的脑壳中央,长出一撮青青的头发茬。

    王四娘“哟,这颗不止三根了,感觉能有七八十根了。”

    “正正经经的一撮。”萍儿附和道。

    “我有头发了。”冯大友泪眼婆娑,激动道。

    此后半个月,就见崔七娘的铺子前,每天都站着一位秃头男子,卖力地喊着护发露好用。有人见他头秃,笑话护发露由他来吆喝不合适。冯大友便赶紧低头秀脑壳儿,给众人瞧他头顶日渐增长的一撮黑发。

    护发露邻铺的掌柜和伙计们,天天都能看见冯大友吆喝,是眼见着他脑顶上那撮头发一点点长长了。奈何只有这么一撮,不过却是黑漆漆得锃亮,还别说,跟他脑壳其它秃掉的地方交相辉映,都亮了

    为期半月的道歉结束了,冯大友还是赖在铺子里不走,求生发膏。

    “这我们可不负责,我们娘子说了,只管给你长回来三根以上,可没说要管你满头。再说药膏都用完了,就那么点,我们也不会配。”王四娘摊手道。

    萍儿善解人意地微笑“你可以去找崔娘子求求看。”

    “好啊,那崔娘子人在哪儿,这都半个月了,我都再没瞧见她。”冯大友好奇求问。

    “人好找,去开封府问一嘴就是了。”萍儿依旧微笑。

    冯大友愣了愣,确认再问一遍,得知真的是开封府,后怕地满脑门子冒冷汗。原来这位崔娘子竟是官府的人,他记得之前汴京城内盛传过开封府里有一位厉害的崔娘子,莫非这个崔娘子就是那个崔娘子

    “对呀,去吧。”萍儿笑着鼓励,眼中满满地期待。

    冯大友慌忙告辞,万万没想到自己惹到了开封府的人

    但到了下午,冯大友又不甘心地跑了来,小心地跟王四娘和萍儿打听崔桃脾气好不好,他如果真去找她会不会被抓之类云云。

    “抓是不可能抓你,咱可都是按规矩办事的衙差。但不理会你是极有可能的,崔娘子正忙活干尸案呢,没头绪。”

    冯大友再细打听干尸案的情况,讪讪地去了。

    干尸案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无法确定死因,没有死因就没有办法估计作案手段,进而无法推敲作案的途径、地点和环境。

    正当崔桃以为这桩案子可能要变成悬案的时候,冯大友突然找上她了。

    “我听说崔娘子在查干尸案,没头绪,还听说尸体在青窑发现的”冯大友问。

    崔桃瞧他似乎知道点什么,让他有话就说。

    “崔娘子的生发膏可真好用啊,小人这里的头发都长出来了,这要是长满头”

    “说过,保证不了。”

    “不需要保证,崔娘子只要再多给小人一些生发膏就行,求求你了”冯大友见崔桃不为所动,忙告诉她干尸案的事儿他查出点消息。

    “说说看,真要是消息有用了,便送你一大罐。”

    冯大友马上告诉崔桃,他其实在街道司做事,是个屯长。

    这汴京城内的街市热闹,摊贩多,自然就会生出很多问题。比如侵占街道,违法搭建,穿凿垣墙,丢秽污之物,这些都需要有人专门的进行管理。道路司就是专门负责管治这方面问题的部门,除以上所说的内容之外,还管道路的维修、积水、交通等等。

    可以说道路司就是汴京城内的城管外加交通警察,他们是由五百名士兵组成,统一着青衫。

    街巷里的商户、摊贩们有不少都是爱占便宜耍流氓的,甚至会有暴力抗法,所以道路司的人基本上个个都练就了大嗓门,样子也看着比较蛮横。冯大友是个屯长,下面掌管五十个兵,这本事自然也更厉害些,嗓门也比一般人大。

    “难怪你去我的铺子,那么凶横、理直气壮、胡搅蛮缠,原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呢”

    “不敢不敢,小人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不过小人是真在乎那三根头发的,就剩三根了,没了就意味着小人真没头发了。”冯大友可怜巴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脑袋这么多地方都是光着的,啥时候都跟头顶那样长上头发,唉。

    冯大友随即跟崔桃讲他打听到来的消息,青窑那边有以陈三郎为首的一帮十几岁少年,得闲就去街上耍流氓,还会扮劫匪去路上吓唬人。孩子们小打小闹的,东一头西一下,经常都是一时兴起悄悄地干。知情的人不对,都是跟他们要好的一些人,会偶尔听到他们吹嘘两句。

    冯大友憨笑着告诉崔桃,他如今管街管得也算是半个流氓了。不过倒是跟一些摊贩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友,还能在那些小流氓跟前立了些威风。所以他凭这缘故,去好一顿求人和费力打听,才打听到这些。

    “看来这关公的大刀也有不好用的时候,得用你们的打狗棒才行。”

    崔桃感慨冯大友所言是个线索,她会命人暗中查实。

    “这些人自成一小帮派,秘密捂得紧呢,怕是不好查。”

    冯大友还告诉崔桃,他们那些人中谁要是做出卖消息背叛的事儿,那必然会遭其他人围攻。即便是没参与陈三郎的事儿,只要是事不关己的儿,他们绝对不会多言。要是正经官府的人去问他们,那更是不可能有人会说,站出来作证了。

    “不知道时,可能是查不到。但这知道了,就自有办法了。”崔桃让冯大友傍晚的时候即可去铺子里取生发膏。

    冯大友千恩万谢,给崔桃再三行礼才告辞。

    王钊来找崔桃,瞧见一秃头壮实的男子再三给崔桃道谢,好奇地问“崔娘子这是又降服了哪一路妖怪”

    “道路司的。”崔桃随即将陈三郎等人情况讲给王钊。

    “陈三郎便是罗大郎特意挖出干尸,要在人家生辰宴的时候,拿干尸吓唬的那个陈三郎”王钊不禁唏嘘,“原还以为他是个无辜的,想不到竟可能跟他有干系”

    崔桃点点头,请王钊务必细致勘察,“尸体在青窑发现,必该是可能了解内部情况的人所为,只是官窑内雇工人数过百,又是一年以前的事了,加之他们自己还抱团自成一小帮派,就更难查了。瞧他们怎么排斥罗大郎在外,便可知一二了。”

    王钊请崔桃放心,他会亲自督促,派人暗中小心注意陈三郎等人的动向,并彻查他们之前的行动轨迹,看看是否能找到案子相关的证据。

    “那金步摇的图,我已经按照方厨娘的描述还原,画了出来。”崔桃取来给王钊。

    时隔这么久,金步摇可能早已经被拿到陌生的首饰铺等地方售卖,可能是找熟人卖了,也可能还被凶手留着并没有拿出来。凭此来追查线索,如大海捞针,可能性不大,但有总好过没有。

    王钊见这图画得精细,不禁感慨崔桃对这案子格外上心,这段日子因没有线索,瞧她吃饭都没有以前兴致高了。莫不是因为这案子跟韩推官有牵涉的缘故不过说起来,崔娘子和韩推官不论在外貌上还是在聪明脑袋上,都十分相配。

    不过崔娘子的好,也非人人都认同,世俗眼光避不了,仵作是下贱活计,女子抛头露脸在府衙做事,谁知韩推官家里头会不会计较多半会计较吧,他可是出身世宦之家,文官们骨子里都清高,注重门第匹配

    “想什么呢,走神了”崔桃问。

    想我们崔娘子这般厉害,绝不该被任何人嫌弃

    王钊心里这么回答,嘴上笑着敷衍,“唉,肯定是我今儿跑太多,累了。”

    王钊讪笑罢了,跟崔桃告辞。

    崔桃便过来找韩琦。

    韩琦本是正专注在一本册子上书写什么,见崔桃来了,淡然将册子合上,压在手下,然后淡笑着问候崔桃是否累了,让她先喝口茶。

    崔桃听话地喝了一口后,就跟韩琦回禀了陈三郎的情况。

    韩琦应承一声,接着告诉崔桃“也就这几日,仲文会来开封府上任。”

    仲文是韩综的字。

    虽然早知道韩综会来开封府做推官,但这会儿听到消息,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傍晚,崔桃在慈明殿见过刘太后,给刘太后讲了近来的案子,刘太后听得好奇不已。她饶有兴致地再问崔桃这干尸案接下来如何,却被告知还在待查中。

    “你这丫头,好生能吊我胃口。”刘太后笑了笑,本想催促崔桃快先把案子破了,好让他知道结果,但转念想这话却不能说。回头把这丫头催紧了,她便不愿主动来宫里跟她讲这些有趣儿的案子和故事,岂不是无聊。

    “还有一趣事。”崔桃又跟刘太后讲了冯大友为三根头发闹铺子的事儿。她当然不会真的跟刘太后提起冯大友的名字,只是用某百姓代替。

    刘太后被逗得捂肚子直笑,连端庄仪态都快顾不上了。

    赵宗清就在这时被罗崇勋引至殿内。

    崔桃见赵宗清一身富贵打扮,给刘太后行礼时称其为叔祖母,方知道了赵宗清的身份。原来双福道长是已故魏王赵元佐的嫡孙,延安郡公赵允升的幼子。崔桃对于赵宗清倒知之甚少,不过赵允升的次子赵宗旦,她倒是听说过一些,年七岁时便被称赞聪明如成人,因此被选中成为了赵祯的伴读。

    “你这皮猴子来了宫里便不消停。”刘太后见到赵宗清,脸上的笑意更为灿烂,忙唤他道跟前来,抓着赵宗清的手臂上下好一顿打量他,随即就掐了他一把。

    赵宗清笑着叫疼,直喊叔祖母欺负人。

    “当吃一记打,你祖父病重,你竟还能在外头逍遥呢”

    “床前孝敬的孙子却不差我一个,可在道观里为祖父祈福的孙子却只有我一个。”赵宗清答道。

    刘太后无奈地摇摇头,对崔桃道“他便是这般,无理辩三分。”

    赵宗清这时才看向崔桃,温和地对她一笑,“想不到能在这再见面。”

    崔桃微微颔首。

    刘太后听说俩人见过,问了缘故后,又骂赵宗清不好生爱惜身体。

    赵宗清扫过一眼崔桃,在刘太后身边坐下来道“她在这倒是乖巧,同行的时候,她才是个正经的皮猴子后,我与之比起,万万比不过。”

    “是么。”刘太后笑了笑,感慨她就是喜欢活泼些的孩子,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死气沉沉,最缺的便是像他们这般爱蹦跳的年轻人。

    崔桃随后从刘太后这里告辞,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追来的脚步声。

    齐殿头奉罗都都知之命来护送崔桃出宫,一见这光景,忙识趣地放慢脚步,拉远点距离。

    崔桃立刻驻足让路,请赵宗清先行。

    赵宗清笑了下,“谢你上次一颗富贵神仙饼之恩,回头送你本书。”

    她本欲表示不必如此回礼,但赵宗清坚持,她便只能行礼谢过了。

    赵宗清便对崔桃摆了摆手,率先去了。

    等崔桃回到开封府没多久,便有郡公府送来的书递给了崔桃。一瞧这书是孤本,名为杀鬼咒,崔桃翻了几页之后,便找到了赵宗清之前跟她说的化鬼符。此符若贴在刚死之人的眉心之上,便可杀鬼,令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看来她的失忆倒未必跟这种符咒有关系,若真有关,她应该连鬼都做不成,直接灰飞烟灭了。或许她当初就是凑巧倒霉

    崔桃挠了挠头,倒觉得自己其实也没必要太过纠结这件事。失忆不见得不好,过于纠结沉溺于过去,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还是快乐地活在当下最好。谁没点过去呢,只不过她比一般人更霉点罢了,也不见得有多稀罕。世人皆苦,只有让自己活得精彩快乐,才是真稀罕。

    韩琦来找崔桃,得知赵宗清的身份后,又瞧了一眼崔桃手里的书。

    “怎突然好奇起这个”

    苏玉婉和崔十娘身亡时曾被人焚烧符纸的情况,一般人见了,比如他,也只觉得这大概是凶手的习惯,说明凶手信道。崔桃对此的反应不止这些,她似乎还想要深入探究别的情况,而这情况似乎跟她自己有关。

    韩琦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他不了解的情况。其实照理说,娇姑对崔桃的教诲,确有各方面的涉猎,崔桃也确实聪明,可是短短三年时间,她能把这写东西都学会了,真正做到熟练地加以运用么比如验尸,娇姑肯定没教过他,不过韩综说过崔桃看过很多书。

    韩琦记得崔桃第一次验尸的情形,非常理智、淡定和有条理。假设她真研究验尸的书籍,并且研究透了,但没有相关的实勘经验,仅凭领悟高够聪明,真能做到这种地步么

    有些事情,在别人那里算是有理由可糊弄过去了,但韩琦太了解整个案子的经过,以他深知情况不对,却没有深究。怕深究了,问多了,把人吓跑了。

    当下就很好,这样的崔桃就很好,他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道学在里头,他知道眼前的崔桃就是他认定的女子。

    “那天去道观祈福,随口一问,谁曾想碰得这么准,遇见了双福道长。如今他把书送来,我自然要看一看。”崔桃解释罢了,仰头笑问韩琦,可知道她那天去祈福什么了。

    韩琦闻言笑了,身子靠在桌案边,微微倾身凝视她“听你此言,倒让我觉得像是与我有关”

    “嗯啊。”崔桃应承,勾住韩琦的手指,“希望我们能有以后。”

    韩琦应承,表示肯定有。

    “但我觉得六郎的家人未必会立刻同意,或许需要些时间游说。”

    韩琦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崔桃的脸蛋“不必担心。”

    隔日,王钊的调查有了进展。

    陈三郎这伙儿人确实爱玩儿,半带着耍流氓,喜欢扮劫匪吓唬路人。他们吓唬几次之后,真有一次偶然成事了,得了几袋黍米的便宜,那之后又干过两次,好像都是来真的了。

    因为消息打探来源于跟他们这群人关系较近的邻里,平常只听些只言片语而有所猜测,至于他们是否真做了劫路匪,在哪儿抢劫,抢谁的东西都不得而知,所以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事实。

    但可以确定的是,在一年前,他们突然就不干吓唬路人这种事了。如今他们最多是搭帮结伙地去别人家蹭喜宴吃,或是半威胁地要钱,若不给就闹事。

    这办喜事的人家,谁不想和和气气、顺顺利利地把喜事儿办好就算是他们占理,这些人耍流氓违法,可闹得非要报官抓人,他们会觉得晦气惹人笑话。再说把这些小流氓关进去几天后,再放出来报复他们,也是徒增烦恼。所以倒不如舍出四五十文钱,买个太平,干吃这个哑巴亏。

    “竟还有这种人,太气人了”萍儿愤愤不平道,义愤地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帮恶心人的家伙都铲除了。

    王四娘挠了挠头,其实这情况她倒是常见,以前在山寨里的时候,比这更流氓的事儿她都见识过。

    “现在就差找到三名被害人与陈三郎等人相关联的证据。”

    崔桃还疑惑一件事情,当初跟着胡连枝的两名婆子那里去了,为何是两名男子跟她同葬崔桃觉得,这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点。

    如今胡连枝身上的衣物为何朴素,倒是可以解释了,守丧之人常穿半旧的素衣,粗麻布衣裳也有可能,毕竟在寺庙清修。

    寺庙的人已经不记得当年胡连枝离开时在具体哪一天,只大约记得是在去年五月下旬的时候。不过倒是可以根据胡连枝穿着雨天才需要穿的鞋子,再根据大佛寺当地的县志查看天气记录,五月下旬刚好只有一天有雨,便是在五月二十八日。

    李远搜集了东京地界包括汴京和周围几个县的失踪上报记录,根据五月二十八日,进一步缩小报失踪人员的范围,最后确定了两名失踪男子的上报记录最有可能,在五月三十日陈留县张家村有俩村民失踪了。

    俩村民那日相约一起上山打柴,但之后就不见回家了。起初家属还以为这俩人借机偷懒,跑什么朋友家玩儿去了,但等了两天四处找都不见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便赶忙上报县衙。整个村子也都出了人,在俩人打柴的地方寻找,却只在林子里看到了有树枝被砍过的痕迹,却不见人,也不见被砍下的柴火以及柴刀。

    从俩村民砍柴的地方到回村子的路,并不路过青窑,但那里距离青窑却不远,走另一个岔路口,再行千米就是了。

    案情越来越清晰了。

    崔桃最计较的还是跟着胡连枝的那两名婆子。

    假设胡连枝在回家途中,偶遇陈三郎等劫匪,然后遇害,那两名随行婆子哪里去了李家那边并没有俩婆子的消息。而俩婆子若也同胡连枝遇害的话,为何没有跟胡连枝埋在一起从凶徒随意处置三名死者尸体的手法来看,他们并不像是会勤快地另挖坑,将另外两具尸身去另做处理。而且另做处理的意义是什么两名婆子的身份也没有多特殊。

    “你怀疑这两名婆子还活着”韩琦问出了崔桃的心中所想。

    崔桃点点头,“若还活着,为何这么久不敢回李家是怕陈三郎那些人还是他们的同伙”

    韩琦听到崔桃最后一句疑问,冷冷地眯起眼睛,“俩婆子都有夫君孩子,倒可以去他们家瞧一瞧。”

    崔桃马上赞同韩琦的提议,随后就带着李远和萍儿去了周婆子和孙婆子家。俩家男人都是种地的,周婆子有三个儿子,都还没娶亲,孙婆子有俩女一子。

    俩家靠一年种地的收入,养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生活只能算清贫。

    崔桃以彻查干尸案了解情况为由,在这两家四处看了看,周婆子家厨房还有剩下的半碗猪肉没吃完。孙婆子家女儿待嫁,嫁妆里还有缎面的被子,瞧其大女儿头上带着银首饰,也是要几个钱的了。

    李远跟两家男人闲聊,了解了俩男人近一年来的营生,没什么变化,还是种地,甚至都没干什么多余的闲活儿。

    萍儿温柔,倒是能跟孙婆子的大女儿聊得来。孙婆子的大女儿透露,她的嫁妆都是她娘在失踪前给她辛苦攒下来的。

    “你娘至今失踪没消息,你如今筹备着出嫁可还行我可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是担心邻里那些人笑话你,咱们可得好生跟人解释才行。”萍儿轻声道。

    孙婆子大女儿道“我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我爹说我娘要是一直不回来,我还能一直等下去不成再说我夫家那边妈妈身子不好,也盼着我早嫁过去,等不起了。便说拿喜事冲一冲两家,这边出嫁,那便娶,两厢都算冲了,说不定就有好事儿发生。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就应了。”

    萍儿点点头,应和这话确实有道理。

    崔桃在萍儿和李远跟各家人聊天的时候,又瞧见周婆子大儿子衣服上的补丁针脚粗糙,歪七扭八,显然像是他自己动的手。而小儿子身上的衣裳有破损之处,都被针脚细密地缝补上了,手法很细致。这一家子除了周婆子的丈夫,上还有一位老父亲,下面便是三个儿子,都是男人,缝补衣服的针脚能这么细腻,倒是有点稀奇。

    崔桃便把周婆子的七岁的小儿子唤来,问他这衣服上的破损处是谁缝的。

    小儿子低头看向崔桃所指,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原来是破了,但等我穿的时候已经补好了,爹爹不让我多问。”小儿子乖乖道。

    崔桃笑着拿出一包点心给他,夸他乖巧。

    随即,她便带着李远和萍儿告辞。

    萍儿跟崔桃急道“我看这家人有问题,怎么不抓”

    李远点头附和,也很不解。

    “暗抓。”崔桃道,“别打草惊蛇,我看孩子们未必知情,只抓大的。”

    这之后,李远就找了村里的德高之人,令其告知俩家男人有钱多活儿少的事儿给他们做,但要离开家三天。俩男人当即就答应了,收拾了东西出来,转头就李远带人控制住了。稍作恫吓审讯,俩男人就招供出了孙婆子和周婆子的所在。

    俩婆子如今就住在距离陈留县不远的梅花观内,扮成了女冠在观内洒扫,帮忙做菜。等见了开封府的人来,俩人都吓傻眼了。当被质问指责她们杀了胡连枝,俩婆子吓得立刻跪地哭着喊冤,表示她们真没杀人。

    “是陈三郎他们干的”

    一听这话,开封府众人都松了口气,如今总算眉目清楚了,就差顺藤摸瓜,敲定相关证据,拿住陈三郎等人。

    王钊厉声呵斥二人痛快招供,否则大刑伺候。

    周婆子和孙婆子都吓得哆哆嗦嗦,俩人边哭着边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便你一言我一句地交代经过。

    “那日娘子要回家,我们本就是赶着驴车去的,便赶着路驴车回去。谁知要到陈留了,突然有十几个人半路劫车,抢了我手里的鞭子,把车劫去了青窑那里,那天窑里没人,便只有陈三郎他们那些人。”

    “陈三郎他们嘻嘻哈哈,要抢了娘子所有值钱的东西。娘子别的都舍得,唯独那金步摇她不愿给,死攥着抱在怀里不撒手。”

    俩婆子说到这都哭起来,开始语无伦次。最后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大家终于捋清楚整个经过。

    陈三郎他们见胡连枝反抗,便更起了玩心,就戏耍起胡连枝来。当时窑厂内正好有一水池,不算深,只到人膝盖那么深,是用来做砖和陶器的用水。

    陈三郎等人就将她按进水池里,呛得娘子挣扎直咳嗽。这时,墙后头忽然有动静,陈三郎他们发现有俩男人躲在后头,俩人意识到被发现后立刻就要跑。十几名少年,其中不乏脚力好速度快的,很快就把那俩人抓了起来。

    质问之下,便得知俩人是附近的村民,因打柴回来的路上,瞧见陈三郎等人的作为,就跟了过来想帮忙。他们喊着陈三郎犯法,他们要去报官。

    陈三郎一听这话便生气,把那俩男人也按进池子里,要给他们长教训。十几个人围着看胡连枝和俩村民在水池子里挣扎,大笑不止,还时不时踩着他们三人的背,不让他们露头出来。结果没多久,胡连枝和那两名村民便不动了。

    陈三郎等人这才意识到出事儿了,把人捞上来后,发现人不动了,先是吓傻眼了。随后就让周婆子和孙婆子在一砖窑旁挖坑埋尸。周婆子和孙婆子就选了好挖的沙土,挖完了之后,就把三具尸体搬了进去,埋上了。

    “我们当时不这么干不行,他们要我们也掺和一脚,就算我们也有份儿杀人了。他们说这样我们才信我们不会报官,若敢报,他们会众口一致说他们跟我们是同伙,是我们指使他们杀人的。”

    “我们真怕死,只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处置尸体,事后一声不敢吭,只能躲起来

    真是作孽啊我们对不起娘子”

    周婆子和孙婆子后悔不已,痛哭流涕磕头认罪。

    由此,便缉拿了陈三郎等人。情况竟真如周婆子和孙婆子所言那般,陈三郎等人众口一致表示,是周婆子和孙婆子使钱收买他们,让他们杀了胡连枝。

    “混账你们再扯谎,便吃板子,大刑伺候”王钊抄起木杖踱步到陈三郎等人跟前,万般嫌恶地叱骂道。

    “若他们所言属实呢”一直坐在上首之位沉默的韩琦,突然冷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姓氏打错了,姓胡,胡连枝哈。结婚有闹事儿的,不知道大家有么有遇见过就是那种穿着脏兮兮类似乞丐的,就要凑过去搅和,不给钱不走,你要是打电话报警吧,大喜日子还不合适,我就见过有办喜宴的会掏钱给他们。

    s补充嗷嗷嗷太尴尬了,我要设定2355发出,结果设置错了提前一小时嗷嗷嗷我才发现啊,羞耻,我把原来的作话给删了,觉得不合适的,捂脸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沐琢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时暖阳、月白3个;桃桃桃桃桃、标格、天上来的坑、s0205、中川菜菜做川菜1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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