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脸色骤然冷下来,眼中盛满怒意,但依旧保持着端庄而坐的仪态。
“天晚了,嫂子早些歇息。”韩琦随即问宋氏住在哪儿,便唤张昌和方厨娘送她。
宋氏与韩琦的年纪虽然相差跟大,但毕竟是叔嫂关系,如今韩琦一人独居,自然是不便留宋氏住在家中。宋氏若有安身之处便送她过去,若没有,韩琦也会另安排地方安置宋氏。
宋氏本酝酿到嘴边的无数谴责之言,又被韩琦这两声赶人的话,气得脑子瞬间空白了。
韩善彦瞧这光景,悄悄地撇嘴。多读书果然大有用处,能以温和讲道理而不失文雅的方式驳斥他娘了韩善彦随即检讨自己这想法有点不孝,可他心里就是不禁莫名地觉得爽快是怎么回事
“好生厉害果然是当了官,翅膀硬了,连大嫂都不看在眼里了韩稚圭,亏你读了那么多书,竟连做人不能忘本的道理都不懂”
宋氏气得无以复加,她随即起身,便打算走。既然韩琦赶人了,她岂能厚脸皮地再继续呆下去。
“嫂子所言极是,做人是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韩琦应承。
宋氏这次有防备之心了,她晓得韩琦便是应承她也未必有好话,便防备地盯着他,先等着他下话。
“稚圭一直记得少时长兄教诲,先修身,再齐家。”韩琦顿下,才又对宋氏道,“稚圭略知大嫂因何瞧不上她,不算稀罕,其父崔茂也有此态,后被太后批了一句修身养德。”
韩琦的话不仅仅是搬出了太后提醒宋氏,还是有言外之意
你已经不是第一人如此了,他早有心理准备,也早有应对之策。与其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不如明智地选择从一开始就不多管。
宋氏阴沉着脸,凝眸冷冷地盯着韩琦,态度依旧没有转变。
“今后在京,我会照顾好他。”
韩琪说这话时,看向了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韩善彦。
韩善彦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继续缩头,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氏狠狠蹙起眉头,韩琦这是在威胁她。告诉她,如果她不多管闲事,两房之间还可以正常来往,他以后可以凭他的能耐照顾韩善彦。但如果闹掰了,不言而喻。
为官者不孝,定会被嘲讽治罪。但兄弟之间交恶,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多不过是遭几句训斥,被人议论一阵。她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威胁韩琦的东西。
当年公爹早逝,留下胡氏韩琦母子。韩家兄长们出于责任,自然要照料幼弟。宋氏就把这活儿拦下了,不过收留一对母子没什么麻烦,还可把韩琦该分得的那份儿家产留在长房。
他们母子也确实没添过什么麻烦,给他们留一间院子,添些碗筷衣食即可。谈不上如何上心,也谈不上苛责,到底是韩琦争气,模样好又懂事聪明,得教书先生们的喜欢,由此才得了他几位兄长的疼爱。
宋氏后来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将来必给韩家长脸,给他们长房争光,才对韩琦的照料越发上心起来。
不过那会子韩琦已经大了,对谁都是有礼有节,叫你挑不出错,却也难亲近。
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宋氏本以为她于韩琦而言,怎么也该算是一位特别有分量的亲人了。比不过她的生母胡氏,一半总该有吧可今日却叫她觉得,他们之间不过是泛泛而交。当然韩琦是不会对泛泛而交的孩子特别照顾的,故而从他照顾韩善彦这一点,又不能说他无情。
思来想去,宋氏多少明白了韩琪的分寸。分寸之内,该有的亲戚来往和互相照顾他都不会少。但在分寸之外,说绝情便绝情,全然不会顾这近二十年的亲戚情分,更不要想凭这些束缚要挟他。
临走前,宋氏打发韩善彦先上了马车,眯着眼质问韩琦。
“我倒很想听你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以来,大哥大嫂在你心里算什么”
“稚圭敬重诸位兄嫂。”韩琦应答道。
宋氏问韩琦是对长兄长嫂的态度如何,韩琦回答的却是他对所有兄嫂们的态度。
已经被韩琦用话外音提点过数次的宋氏,此时不禁多想,韩琦这话是不是又有话外音
他如今为官,给韩家长脸了,便是长房不愿与他结交,那还有其他的四房兄长们。
宋氏也知道,韩家兄弟们各有脾气,肯定不会都像她这样态度强硬,去一致反对韩琦。
这真正的聪明人,她果然斗不过,太会戳人软肋了。
想她做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处处应对妥当,也算练就了一张好嘴,但今日在韩琦面前却是半点施展不出。而且,她向来说一不二,从不曾被这样落面子过。
宋氏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对于韩琦的礼貌道别,她全然不理会了。
马车行驶之后,宋氏的脸阴沉得比寒冬还要冷。
韩善彦就缩在车里的一角坐着,生怕招惹到宋氏。
但片刻后,宋氏还是对他发难了,叫他不准学韩琦那般。
“六叔哪里不好了”韩善彦觉得他六叔可完美了,学他光荣。
“你这孩子也想气我是不是刚你六叔对你亲娘什么样你没看到”宋氏憋了半天的火气难以发泄,便都对韩善彦撒了出来。
韩善彦委屈巴巴地低头不吭声,他晓得他娘什么脾气。她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不能招惹。
宋氏又说了一通之后,发现儿子态度似在敷衍,直叹自己命苦,为这个家苦心经营算计,结果最后把人养大了都不落好。
韩善彦撇了下嘴,把头低得更深。
宋氏见韩善彦不赞同自己的想法,让他有话就痛快说出来。韩善彦却不说,就怕说了宋氏更责怪她。
“怎么好像在你们眼里,我多不讲理似的”宋氏令韩善彦快说,她保证不对他撒火。
“母亲想让六叔找一位家世尊贵,名声好又体面的六婶,确实是好心。可六叔自己心里有主意了,人家不领情,娘再坚持还有什么趣儿折腾得两方交恶,能有什么好处
指不定以后还老死不相往来,更吃亏的是我们。我在国子学读书可有好多学问不懂,需要六叔帮忙解惑,前段时间他还送我一本策论,让我受益颇多呢。儿子回头就受了国子学的博士夸奖,因而有了脸面,才容易跟那些勋贵子弟结交。”
能进国子学的学生,要么皇亲国戚,要么盛族高门,这还有名额限定,也不是所有的高门子弟都能进不去。像韩善彦的家世在国子学中,那就算最低一等的了,常被人瞧不上。而且他能进国子学也是朝廷因他去世的祖父为官有功,荫及长孙,整个韩家就他这一个名额。
宋氏起先听儿子数落自己行为不对,难免心情更加不爽,但听其后来分析利弊,也明白多少在理。
“儿子倒是听说些那位崔娘子的传闻,那可是一位神人呐,连太后和官家都对她刮目相看再说她的出身也不低,博陵崔家,能差到哪儿去”
“她那双手可摸过死尸你愿意和一个常摸死尸的人,令其拉着你的手,跟你同桌吃饭,亲昵互称亲戚”宋氏给韩善彦做了一个假设。
韩善彦默然,说不害怕是假话,“但六叔不怕就行了呗,母亲若嫌,大不了以后和她保持距离,总归也不是总见面。”
“你懂什么。”宋氏锁眉沉思,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韩琦那里的路走不通,也的确不好太伤情分,却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试试。
“娘,还是别了吧”韩善彦发现宋氏还没死心,忍不住央求一句,劝她千万别过分了。
“你儿时不听话,偏爱吃甜食。你奶娘家的儿子富顺也和你一样爱吃。我管着你了,你奶娘却纵着富顺。你瞧瞧富顺如今一张嘴的情况如何,你又如何”
福顺本来是韩善彦的伴读,就因为那一口笑起来黑烂的牙实在不雅观,便错过了随韩善彦一起来汴京求学、见世面的好机会,也做不得那些伺候书墨的轻松活儿了,如今只能留在老家那边成了打杂的粗使。
宋氏给韩善彦讲这个故事,目的就是在告诉他,她是过来人,看得明白。如今韩琦还是年轻,很多事情可能还不够通透,这就需要一个有阅历长辈来提醒他,帮忙扶正他一把。
他现在就跟当初爱吃甜食的韩善彦一样,被逼舍弃当前喜好,难免有抵触闹情绪,可等到日子长了,体会到她那样的安排的好处了,自然就不会再怨她了,而且还会感谢她。
韩善彦觉得哪里不对,找对了点应该可以反驳他母亲,可他找不到,说不清。果然他需要多读书
次日,崔桃早早起床,给王四娘和萍儿准备了早饭,权算是为她隐瞒和韩琦关系的事儿表达歉意。
一锅喷香的碧梗粥,米粒细长,带着微微的绿色,从烧火烹煮时便香气四溢。这碧梗米为玉田县所出,每年一共出产也没多少,可谓是米中珍珠。崔桃能得来这宝贝,多亏了太后的赏赐,这也是罗崇勋晓得她爱吃,在太后说赏之后特意贴心提议而来。
崔桃真心喜欢收到这些好吃好喝之类的贡品,美食不可多得,吃到肚子里的才最实惠。
崔桃先把三碗热气腾腾的碧梗粥,摆在了凉亭内的石桌上。都不需要她特意去叫东西厢房没起床的那两位,俩人自动就被香味儿诱惑醒了,主动扒着窗户,探头瞧情况。
正见崔桃端着一盘烧饼和水芹菜拌鸡蛋干摆桌,俩人生怕错过了美味,赶紧胡乱穿衣就冲了出来。
萍儿倒还算穿得整齐,出来的时候,正忙着用手挽着发髻。王四娘纯粹是胡乱穿一通,衣带都系错位了,倒是可以保证裙子吊在腰上肯定不会掉。脑袋自然是披头散发,因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抓头,此刻脑顶的形状堪比鸡窝。
王四娘第一个在桌边落座,鼻子凑近粥深吸气之后,好像吃了什么飘飘欲仙的神药一般,闭着眼仰头了一会儿,才睁眼。
“可有些日子没尝过崔娘子的手艺了,馋得紧”王四娘话毕,就端起碧梗粥,也不嫌烫,先吸溜一口,然后眼睛就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嗯,刚闻的就是这味儿,真香这粥咋还有点绿老大在上头撒了什么让米法香的神药”
王四娘说话的时候,头顶的鸡窝就在颤抖。萍儿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立刻扑过来抓住王四娘的头发,要她答应先别吃,她要给她先理头发。
“那你就理呗,也不耽误我嘴吃东西。”王四娘道。
“耽误我啊,你若是开吃了,我吃得稍微晚些,怕是想来第二碗都没有,以往也就算了,这顿不吃还有下一顿。但这回可是贡品米,有数的。”萍儿转头问崔桃她说的对不对,她记得之前听崔桃说过,这贡品米颜色有些发绿,今儿瞧如此她觉得肯定就是了。
崔桃点头应承。
“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唉,还是做贵人好,能吃这么好吃的大米。”王四娘艳羡不已,终究在萍儿威胁下,恋恋不舍地放下捧着碗的双手。
等王四娘头发梳理整齐后,大家围桌而坐便开吃。
鸡蛋干弹又细嫩,和水芹菜的嫩芯儿拌匀,咸中带着点酸甜,夹一口就着碧梗粥吃正好。另还有酱王瓜,更了不得,取初生最嫩的王瓜以酱腌制,脆而鲜,吃起来咯吱咯吱响,下意识地上瘾。
这一桌早饭看起来好像不起眼,可都在香、嫩上了,最极致不过,绝对是给她们的舌尖赐福呢。
王四娘和萍儿俩人喝得肚子圆滚,因吃太饱,动都不想不动了,只想就地躺着再睡上一觉。
“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二位今天可是吃了我珍存的好物了。”
崔桃对二人意味深长一笑,倒让王四娘和萍儿顿时心生警惕。
王四娘“老大你有事儿直说,这样搞得我心里怕怕的。”
萍儿“崔娘子不会是打算让我们赴死吧这是送行饭”
“昨晚的话为我们三人的秘密,不许向第四人提起。”崔桃道。
王四娘和萍儿马上松了口气,她们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这是自然,崔桃就算不说,她们也晓得保密,遂请她尽管放心。
“再见韩推官时,不能以任何异色眼光瞧他,更不能有事儿没事儿就禁不住把目光徘徊在我和他身上。”
这俩人什么性子崔桃太了解了,就算不说,俩人天天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和韩琦,保证不出三天,整个开封府的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这就有点难了,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王四娘叹道。
她还想今儿再见韩推官的时候,好好瞅瞅这俩人有多般配,再仔细观察一番二人之间是怎么互相眉目传情,相处细节又如何要了命了,这些都被崔桃给提前预料到了。
“看一眼,一根银针,扎最痛最痒最敏感的穴位。”崔桃说着就拿出两根,认真问王四娘和萍儿要不要先试一下,省得回头不知分寸,让她们最后承受太多。
“不不不用,我们有分寸,非常有分寸。”俩人异口同声,饭后的懒怠也没有了,马上借口铺子有生意,这就溜了。
但没一会儿,二人又折返,将一封拜帖送到崔桃跟前。
说是拜帖,对方当然不可能上门开封府来拜访她,邀她中午去八仙楼雅间相见。
崔桃看了落款,得知是韩琦的大嫂后,又扫了一眼信上的字体,意态跌宕,笔势豪纵,能把小字写成这般形态,可见她执笔之时带着不少气,想来是带着怒气。
昨日她刚巧合和韩琦商议好准备订亲。韩琦那边早在半月之前就捎了消息去泉州,细算时间,宋氏大概正是因为这事儿赶来汴京。
宋氏若十分满意她的话,哪里会如此仓促,还私下里约她见面。这不满意,自然是带着怒气了。
王四娘和萍儿也意料到宋氏此番约见崔桃目的不善,主动要求同崔桃一起去。
“也好。”崔桃不知宋氏什么路数,多带两个人作证,总比没有安全些。
崔桃闻了下信纸上的味道,便以苏合香为主料,调配了一盒香,以此为礼去见宋氏。
宋氏刚至八仙楼,便有小厮殷勤上前询问客人该怎么称呼。宋氏随行的家仆担心这酒楼厮波不尽心伺候,便道明了身份,令其备一间上房。
何安一听这位就是崔娘子今天中午要见的人,挑眉高兴应承,立刻将八仙楼最宽敞雅致的房间安排上,“这雅间精致,是店里最好的。我们从来都是给最尊贵的贵客预留,平常时候宁愿空着也不会随便接待人的。”
宋氏本以为这厮波不过是在巧言罢了,但当她进了这雅间,见屋内各处陈设竟比得过家里的,墙上还挂着正经的名家真迹,方知这厮波所言不俗。
这倒是让她奇怪了,凭她的身份在泉州,受此厚待倒是说得通,但在贵人遍地的汴京,恐怕就有些怪了。
再接下来,都不用她点东西,厮波就将备好的果点上齐全,又细心问了宋氏喝茶的口味,上了龙井来。
宋氏瞧这厮波擅自做主上来的点心似乎不错,便拿起一块浅尝一口,顿时觉得惊艳。
何安自然是观察到宋氏平常点心时扬起的眉毛,笑着跟宋氏介绍,他们酒楼的饭菜那都是经过高人指点过了的,以前在汴京断然不敢称第一,可如今真真算是大多数人心中的第一了。
宋氏点头,这点她倒是清楚,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在这里见人。
“崔娘子来了”
“崔娘子来了”
“崔娘子来了”
外头接连传来数声,倒不像是特意传话,而像是打招呼
宋氏正纳闷之际,就见原本在她跟前殷勤的厮波何安,眨眼间跑到门口,特意把门开好,恭敬地请一位身量苗条、容颜清丽无暇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宋氏猜到这人就是崔七娘了,特意打量崔桃这一身衣着。白锦缎褙子,碧色百褶裙,头饰并不繁复,但所饰之物皆不落俗,值些钱的,却也没有过于贵重,倒是与她的身份十分相符,不会让人看轻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在显摆。在这一点的分寸把握上,令宋氏不禁想起了韩琦。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女子,一丑一俊,皆本分地俯首,瞧着挺规矩的。
“见过大娘子。”崔桃行了浅礼。
宋氏瞧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笑容明澈干净,竟一时间有些怔了。当然这也只是片刻的工夫,她还不至于因此失态。
宋氏礼貌笑了下,请崔桃落座。
接着,宋氏便让何安上菜,一切让他安排就是。
何安应承,就按照之前预定好的菜单,将把八仙楼所有最拿手的美味都端上来。有不少菜因供不应求,其实需要提前预订,比如这五香鹿筋就是,但因为崔桃的面子,就都给齐全上了。
宋氏先是客套抱歉自己冒昧叨扰了崔桃,便问崔桃一些基本的情况。比如家里父母如何,关心她失忆的状况可有恢复,又感慨崔桃命苦遭遇颇多,接着便开始问起崔桃坐牢,在开封府当值验尸的事儿来。
这时何安已经把菜上完了,满屋子飘香,特别这会儿晌午了,大家本来就饿了,倒是彻底把宋氏的胃口勾出来了。宋氏真不禁好奇八仙楼的菜为何这样香。
崔桃便温笑着提议先用饭,验尸这种事儿自然是不适合在吃饭的时候说。
不过崔桃倒是给宋氏讲了不那么重口味的案子,就把孙寡妇自尽的遭遇说给宋氏。
宋氏听了苏寡妇的遭遇不禁唏嘘,“傻了些,为此丧命,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为了名声清白。”
“我倒是不明白了,她本就清白,为何还要为了证明清白以命相赔。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她背负这些做人为何要那么在乎别人说什么活在别人的嘴下不累么日子难道不是自己在过管别人说什么作甚最该管的不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好生抚养照料他长大么”
宋氏愣了下,恍然觉得崔桃这接连发出的问话不像在评判故事里的孙寡妇,而更像是在暗讽、质问她包括最后一句她说管别人说什么作甚,最该管的该是自己亲生儿子
她这次约见崔桃,本是打算多问问她验尸的事,委婉地向她表达世人对她验尸这行当的看法不好,让她自己意识到她现在做的,还有她的过去,都配不上韩琦。可这些话才不过起了个头,如今皆因崔桃这故事给打回来了。
“那你若是她,面对此事时该如何处置”
崔桃接着故事发表态度,倒让宋氏不好直接辩驳。
不过宋氏倒是好奇,这般借故咄咄发问的崔桃,会如何处置这样的困境。
虽说她之前在开封府坐大牢的困境,她给解决了,却是她幸运地碰到了吏治清明的开封府。可孙寡妇的处境却迥然不同,周遭都是一群愚民,认死理儿,喊冤显然不好用,不然孙寡妇也不会选择自尽证明清白了。
“报官。”崔桃回答得非常干脆。
宋氏轻笑,“可报了官,还是没有证人证据,碰到糊涂官,见村民们众口一致都指责她,也便顺势就那么判了,依旧是无法证明清白。”
崔桃自信一笑“根本到不了见官那一步。”
宋氏不解,忙问崔桃缘故。
在旁装老实的王四娘和萍儿也好奇,不禁竖着耳朵听。她们更不禁佩服崔桃,这韩家大嫂明显是来意不善,结果如今却是跟刘太后一样了,都被她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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