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基本思路之后,再审问钱娘子和钱二娘就不难了。
崔桃掐中了钱娘子的命脉陶星辰,几种审讯的招式用下来,钱娘子要么说漏嘴,要么扛不住刑罚,便最终选择老实交代了。
这钱娘子老实招供之后,钱二娘便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也就跟着乖乖招供了。
二人的情况正如崔桃之前猜测的那般,她们都跟天机阁的有渊源。当年因为家里穷,姐妹里就误打误撞加入天机阁做了细作。从十七八岁开始为天机阁卖命,四年后她们攒够了还债的钱,便退隐了,多年不曾跟天机阁有过联络。
七天前,忽然有一名红衣女子找上门来,自称是天机阁的护法,要她们执行任务。天机阁手段如何,她们姊妹非常清楚,她们只想过好当下的日子,不想再掺和进危险的事情里。但那名红衣女子却当着钱娘子的面儿,在陶星辰身上中了蛊毒。
“她说那蛊毒一般人查不出来,只她有解药。若不及时服用解药,蛊虫会在半月的时间内,一点点地吃干净内脏,慢慢地把人折磨致死。星辰是我唯一的骨肉,我怎能忍心让他受这份儿罪
她还告诉我,必须按照她的吩咐去杀,然后劫车出城。至于这以外的事,她却不管。她说若我们姊妹杀人干净利索,伪装得够好,能够逃脱开封府的追捕,不仅可以继续安生过日子,天机阁从此不会再打扰我们,还会给我们一大笔钱财,保证我们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钱娘子为了儿子,本就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拼了命地赌一回。
红衣女子告诉钱娘子,她近两日会安排王判官的马车从她家前的枣子巷路过。具体时间还不确定,只让钱娘子提早准备,她的人随时可能会通知她动手。
在等候期间,钱娘子和钱二娘再三琢磨了她们的杀人计划,尽求速度快,干净利索,并且能隐藏好她们作案的痕迹。
事发这日,钱娘子提前一个时辰得到了消息,传消息的人是一名长相普通男子,告诉她们王判官马车的特点,大概在什么时候会路过。
钱二娘一直悄悄住在钱娘子家里,为了等候行动。
姊妹俩等王判官的马车从她门前驶过时,就按计划拦车,当着王判官的面,将张素素杀死,然后钱娘子就换了干净衣服,烧了血衣。钱二娘则负责驱车,将晕厥的王判官和两名随从带离出城。
钱娘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提早就打算好,假装自己是报案人。
整个计划总得来说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在她们姊妹拦车预备杀人的时候,睡醒的陶星辰跑了出来,目击了一切。钱娘子不得不在迅速杀完人后,赶紧将儿子弄晕,因为之后她马上就要按计划去开封府报案。
等官差来了,钱娘子就扯谎说孩子最先发现的受害者,因太过受惊,哭累了,然后就被她哄睡着了。
之后她虽然再三教导安抚了自己的儿子,因担心开封府频繁来调查,陶星辰会被开封府那些老练办案的衙差问出什么破绽来,所以就干脆用了她以前在天机阁所学的银针之术,暂且毁了陶星辰的喉音,保证他不会乱说话。这喉音却不是永久毁坏的,随着孩子的长大会渐渐恢复。
接下来,便是钱二娘的供述。
钱二娘驾车带着王判官等人出城之后,便按照跟红衣女子约定好的地点停车,因见王判官突然从车上爬了出来,就将他打晕塞了回去。再然后她就把人撂在那里了,没有再管。
至于清洗王判官身上的血迹,给他更衣等等,都是她为了保护长姐钱娘子和外甥陶星辰,胡乱认下了。
“我们早就商量过了,如果我们中有一人暴露,就尽量一人担下所有罪名,剩下的那个人就负责照料好星辰。”
“那你为何要当众杀万三娘,这也是红衣女子给你的任务”崔桃问。
钱二娘摇头,想起那晚的事儿她便十分懊恼后悔。
“我也不知道为何,那晚跟万三娘比试的时候,听她骂我那些话,我就特别愤怒,满心只想弄死她。看她瞪我,我就想抠她的眼睛。”
“你大姐说你性子向来怪异。”崔桃道。
钱娘子忙哭着摇头,解释道“这话是当时不得已才说的,因为她暴露了,我不得不按照之前的约定,先保住自己,好活命下来养育好星辰。在外人看来,她性子是有一点怪,可我一点都不觉她怪,二姐最是重情义之人,我这辈子欠她的都还不完。”
崔桃点头,并不怀疑钱娘子的话。钱二娘肯一人顶下所有的罪,已经用行动证实了钱娘子所言属实。
“照理说,你们姊妹一起行动杀了人,还计划好要逃脱官府的追捕。这之后你便是遇到再愤怒的事情,也该在这种紧要的时候隐忍才对。”
崔桃转而继续问钱二娘,为何当时就不能理智一些,非要在相扑的比试的时候冲动杀死万三娘。
“相扑在比试的过程中被对手辱骂,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确实不是第一次。”钱二娘万般后悔地流泪,“我是该忍着,我怎么就没忍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
崔桃察觉到这里有问题,便问钱二娘“你在比试前可吃了或喝了什么东西之后,感觉身体有异样”
钱二娘仔细回想后,忙跟崔桃道“比试前我喝了一杯茶,是桌上备好该给我的茶。当时觉得拿茶的滋味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我还想着怎么换了新茶叶。后来再比试的时候,我便觉得浑身燥热,有一股子火气憋闷着想发出去。万三娘越打我,越骂我,我就越愤怒,恨不得他去死。不过,她狠劲儿抓我的时候,我虽觉得痛,却没有以前挨打的时候那么痛”
钱二娘这才恍然意识到,莫非自己被下药了
崔桃招来当时赶赴现场勘察的李才等衙役,又看了当时现场的情况的案卷记录,没有关于茶碗的描述。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衙役们勘察的时候,桌上已经没有茶碗了,若有一定会记录下来。”李才跟崔桃解释道。
再问相扑比试的日常习惯,选手在上场比试之后,桌上还是会留着茶碗,等比试完毕之后,继续供二人饮用。因比试过程中,双方难免会使力嘶吼,所以下了擂台基本上都需要凉茶润喉。这凉茶里都是在茶叶里加入胖大海、金银花等物煎煮而出,方子始终没变,茶叶也不曾换过。
钱二娘说茶水的味道变了,极大的可能是她的那碗茶中掺了别的东西,但当时场面混乱,怕是难以确定是谁在里面投药。
因茶碗被收走,无凭无据,推断再合理也只是推断,只要证据不坐实,就存在着其它可能性的解释。由此可见下药者非常谨慎,懂得抹除干净自己作案的痕迹。
“这会不会也是天机阁的那名红衣女子所为”韩综顿了下,跟崔桃表示,他怀疑这位天机阁的红衣女子就是当初在清福寺时,苏玉婉身边的那名侍从红衣。这人的衣着便如其名,一贯爱穿红衣。
“你了解此人多少”崔桃选起一根最细的毛笔,在宣纸上画起人像来。其实她早有这样的怀疑,不过刚听钱氏姊妹招供,还没来得及画出红衣的画像。
“不大了解,只知她和燕子都一直跟在苏玉婉的身边,为苏玉婉的得力属下。她每次见我,唠家常居多,有关于地臧阁的事情鲜少提及。我了解最多的也就是如意苑的事,还是因为你。”
韩综解释到这里,缓缓地抬眸看着崔桃。
崔桃还在俯首认真作画,倒是没察觉韩综的目光。
韩综盯着崔桃的额头出神片刻,在崔桃抬头前及时收回了目光。
崔桃将红衣的画像拿给钱氏姊妹辨认,二人一致指认此人便是唆使她们杀人的红衣女子。
“这红衣原本在地臧阁跟着苏玉婉,苏玉婉被杀,她竟还能跑回天机阁做护法,倒是不简单。不过,她不去对付那名真正杀害苏玉婉的凶手,反而针对起开封府。”
崔桃露出一脸疑惑状之后,嗤笑一声。
“奇怪,有意思。”
韩综见崔桃此状,恍然觉得陌生,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他曾经认识的崔桃。但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眼前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崔七娘,只是脱胎换骨,性子变了,但魂始终未变。他还是能从她一些细微的表情习惯,一些眼神举止风情中,能感受到到曾经崔桃的影子。
崔桃总是跟他强调,他在乎喜欢的是以前的她,而不是现在的她。其实不是的,只要是她,什么样的她,他都心悦,只是她不肯再给他机会罢了。
“令画师多绘几张,重金悬赏通缉。”
崔桃把画像交给李才,让他传话给军巡铺,也顺便把画像拿给街道司,让冯大友他们在巡街的时候也多留心,顺便跟摊贩讲一讲,让他们也留意。。
“红衣把盯王判官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提前许多日就告知钱氏姊妹准备好,料准了定会有一日能安排王判官走枣子巷。”
崔桃便问王判官那日乘车走枣子巷是谁的决定,王判官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是驾车的小厮走得那条路,他也没多问。
再接下来,崔桃又询问了一遍王判官整个遭遇的经过。
王判官依旧声称,他在被钱二娘打晕之后,再醒来人就在开封府了。这期间有一天不知所踪和一天昏迷发疯的情况,他都不记得了。
崔桃注意到王判官在交代这段经过的时候,说话的音调有变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速度节奏也与平时不同,略显快些,而且他总是强调自己受惊吓多恐慌害怕,并在整个交代的过程中,频繁地用手摸脸。若说他因回忆不堪的过去,害怕惊恐所致,那他应该在讲述张素素被割喉身亡那段更为害怕才对,但是王判官反而在讲述这段的时候音调比较正常,手也并没有摸过脸。
“我已经解释过一遍又一遍了,你们难道不信我我明明是受害者,我当时真晕了,要怎么去解释我不知道事情我不知道那些天机阁混账,为什么要洗掉我身上的血。我也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唆使姊妹杀害我未过门的妻子素素她可是怀了我的骨肉啊他们这是一尸两命他们丧尽天良”王判官痛心疾首地呼喊,鼻涕眼泪横流,然后就用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
但过分强调负面情绪,这也是撒谎的特征之一。
崔桃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则象征性地关切王判官了几句,跟他解释自己刚才那般质问她的缘故。
“查案难免要确定各方面的细节,特别此案涉及天机阁、地臧阁。并且我们还不知道,红衣唆使钱氏姊妹杀张素素、劫持你的目的。做太多不清楚的情况,我们必须更加谨慎些处置才行。才刚我的提问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判官见谅。”
屋内其他人也都纷纷安慰王判官,本来才刚崔娘子连番质问王判官的时候,他们也觉得略有些过分了。但听崔娘子的解释却也不无道理,这两个江湖组织都诡谲狡猾,确实应当谨慎为上。
韩综拍着王判官的肩膀,安慰他两句,也希望他能理解和体谅。
王判官点点头,哑着嗓子表示他都明白,但他真的不记得被打晕后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不久,王判官的家人便接走了他。
傍晚的时候,崔桃同韩琦一起去了东角楼街巷的徐家瓠羹店,一起品尝店里的瓠羹。
这瓠便是一种能吃的葫芦,口感肥嫩甘甜。不能吃的葫芦则称为匏,味道是坚硬苦涩的,实在不宜食用,只能晒干了用来做瓢。
瓠羹有很多不同的做法,一种是把嫩瓠削皮去瓤,切片油炸之后,添汤后,小火清炖片刻,勾芡出锅。吃起来有种似煎肉的劲道口感,却没有肉的油腻;另一种则是和羊肉同炖成羹,大块的羊骨熬白汤做底,加嫩瓠和羊腿肉同炖,喷香喷香的,在老远的街口就能闻到香味儿。
所有客人来徐家瓠羹店,要一碗有羊肉的瓠羹,就会送一份儿饶骨头。这饶骨头就是做瓠羹的下脚料,上头没什么肉,可偏偏啃起来最有滋味。
韩琦特意要了一间雅间用饭,便于听崔桃讲案情。崔桃吸溜完了一碗瓠羹,又啃了骨头,吃了两样小菜和一个葱油烧饼,肚子吃饱饱的了,身上却也出了一层汗。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往窗边一站,感受凉快的夜风,别提多爽快了。
韩琦用饭的速度比崔桃慢了些,片刻后才放下筷子,问崔桃“王判官有所隐瞒”
“嗯,只是现在无凭无据说不得罢了。”崔桃对韩琦道,“必须弄清楚,红衣教唆钱氏姊妹杀张素素、劫持王判官的目的。”
“画像通缉她,是为惊蛇出洞”韩琦再问。
崔桃点了点头,“她把案子做到开封府判官的头上,不管她的目的还有什么,却肯定有对开封府的挑衅。那我们便不能孬,自该反击。不过钱二娘在相扑比试时被下药这事儿,我觉得不太像是红衣干的,有些说不通。除非她真疯了,没什么目的,就是要胡乱做事。”
韩琦赞同崔桃的推断。
“太乱了,一团乱麻的感觉。”
红衣早就盯上了王判官,这点确定无疑,却不知她为何一定要让钱娘子当着王判官的面去杀张素素。如果她的目的是王判官,张素素于王判官而言是个颇为有用处的人,选择不杀人而是拿人要挟不行么张素素还怀着孩子,红衣跟她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要那么对她
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缘故,张素素身亡前的日常活动还要再细致排查一遍。
崔桃思量之际,感觉有柔软光滑的东西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抬眸去看,这才发现韩琦正拿丝帕给她擦汗。
“这天太热了。”
女孩子在喜欢的男人跟前出汗,好像不那么优雅。
崔桃其实吹了会儿夜风,已经觉得有点凉意了,但韩琦给她擦汗的举动,让她尴尬脸热,边找借口解释边用手扇了扇。
但崔桃扇了没两下,就感觉有阵阵连续的风吹来,韩琦竟用扇子在给她扇风。
崔桃抿起嘴角,转过身去背对着韩琦。
“往日一向活泼,今日怎倒害羞了”韩琦奇怪,凑上前问崔桃。
崔桃再扭身背对着他,赶紧用自己的帕子擦干净额头上的汗。
“怎么”韩琦再度凑过来。
“没怎么。”
崔桃又往边侧躲,结果靠在了墙角,她想顺着另一边墙继续溜。韩琦的手却按在了墙上,以手臂挡住了崔桃的去路。身高上的悬殊,令韩琦这姿势自然呈现出势压之态。不过韩琦便是摆出这种看似霸道的动作,却也不霸道,表情温和斯文,目光也是温柔内敛的。
“躲我作甚”韩琦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崔桃的额头,“出汗罢了,众皆如此,难不成还怕我因此缘故休了你”
崔桃的心思完全被韩琦窥探到了,反而更不好意思。本来自己怎么脏乱差也不怕的,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禁不住想维持美好的样子。
不过听到韩琦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崔桃忍不住笑起来,不禁反驳他“还没嫁呢,何来休”
“嫁定了,”韩琦笑着捏了下崔桃的脸蛋,“何来休倒是不可能有了。”
他在说他一定要娶她,永远都不可能休她。
崔桃笑眼弯弯,如今只剩下开心了。
“六郎怎么没出汗”崔桃仰头观察韩琦那如玉的面容,一点汗珠都没挂,斯文优雅如故。而她汗水淋漓,一点都不仙。
“你嘴快,忍不住趁热喝瓠羹,自然会出一身汗,换谁皆如此。”韩琦刮了一下崔桃的鼻梁,让她不必介怀这个。他欲言又止,终还是凑到崔桃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目的在于安慰崔桃,“出了汗,你人也是香的。”
崔桃忍不住笑起来。
她知道韩琦为何犹豫,他肯定觉得这话说出来带那么点调戏意味,既想安慰她,却又怕说出口有失斯文。
韩琦听见崔桃笑,便掩饰地咳嗽一声。
“六郎不该这么说。”
韩琦愣了下,马上认真地看着崔桃。
崔桃伸手勾住韩琦的下巴,踮脚凑到韩琦的脖颈处,闻了一下,然后挑着眉毛,用吊儿郎当的语调道“娘子身上可真香啊,闻得我心都酥了”
韩琦维持原本的表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崔桃。
“这才算调戏,你刚才那句只是单纯的赞美,真不用多想。”崔桃拍了拍韩琦的肩膀教育道,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活泼样儿。
崔桃笑够了,发现韩琦一直沉默盯着自己看,好像呆住了,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韩琦捉住崔桃乱动的手,附身吻上了崔桃的唇,只轻轻亲了她唇瓣两下,便收住了。
“走吧。”
崔桃揪住韩琦的衣领,猛地回亲了一口,还故意轻咬了韩琦的嘴唇一下,然后不可避免地被韩琦反击,抱紧在怀里,让吻变得更绵长。
在喘息渐渐平缓的时候,崔桃特意调戏韩琦道“六郎真美味。”
韩琦揉了揉崔桃的脸蛋,笑着没说话。
这反应太平淡了。
崔桃本是这样想的,直到她推门往外走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被韩琦扶住搂在了怀里,她清晰地听到了韩琦飞速的心跳声,才知道他反应有多激烈。
“明天是店宅务公开买房子的日子,我准备置办一座宅子。总住在开封府,人多眼杂,不方便了。”崔桃后一句话说的时候,眼含笑意地看着韩琦,似话中有话。
汴京的房子寸土寸金,可并不便宜。
“明日让张昌跟着你。”
韩琦的言外之意,这买房子的钱他来付。
“不用,不用,用不了多少钱。”崔桃跟韩琦保证,她的钱够用。
韩琦见她坚持,便未强求,只让张昌暗中在店宅务那里看着,等钱不够时,他再出钱补足。
次日,正忙于处理政务的韩琦,听闻了张昌的回禀。崔桃成功从店宅务哪里购得一间宅子,而且真没花多少钱。昨晚的话,她半点没夸张,一共只花了十贯,便买了一座前三后三格局的宽敞宅院。
韩琦预感不妙地抬头,问张昌这宅子在哪儿。
张昌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回道“大雨巷鬼宅,便是崔娘子上次养蛆的那间宅子。”
其实还有话,张昌没好意思全部跟自家六郎讲明。
原本店宅务之前定价那座鬼宅八十贯,便是无人问津,这个价好多年了也一直不曾改过,好歹是汴京的土地,便是一直空置也不能再便宜了。但挖眼案发生后,又外传那里养过蛆。以至于鬼宅已经不叫鬼宅,现在大家都叫它蛆鬼宅,光听读音还挺辟邪的,实则更不招人待见了。
据传这次店宅务之所以破了多年定的底价,便宜成这样子,全然是因为如今店宅务的主簿非常讨厌蛆,不想在宅子名册上再看到蛆这个字。
换句话表达就是崔娘子凭一己养蛆之举,大幅度拉低了房价。
作者有话要说匏áo,瓠hu
瓠羹是参考了一些资料推敲,未必准确,仅代表作者个人理解哈。宋朝人真的爱吃各种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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