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天
在看到完完整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清彦后,真朱激动得在小池塘里面疯狂游了上百个来回,摆得尾巴都要抽筋。
他始终觉得那群身上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付丧神不是什么好妖怪,重点是他们都还长得特别好看!对真朱而言,刀子精们就是一些靠着容貌和花言巧语欺骗清彦,试图将这个单纯且心地善良的人类吃光抹净的混账。
无独有偶,刀剑们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待鲤鱼精。
本就偏僻的小院因为鲤鱼精的存在变得潮湿,生活在这里的审神者,每天都呼吸着过度湿润的空气,怪不得身体一直好不起来。
况且那么大的一条鱼了还朝着审神者撒娇,不要脸。
两边互相看不顺眼,而作为被他们“争夺”对象的清彦,态度则是十分鲜明——打起来打起来.jpg
他稳稳的站在中间,不偏不倚。
“那个蓝头发的臭小子,看书的时候还特意躲到屋子里面去。”真朱向清彦告黑状。
这是在说小夜吧。
清彦点点头,指尖蹭过真朱的光滑脑门,经过了两年的休养,初见时坑洼缺失的鳞片终于长齐变得漂亮,夕阳给真朱打上了浅浅一层光晕,宛如一件精美玉雕,华美绝伦,价值连城。
“你的伤都好了吧。”
跳过了帮真朱找回场子的部分,清彦随意的说道。
他话音刚落,银红色的鲤鱼就僵成了一块石头,直直的沉入池底,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躲是没用的。”
清彦站起来,甩掉了手上的水珠,“你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别让那些担心你的朋友睡不着。”
他们哪里会担心我……真朱郁闷得不行,想想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他就委屈。
要是让其他妖怪要是知道我因为大意受了伤,只能躲在别人家的小池塘里慢慢养伤,绝对要用笑声震破天。
“况且你离开了又不是不能再回来。”
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清彦表现出了自己的不舍来,“虽然我的院子不大,但是给你留出一个池塘来还是可以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真朱一蹦三尺高,鱼身跃至半空中后凹出了一个妖娆的S型,而落下来的却是个赤脚踩在了水面上的少年,他身形清瘦,红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瞳孔是清彦熟悉的金灿。
“衣服呢,你给我把衣服好好的穿上。”
清彦扶额,不忍直视真朱那一张写满了无辜的帅脸,“你就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不觉得,风吹着还挺凉爽。”
随手幻化出了一套以红色为主,细节处点缀着银色的衣物,真朱还嘟囔了两句,他们这些由动物化形的妖怪,其实更喜欢用本体活动,然而尴尬的地方在于,真朱的本体是条滑溜溜的鱼,不能像水獭那样直立行走。
“我也可以只长出两条腿,顶着鱼身子走……但是他们、我是说我的朋友看了后,都说让我千万不要这样子出来吓人。”
想象力极佳的清彦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们是对的。”清彦的语气诚恳,“你这个样子就很好,我很喜欢。”
比起那鱼头人腿的另类美人鱼,还是眼前的真朱看着更顺眼——妖怪都有着一副好样貌,气质里更是夹杂些许的诡谲妖冶,与普通人类是泾渭分明的两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真朱带着小小的骄傲道:“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刚好我就是特别好看的那一个。”
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开朗淡化了一切,连“洋洋自得”都变成了可爱。
“嗯,你最好看。”
清彦像是在哄小孩子,之后更是听了一肚子真朱和小伙伴的故事,妖怪世界里的绚烂让人神醉心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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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一如既往的夜晚,真朱透过窗户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清彦,悄悄离开;在某个一如既往的清晨,清彦感受到了不再潮湿的空气,把自己往被子深处埋了埋。
分别总是会带来伤感。
但如果避免伤感的方式是把一个向往着自由的妖怪困在自己身边,那清彦还是会主动选择放对方离开。
毕竟一成不变的风景,实在是容易看腻。
他又赖了一会儿床,听到了准时出现的轻轻敲门,药研那稳重成熟得完全不像是短刀该有的声音在向清彦问好。
“早上好,辉夜大人。”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清彦蔫蔫的给自己穿好了内衫,接着洗了脸刷了牙,清新的薄荷味驱散掉了最后一点睡意。剩下那些这叠那窝还要系带的外衫,必须要在付丧神的帮助下才能穿戴整齐。
在这件事上,清彦和三日月宗近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两个人都是穿搭废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别人帮他们穿衣服时,扮成一个不会说话的衣架子。
到了今天,药研甚至熟练掌握了梳头的技巧,能够在不扯疼清彦的前提下,把那一头鸦羽般的长发扎成俏皮的双马尾。
前天是麻花辫,昨天是包包头,今天换成了双马尾。
——难道这就是彦彦环游平安京吗?
——不得不承认,付丧神的手比我的巧太多。
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清彦忍不住多晃了几下,感受两边的马尾在空中晃荡的快乐,“对了,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帮我喂鱼了。”
“我知道了。”药研没有追问原因。
他把清彦送到了木门边上,注视着对方走进本丸,在另一位付丧神的陪伴下离开,而药研自己则是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假扮辉夜,制作药品,还有……看看木架上的书。
似乎是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到了这一天。
等着送饭侍女离开的药研,好半天了都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放下书后,以着平日里观察到的清彦的行走速度和轻重,慢慢向门口走去。
清漆都剥落些许的门只打开了一条约十厘米的缝,站在门外的侍女低垂着头,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脚尖。
“清……辉夜小姐,夫人她最近病得很重……她想要在……之前,见一见您……”
小声的留下这么一句话,侍女逃似的离开。
药研闻到了门口残留的药味。
他沉默着把食盒提了进来,没有了鲤鱼精帮忙解决饭菜,他准备一会儿在屋后挖个坑,把食物填进去——顺便想一想,要怎么和审神者转述刚才的话。
只是一想到审神者那么小的年纪就要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药研心中的苦涩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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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药研选择了如实报告。
“侍女是这么说的?”
清彦没有像药研想象中的那么震惊,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来得这么快。
深宫后院对于一个女人的磋磨有多大,那不是简单的两三句劝慰就能缓解的;更别提那位夫人还生下了清彦,在他人口中等同于妖怪的孩子。
寡淡的饮食,几乎没有运动的习惯,还有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就算是个正常人,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心理生理都得出问题,更何况是一位柔柔弱弱的贵族夫人。
“那您是准备?”
抿了抿唇,药研不知道下面该说点什么。
“我想要去看看她。”
清彦的回答明确,“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我名义上的父亲说过,不允许我踏出小院一步,要是让人看到我出现在她的身边,必定会连累到她。”让她闭眼都不安稳。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多唤醒几振短刀?”
药研提议,“夜晚是短刀的战场,有了我们的掩护,可以让您在不惊动护卫和其他人的情况下,去到那位夫人的身边。”
“非常抱歉,我不是在趁机要挟您去唤醒谁。”
带着羞愧,药研单膝跪在了清彦的身前,将头深深的埋下。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一清二楚。”
清彦拍拍药研的肩,示意对方不用这么紧张。
况且你们这开口请求要酝酿好几个月的纠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不过……我是应该多唤醒些付丧神了。”
夫人在时,还能勉强给这小院提供一定的庇护,清彦能够安然的呆在这里不被打扰;可当这唯一的保护伞消失,他可没有那个信心去赌所谓的父爱,恳求对方让自己留在藤原家。
而且求那个人?
呕——清彦差点要把晚饭吐干净。
“那就明天早上吧,吃过饭我就去唤醒短刀,到了晚上,你们就带着我去看她。”清彦指指铺好的床铺,示意药研可以回去休息了,“晚安,明天见。”
唉,前路一片黑暗。
躺在床上,清彦看着黑漆漆的房顶无声叹息,他有想到要怎么把小院和本丸的结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类似于随身空间,只不过他的空间是整整一个本丸——可按照原先的计划来看,那至少是五年后的事。
——去他的后宫争斗!
清彦口吐芬芳,他明明记得自己被侍女抱到小院的时候,特意关注了一下那位夫人的生命线,怎么都能再活上十年。
结果这才过去了五分之一,生命之火就燃到了尽头。
“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敢说自己爱她?呵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眼中闪过讥讽,清彦捶了下床铺,熬到了天色微亮时才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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