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刺激战场
三天后, 如丧考妣的空白兄妹, 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叫来了本丸里等级最高的大太刀萤丸,试图增加些许的安全感。
“主上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背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太刀, 萤丸拍着自己的胸膛,表明自己绝对不会让两位审神者受伤,“还请两位主上到时候不要距离我太远。”
“肯定的肯定的。”
空和白点头如小鸡啄米,一人拉着萤丸的一只手,看样子要不是通道不够他们三人并排行走,那绝对会走出相当嚣张的姿势来。
清彦早已在任务地点等待多时。
作为第一次接特殊悬赏的新人,清彦在翻看了论坛那些教导萌新如何乖巧做人的帖子后号是被封了, 可只浏览还是做得到他觉得自己成长许多, 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出发。
为了不在行动时拖后腿,清彦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类似于粟田口出阵服的款式。
离开本丸之前,乱还试图把自己的小裙子安利给清彦,但清彦在感受了那一阵凉飕飕的不安感后,委婉的拒绝了短刀的好意, 坚持穿上了短裤。
他的左边大腿上绑了个方方正正的小包, 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宝,是药研特意送来的药丸, 安全见效快并且无任何副作用, 是其他付丧神享受不到的全新版本。
担心清彦吃不好的烛台切, 早早的给他准备好了便当。便当盒是万屋新出的款式, 里面附上了与空间相关的小能力,比起普通款式,这个看上去小巧的木盒相当能装,喂饱三个成年体型的付丧神不成问题。
而唯一一个得到了跟随清彦出门许可的付丧神,是在论坛里有着“小幸运”之称的物吉贞宗。
清彦选择带这振刀的理由格外简单,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他不缺实力,那不如多补充点运气,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此时的物吉贞宗正看着清彦,心里格外纠结。
“辉夜大人。”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个包还是让我帮您背着吧。”您只要安安心心的走路就好。
物吉知道这包并不重,但他见惯了一生中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桧扇的贵族小姐,即使知道清彦性别为男,惯性思维依旧是套了上去审神者累到了怎么办吐血了怎么办出大事了怎么办
得亏清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一个被害妄想症的标签物吉是跑不了。
“不用,这包里就装了一个便当,我自己背着就好。”
检查了一下背包肩带的牢固程度,清彦把它又扯紧一些,让背包牢牢的贴在他的身上,“蛤蜊君给我传了些资料,上面说出过3s任务的审神者非死即伤,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
未知是最恐怖的存在,它滋生着内心的恐惧,让人自乱阵脚。
“辉夜大人,您多虑了,三日月殿他们特意叮嘱过我,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您。”
“不管您面前出现什么,我都会斩灭除净,不让他们靠近您一步。”
说这话的胁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眉眼处带上了点点羞涩,“当然,不用他们说我也会这么做,我早就做好了将生命献给您的准备。”
物吉的口吻诚恳,眼中满满的都是清彦,容不下其他人。
接收到了付丧神真情告白的清彦不忍直视,他偏过了头,不想去看物吉的表情。
清彦十分怀疑三日月宗近他们和物吉说的原话到底是什么,怎么想都不会是少年理解的这个意思。要知道那些留到了最后的付丧神们,心中始终对他这个审神者保持着一定的戒备,绝不会鼓励纵容其他刀剑靠近。
可他们的努力到底是架不住红珠的感染能力强得惊人,结果就是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想要陪在清彦身边的刀剑数量越来越多。
本以为自己深思熟虑后唤醒的是一振活泼开朗的开心果,可以带着那些“心路不正”的付丧神“重回正途”,让大家的关系回到最为单纯美好的审神者与他的刀子精们
然而终究还是错付了。
“辉夜大人”物吉的口吻里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或者说了清彦不愿意听的词句,“是我哪里不对吗”
嘴角隐隐的抽动一下,清彦无奈,“不是你的问题。”要是找原因,那只能是我的错,“我在想要不要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先去探探周围的情况。”
“这件事”交给我来就好。
物吉下意识的张口准备答应,随即发现不对,“抱歉,辉夜大人,我认为还是等剩下三位审神者到齐了再说。”
万一在他出去探查时来了敌人,物吉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就听你的,再等一会儿吧。”
本就是找个借口摆脱尴尬境地,清彦也没指望这些对他保护越来越过度的付丧神能够安然离开,他在附近找了块高高立起的石头,让胁差带着他立在了顶端处。
远处层林尽染,叶片染上的不是秋日的鎏金,是更为浓重的墨色,那大团墨意所围绕中心,似乎是一栋小楼的模样,勾勒出的轮廓让人似曾相识。
清彦眯了眯眼,在脑海中重塑出小楼的外形,与记忆中的图像进行比对。
是本丸的控制室。
抱着这样的念头看去,周围那些被枝叶缠绕的断壁残垣也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这里是议事厅,那里是训练场彻底看不出来的,是手入室和锻冶所。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拜托胁差把自己从石头上抱下去,清彦重新点开了任务页面,对着页面陷入沉思。
斩尽邪秽。
只有四个字的大片空白就是任务内容,过于简略以至于让人摸不着头脑,毕竟对于大部分的审神者来说,他们的日常工作,是将试图改变历史的溯行军消灭干净,更偏向于武力驱逐。
这种类似于阴阳师的工作,似乎是走错了频道。
斩这个字也值得多品味一下,难不成是走物理超度的路线
清彦好像是给自己讲了个笑话,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守在一旁的物吉贞宗不懂审神者为什么在笑,不过笑总是好的,他跟着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辉夜大人开心最重要。
物吉如是想到。
沢田纲吉和太宰治刚到一会儿,空白就踉踉跄跄的落了地。
他们这两审神者一付丧神的组合看上去很是奇妙,妙就妙在,空白兄妹躲在了萤丸的身后,还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嘤嘤声。
衬得身形矮小的萤丸高大无比。
“任务还没正式开始呢。”太宰治语气凉凉,“你这做哥哥的,还能不能给妹妹撑起一片蓝天了。”
“我、可、以。”
空两腿打着颤维护着身为兄长的脸面,他这强撑的勇气过于脆弱,就连沢田纲吉都看不下去,觉得还是不要逼他们。
万一把孩子吓到了那就不好了。
“要是实在害怕的话,你们两个可以留在这里。”
棕发的少年指着林边的木桩,“这里刚好有让你们休息的地方,萤丸的话也可以留下来陪着你们,我们进去把任务解决了就好。”
空和白看到了对方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戒指的设计看上去华丽浮夸,与少年一贯的简洁朴素不甚般配。
“蛤蜊君”空咽了下口水,“我好像看到你的戒指上有一串字母哈哈,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呢,最近熬夜打游戏觉得眼睛都花了。”
他装模作样的揉着眼睛,实则内心抓狂。
“你没有看错,是意大利语里的蛤蜊。”
沢田纲吉解释道“那你们等着这里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分开行动了。”
太宰治插兜站在一旁,听完了纲吉的解释后突然凑近了空的脸,两人的鼻尖近得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咦,空先生似乎知道蛤蜊代表了什么呢,那你介意和我共享一下这个秘密吗”
空愣了三秒,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打着哈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同手同脚的走回妹妹身边求安慰。
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被看上了要去搞基了qaq
“不要想太多哦。”
做出了惊人之举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宰治的嘴角一勾,笑容肆意得让人内心发颤,“在我追到喜欢的人之前,是不会和其他人乱搞的。”
“什么,你竟然有喜欢的人那人也太不幸了吧。”
空下意识的吐槽,接着被杀意锁定,浑身僵硬不敢动。
与混过黑看过了不少人间真实的黑手党相比,空还是嫩了些,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到底是缺了些东西。
“差不多就够了。”
沢田纲吉主动帮空解了围,“人家也没说错,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谁家敢把女儿放心的交到你手里。”
一看到你的脸就觉得自家女儿是冲着美色去的好吗
摆明了就是馋你的身子,没有其他解。
“蛤蜊君想岔了哟。”
太宰治的声音甜甜腻腻,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缠上去慢慢的绞死对方,“我喜欢的人可是男孩子,只要对方也喜欢我,我嫁给他也是完全ok哒。”
空白公、公然出柜
他和妹妹白对视一眼,脸上写的是同样的字好刺激
好好的严肃紧张的任务氛围,愣是被两位少年的交锋变得gay里gay气,起初清彦还等着他们三两句结束话题,没想到这两人就站在原地开始斗嘴,天文说到地理,囊括之广反应之快让人错以为他们提前排练过。
“啪啪啪”,清彦主动鼓掌,“你们这相声讲得好,所以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他打了个哈欠,已经确定接下来要去的地点,“或者你们可以继续打情骂俏,我看你们挺有默契,或许上辈子就是一对。”
沢田纲吉青着脸干呕了两声,显然为这个可能性感到了反胃。太宰治一瞬间露出了相当扭曲的表情,空只恨自己手速不够快,没能留下照片来。
这要是做成表情包,那一定可以火遍全球,就像熊猫人那样,成为永恒不过时的经典。
“其实我建议你们跟上来。”
清彦认真的和空白说话,“大太刀的攻击范围是光,可是近战吃亏还是说你们两个拥有绝对自信,在近战上能够打得过付丧神”
空和白疯狂摇头。
怎么可能嘛,他们俩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能靠着付丧神养勉强才能活下去的废柴,让他们和刀剑打架
不,直接扔给他们一把刀抹脖子更方便。
“等一下。”
安抚着自家主上的萤丸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为什么要用付丧神来作近战举例还有其他的选择不是吗。”他绷着一张小脸紧盯着清彦,“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眼熟吗”
清彦反问。
太宰治和沢田纲吉点头,空与白是不出所料的摇头。
“好吧,看你们两个见光死的样子就知道很少出门了。”清彦叹气,“这里的树木种类和分布规律,与本丸外的布置极为相似。”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来的地方,是废弃本丸哦。”
他轻声说出了答案。
通往本丸正门的路被疯涨的藤蔓树枝填满,若不是地面上还留着些许的痕迹,谁都想象不到这里曾经可以过人。
大太刀的实力在逼仄的环境下被压迫到了极致,萤丸没办法,只能选择和自己的两位主上走在队伍中间的位置,他在警惕周围危险的同时,还要防着空和白被树枝绊倒。
没有敌袭却把自己摔成了重伤这种经历还是不要体验比较好。
萤丸的视线不时的落在走在自己前方的审神者背上,对方的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系发的红绳上缀着两片赤中夹带银丝的亮片,触碰时会发出清脆的玉石声。
身上穿的是方便行动的衣物,但那细密的纹路和精致的裁剪,一看就知是出自大家之手。
这位名为“辉夜”的审神者,整个人宛如锦衣玉食的具现化,让人不敢相信,她可以在坑洼遍地的林间自由行走。
“萤丸,萤丸。”
白偷偷的戳着大太刀的肋骨,“你的眼神太露骨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去别人家的本丸当近侍呢。
“我是说过不同物种之间也可以谈恋爱的宣言。”空义正言辞,“但如果你喜欢的是她的话,我要大声逼逼给你听我不同意,听到了没。”
萤丸眼神死。
他的主上们看似正常,可正常外表下的灵魂病得有多严重,只有他们付丧神内部才知道,“主上,前面有个坑。”
大太刀连提醒都变得无奈起来。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道路尽头那只剩下了半扇的本丸大门。清彦把第三块沾了血的手帕收起来,接过物吉递来的水杯漱口。
“原地休息一会儿。”
沢田纲吉朝着走不动的空白说道“不要走太远,林中可能有危险。”
他自己活动了下筋骨,身旁沉默寡言的江雪左文字则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不远处的本丸嘴唇翁动,一颗颗的捻动手中的珠串。
“千子村正,你要是敢在这里随便脱的话呵呵,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太宰治提醒着一言不合就想要放飞自我的打刀,让他保持住“端正”的形象,至少在清彦的面前,这振刀敢胡乱脱的话,他一定会教对方做刃。
“真麻烦。”
千子村正咋了下舌,拨弄着胸前挂着的毛球看上去相当无聊,他所期待的根本不是山间漫步,而是提着刀直接上门杀个痛快,唯有鲜血和痛苦才能缓解他得焦躁。
然后他就跟在审神者的身后老老实实的走了半天山路,那两条被长靴包裹到大腿末端的腿,覆盖着一层薄汗,粘乎乎的很是恶心。
浅紫发色的打刀想要口吐芬芳。
与状态在平均线之下的两位付丧神不同,物吉贞宗的身边开满了小花,能够和审神者呆在一起这么久,并且身边还没有其他碍事的同伴,足够小幸运笑上好几天。
“辉夜大人,探路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向清彦提出申请,“在场的付丧神里,只有我能胜任这个工作。”他也想给自己的主上挣一些面子回来,做一些其他付丧神做不到的事。
清彦的眉心跳了两下,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不行。”
他直接拒绝。
物吉抿了抿嘴,没有追问原因,乖巧的立在了清彦的身后。只是在清彦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表情带上了难言的落寞。
白不小心看了个正着,脑海里飘过了一只给主人叼来拖鞋却被嫌弃的乖狗狗,二者的湿润大眼完美重合。
“哥。”白轻轻拽了拽空的袖子,朝着物吉努努嘴,“他看上去好难过”
空挠头你哥我也很难过,妹,你觉得你哥我,长了一张能够插手别家本丸家务事的脸吗
他搓了一把脸,在妹妹的鼓励下,挪到了清彦的身边。
“辉夜大人。”空很是顺口的沿用了物吉对清彦的称呼,“你为什么不让物吉去那边摸摸情况啊”
就像是物吉自己说的那样,他这个胁差是最适合的人选。
清彦诚实作答,“因为物吉是最不适合的人选。”
这下轮到空满头雾水,于是刨根问底,“怎么就不适合了”
物吉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
“因为那不止是废弃本丸。”清彦特意压低了声音,使得空不得不提高注意力,“更是付丧神全部暗堕了的本丸。”
“如果不是情况如此特殊,为什么任务内容会写着斩尽邪秽呢。”
冷笑在清彦的嘴角倏忽出现又消失,快得让人察觉不到。
“你确定”
空当即就想中止任务,暗堕刀剑的杀伤力他隐有耳闻,据说躺在万屋病院里的重伤审神者里,大部分都是碰上了暗堕付丧神。
他是没有那个勇气带着妹妹直视危险,作为家里蹲,空对自己的认知相当清晰,若说游戏上还能突破极限拼一拼,那线下斗殴和他则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现在退出已经晚了哦。”
食指竖起摇了摇,清彦示意空自己把身份证拿出来看,“3s的任务一旦开始就不允许中途退出,还是说你以为有那么多的审神者对时政死心塌地,拼上命了也要完成任务”
空沉默。
“不过好消息是,这座本丸的暗堕刀剑只剩下一位了。”清彦掏出便当盒,在空难以置信得的注视下开始吃东西,有着保温功能的饭盒使得菜品拥有了刚出锅的热度。
焦脆的炸鸡外壳沾上些蜂蜜芥末酱,酸甜口里夹杂的丝丝辣,让人胃口大开。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空发誓回了本丸就让自家的烛台切做给他们吃,“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
你是拿了剧本特意过来剧透的导演吗
“很简单呀。”
清彦往嘴里填了颗小型饭团。
从这个细节来看,烛台切光忠的贴心可见一斑。他担心着清彦用筷子夹米饭不方便,干脆就把米饭捏成了适合入口的小饭团,一口一个吃起来相当方便。
空耐心的等着清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
他算是发现了,这位身体弱得不定时就要吐血的审神者,一定是来自某个隐士大族,对方不经意间展现的风度与姿态,没有经过刻苦的培训是不可能轻易重现。
食不言寝不语,辉夜大人还愿意吃饭的空隙和他说上两句,就是最大的恩赐。
“物吉,你过来。”
便当盒里刻意留出了三分之二的饭菜,清彦把盒子塞进了空的手里,示意他去和妹妹一起吃。然后他向物吉贞宗招手,示意胁差过来自己身边。
“辉夜大人。”
物吉单膝跪在了清彦的身边,他右手搭在了膝盖上,左手则虚扶着腰间胁差的刀柄,“是有事要吩咐我吗”
“你把我的物吉贞宗,藏到哪里去了呢”
清彦笑着问眼前的少年,“我早就知道带着小幸运出门会有意外收获,没想到来得这么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吃饭群众,空和白的筷子“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萤丸没时间管这些小事,拎着两人的后衣领,以一个看上去颇为滑稽的姿势将两人放在了远处的安全区域。空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饭盒,懵逼两个字写在脸上。
“什么鬼”
“怎么回事”
满头雾水的空搞不清楚现状。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歪了下头,物吉的脸上退去了那故意装出来的羞涩,整个人的气质在一瞬间变得疯癫狂躁,“我以为我演得不错,毕竟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清彦。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了胁差的不对劲,正常的物吉贞宗有着颜色柔和的金发,有时候打趣一句浅粉色他也不会生气。可在这个物吉的身上,金色变成了纯粹的金属,冰冷无情,锋利的攻击力。
那双澄澈的金眸从边缘位置开始卷起了暗红浪潮,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深沉的赤色。
这哪里是众人心目中的“小幸运”,送他一句魔王都不为过。
“从你开始展示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恭敬态度开始。”
清彦搓了搓胳膊,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我麾下的付丧神才不会这么谄媚,他们虽是刀剑化身,寻求着主人,可内心尚有自身的坚持,哪里会那么没脸没皮的凑上来。”
更何况清彦的本丸的刀剑深知,他们的审神者最不耐烦的就是他人的接近。
实不相瞒,本丸里和清彦接触最多且最亲密的,当属五虎退的老虎,想要亲近清彦的短刀们,暗地里羡慕死了可以在清彦膝上撒娇的“猫咪”。
空白兄妹俨然跟不上剧情的节奏,两人的表情管理濒临失控换个说法吧,他们俩是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以往的大戏都是刷帖子脑补,哪里有现场开演来得惊险刺激。
萤丸的心情极为复杂,惭愧和羞耻轮番登台,他不止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出危险来源,还放任暗堕刀剑与自己的主上呆在了极近的距离。
但当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满眼兴奋的审神者时行吧,还能怎么办,自己都和对方签订契约了,只能将就着过下去了。
唉。
未老先衰的萤丸只觉得心累。
时间倒带,在清彦暗地里给两人打过手势后,沢田纲吉和太宰治心领神会,不知不觉间拉开了两边的距离。等到了“物吉”的视线死角后,更是直接加速朝着废弃本丸跑去。
荒草遍布的废墟里,他们看到了躺在地上,身上衣服脏了大片的物吉贞宗。
他似乎迷失在了噩梦里,双手抱头眉头紧锁,牙齿深深的嵌在了唇瓣上,空气中的新鲜血气便是从这而来。
“怎么办”太宰治挑眉,问着纲吉,他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树枝,隔着一定距离戳物吉,“叫醒他似乎有点难。”
沢田纲吉试着向物吉贞宗靠近。
没等他的手碰到对方,物吉像是提前预知到似的,在地上反方向一滚,滚到了纲吉伸手碰不到的角落去。
沢田纲吉太宰治好像找到他把自己滚得这么脏的原因了。
“千子千子村正”
太宰治呼唤起了自家打刀,“快过来,这里有事要拜托你。”
千子村正一脸嫌弃的走了过来,他双手环胸皱着眉,看了眼在地上打滚的物吉后,打刀开口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把他拎起来吧。”
“诶,原来千子想得这么周到吗”太宰治故意捧着脸卖萌,把千子村正萌得浑身直打哆嗦,“其实你把他叫醒就可以了哦,手段粗暴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纲吉我怀疑你在搞黄色并且有充分的证据
“都是因为你戴着黄色的眼镜,所以才看什么都会是黄色。”
太宰治两手叉腰,浑身上下闪耀着正道的光,“蛤蜊君你不干净了,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白白嫩嫩乖巧可爱的蛤蜊君了。”
“如果你是说那个被你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还主动疏远了清彦先生的那个傻子的话。”
沢田纲吉的笑容和善,“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黑得滴墨。”
啧。
亲眼看着一只蠢兔子黑化成了芝麻包,太宰治在感慨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单纯的人的同时,还会暗自欣喜一下,自己果然是培养人才的好手。
他催促千子村正快一点,反正人已经找到了,那待办事项的第一位就是尽快回到清彦的身边,谁知道那狗急跳墙的付丧神会对清彦先生做出什么事来咳咳,他是说付丧神对清彦先生产生杀意,不是别的哈。
“快一点行吧。”
听到了审神者话中的急躁,千子村正用脚尖把物吉贞宗摆成了脸朝下的姿势,然后腿高高抬起,落脚点明显是对方那凹下去的后腰。
“你是要让他下半身瘫痪吗”察觉到千子的险恶用心,太宰治吼了一嗓子,“要是瘫了的话我就把你打包送到辉夜的本丸,你自己照顾他去”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千子村正更不耐烦了,考虑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这一脚到底还是换了位置,踢在了肉最厚的屁股上面。
物吉贞宗的眉头不皱了,咬着唇的牙放松了。
他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儿,“辉夜大人、辉夜大人,有危险”
“能走吗不能走的话让千子背你走。”
太宰治大气不喘淡然自若,“为了叫醒你用了些常规手段,希望你不要介意。”
物吉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他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清彦受伤,既是违背了他的本心,更是没有完成对同伴的承诺,“辉夜大人现在哪里我要过去”
沢田纲吉给胁差递了张手帕,“先把脸擦擦吧。”
你要是这个形象出现在清彦先生面前,怕是被嫌弃的更厉害。
“辉夜他有着自己的安排,你贸然出现会打乱他的计划。”纲吉劝说物吉不要太着急,“而且你应该对他有些自信,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
物吉拿着手帕半天不言语。
“你们。”
他直视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位少年,“你们不觉得这样的口吻说话很奇怪吗我从其他同伴的口中得知,你们也就是和辉夜大人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两次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小时,怎么在这两人的口中,他们就是一副认识颇久的模样,这不是很矛盾吗
“你觉得是就是喽。”
太宰治没有错过胁差口中的怀疑,并且还乐于在怀疑的泥土上撒种子,“也许是梦中碰到的呢,羡慕吧,你们就没有这样的经历。”
他那真切的炫耀仿佛确有其事。
沢田纲吉干脆顺着太宰治的话说了下去,“难不成辉夜他交个朋友还要在你们的监视之下才能进行”你们还真是习惯了“逾矩”。
如果要形容此时的纲吉和太宰,那必须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被太宰坑得从兔子变成芝麻包的纲吉,某种程度上来是对方亲手教出的弟子,两人一起怼着物吉贞宗,让胁差应接不暇瞬间哑口无言。
千子村正冷眼旁观眼前的画面过于智障引起不适。
他到底是为什么出了这趟门还不如找个地方多睡一会儿。
清彦并没有物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不堪,也没有纲吉他们熟知的强大无敌无法承受灵魂力量的身体依旧是个拖累,他思来想去,选择了最为安全的一种方式来击败魔王物吉,那就是和对方好好的聊聊。
别小看了读作聊聊写作嘴炮的技能,用得好的人都走上了人生巅峰。
空白两人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的动静惊醒了被辉夜带进谈话节奏里的魔王物吉,对方不知不觉中讲完了自己与他的审神者之间的故事,一个大写的悲剧就算了,还是从开头哭到尾巴的那种。
真惨。白心有戚戚,好不容易有了想要陪伴一生的主人,好不容易赢得了留在对方身边的机会,明明是两份的快乐,为什么偏偏结局这么惨。
妹,这时候就不要玩梗了。
空的关注点不在故事的跌宕曲折上,而是付丧神口中那位审神者的状态最初是拖着病躯抱着求死之心,之后在刀剑的鼓励下产生了活下去的想法,但身体还是没有撑住,只能抛下信任着她的付丧神后离去。
求死之心求死之心
心里重复着被付丧神轻轻带过的一个词,空觉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些什么重点,可再回去思索时又是白茫茫一片。
清彦瞥了挠头的空一眼,“所以你宁愿暗堕也不愿意消失,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如果连我都不在了,又有谁还记得她的存在。”
魔王物吉的手抚在了心口,脸上的笑是此前从未展露过的温柔,“花园里盛开着无数朵花,她的美丽却只有我知晓,只要我还记得,她就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死去。”
“所以,死的必须是你们。”
话音刚落,物吉眼中的温柔与残酷在一瞬切换,他迅雷般的一击只划到了空气,应该被他斩下头颅的清彦被人带到了三米之外,恰好躲开了致命一击。
沢田纲吉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去,那一刀斩断了几根飘在空中的发,他要是再来晚一点,怕是只能抱着清彦的头痛哭。
“辉夜大人”
真正属于清彦的物吉贞宗一身狼狈,仿佛是在土堆里面打过滚,“请您呆在安全的地方,他交给我来解决”
“好厉害好厉害。”太宰治用棒读的语气给物吉贞宗加油,一脸麻木的鼓掌,“如果你能飞得美丽一些,我还勉强把你的话当真。”
他给千子村正下了令,让打刀上前帮忙;纲吉与江雪左文字并肩而战,两人的战斗不以取走对方性命为目的,可千子村正却是处处往要害捅,兴致上来了甚至连友军一起打。
这就是论坛上面说的“痛击友军”吗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g
混乱的战斗里,唯有萤丸始终坚持着不下场,把两个菜得抠脚的主上牢牢护住,并且还把两人往边缘带,最后迂回的送到了清彦身边。
“死后能被人用生命铭记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清彦半垂着眼眸,声音轻且浅,几乎被刀剑碰撞的声音盖过去,“但染上了血色的铭记,并不值得开心。”
空和白安静的听,他们两人的心情带着说不出的矛盾,既觉得魔王物吉的说法有着几分道理,因为被人彻底遗忘等同于彻底死亡;又发自内心的认为杀人是错误的,不应该被当成是守护爱情的必经之路。
“他今天必须死。”
清彦给暗堕的付丧神下了判决。
另一边,物吉抓住了对方露出的破绽,亲手将手中的刀送入了那人的心口。他听到了清脆的破碎声,接着从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看到了两行血泪。
手不由得将刀柄握紧,物吉分辨着对方张合的嘴型。
“不想忘记我、不想忘记”
直到死前一秒,受了重伤的付丧神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身体上的伤远不及记忆中的爱人彻底死去来得痛,他祈求着上天能够眷顾自己,祈求着爱人不会彻底死去。
“他死了。”
千子村正甩干净刀身上的血,收刀回鞘,这场战斗没头没尾,但另一种沉重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看着飘散在空中的光点,物吉的眼神明亮澄澈。
我会帮你记住。他在心里承诺,无论是你,还是你爱的人,我都会帮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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