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辉夜姬
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1
清彦嗤笑一声,将手中这份由街头巷头所传谣言汇总的报告放下。
此时的他在外界看来, 地位隐隐与杨贵妃挂起了钩, 美貌程度更是站在了平安京的最高峰,无人能敌。“辉夜姬”的说法扶摇直上如雷贯耳, 就连街头玩耍的孩童都开始唱起了和他有关的歌谣。
别说,简短易懂朗朗上口, 他只是念叨了一遍就记了下来。
还有一些人将十年前那场不知缘由出现的绚烂烟花与清彦联系到了一起,说那是为了迎接从月宫飞至人间的辉夜公主, 特意送上的盛大表演清彦表示你们可真会想, 有这么个好脑子,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无怪乎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有人将那场烟花放在心尖尖上,没办法, 万屋出品的烟花质量就是这么超前和无敌, 把正常夏日祭燃放的比成了地上的渣渣。
每年的祭典,都会有人怀念起过去所见的那场盛宴。
“长谷部, 给我的奶茶加两块冰。”
眼瞅着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外人口中备受追捧的对象, 清彦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生气, 如今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想要采访一下藤原家主现在的心情, 一个十几年没有见过面, 完全抛在了宅中一角的透明人异军突起, 他这个需要天天在外行走的家主, 怕是早就成了同僚打趣的对象。
不说别的, 最近光是借着各种理由, 想要来小院看看清彦到底有着如何容貌的人就数不胜数,那来送饭的侍女,往日是放下木盒就低头走人,现在也搞起了一键慢放,磨蹭好半天才能完成过去一秒钟的流程。
“辉夜大人,您是生气了吗”
压切长谷部将保温箱提了过来,依着清彦的吩咐,在他面前的玻璃杯里投进去两块剔透的冰。
近乎常温的茶色液体迅速的将冰块吞噬干净,清彦用长柄勺搅动着奶茶,捞起沉在杯底的奶冻吃了进去。
啊,心情平复了。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只有甜品能够缓解我的暴躁。
他趁着凉意没有消散,又默默的喝下去了半杯,才把视线投向了关心着他的刀剑身上,“博多他们还有几天回来”
“最多三天。”
长谷部有意让清彦多说几句话,来延长他的清醒时间,“辉夜大人,您要去万屋看看吗听歌仙说,最近的万屋上了不少新鲜东西。”
“万屋啊”清彦的兴趣只持续了三秒钟,情绪又消沉下去,“这么热的天还是算了吧,走一会儿就得全身汗。”
对于他而言,万屋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虽说万屋那地方的科技水平远超平安京,可清彦不准备靠着高科技起家,他只是想享受一下冰箱空调带来的便利。
这些本丸都有,没有必要特意去万屋蹭。
压切长谷部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男人,他早已准备了数条用来说服清彦出去走一走的理由,这也才用了一条而已。
“长谷部”清彦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困倦。
“之前”打刀几乎是和清彦同时开口,在意识到审神者有话要说时,他立刻停了下来,等着对方说完。
“我和空白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不是就在明天了”
清彦捏了捏眉心,“糟了,这就是越是到了出门时间越是抗拒出门的感觉吗”要不是脑海中一直闪现着兄妹俩个抱头痛哭的画面,他都想要放一下这两人的鸽子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知道审神者对于那对性格奇特的兄妹有着过分的偏爱,长谷部决定加深一下清彦的印象,“他们两人今天还特意在万屋留了言,说买了最新出款的游戏,等着和您一起玩。”
把手中那厚得有些惊人的“便签条”送到了清彦的手边,打刀在心里给空白点了个赞。
清彦看着那堪比一本小书的留言本,再一次认识到了空和白的废话能力有多惊人他的书柜里,专门给这字画兼备的留言本腾出了一长格来。
里面的内容不单单是强调约定的重要性,他们还会把没有见面的这些天里,遇到的人和事大致的记录上去。空和白用着这样的方式,让清彦了解,他们两个真的有在努力的与外界世界接触。
而不是回去前本丸蹲,回去后家里蹲。
就算他们两个想,萤丸也是不许的,这俩加起来战力还没有05鹅的废柴,被粘土人大小的萤丸用牙签戳着,不得不去外面给自己买上新鲜的菜肉回来做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俩人的见光死标签正一点点的被撕掉。
“那明天还是去万屋一趟好了。”
清彦最后还是选择了赴约,“把药研他们之前带回来的礼物整理出一份出来唔,那些字画放在白他们的时代,应该算是古董了吧。”
“还是价值连城的那种。”长谷部补充,“事实上,您之前送给他们的那些,同样都是列入收藏级别的珍品。”
“这就是我在过去的好处啦。”
耸了耸肩,清彦唯一能够感慨的是,空和白在拿到了对现代人极为珍贵的礼物后,特意询问他能不能捐给博物馆,对他们来说,把字画挂在家中实属牛嚼牡丹。
送出去的东西清彦让他们自行处理。
然后空白就成了荣誉市民,在市长给他们别上徽章时整个人都差点抽过去,两人那僵硬到几乎媲美恐怖片的表情,成了清彦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开心源泉。
“明天记得提醒我。”
清彦叮嘱着长谷部,“近侍的话,就让乱来吧。”
“我明白了。”
压切长谷部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扎着高马尾的乱,带着甜蜜的笑容叩响了清彦寝殿的门,“辉夜大人,您醒了吗”
“唔。”
清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把自己团吧团吧往被子深处塞了进去那不想出门乃至不想起床的想法愈发强烈,他距离咕咕咕,只差一句我不去了。
“我有听到您的呼吸声发生了变化哦。”
乱藤四郎又敲了敲门,不给清彦逃避现实的机会,“如果您不去的话,那两位审神者可是会站在万屋的街头,抱着您的相框大声哭泣的,您真的想要看到这一幕吗”
清彦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们两个的传统艺能了。
“进来吧。”
他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慵懒,缓缓的直起身子后,充当着睡衣的内衫领口正向两边散开,露出了大片的细腻肌肤。清彦没有晒太阳的习惯,加上又是天生的冷白皮,被清晨的阳光一照,用白得反光来形容都不为过。
乱拍了拍自己蹦跶得正欢的小心脏,提着化妆箱来到了清彦的身边。
闭着眼,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身后人帮自己梳发这副任由他人打扮着自己的姿态,戳中了付丧神心中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并且在摸到那顺滑光亮的长发时达到了顶端。
“辉夜大人。”
尽量让自己的呼吸频率保持正常,乱从箱子中拿出了一块白净的软布,垫在了自己的腿面上,“我最近有学到一种新的按摩手法哦,给一期哥他们试过,说是按摩完后悔感觉很清爽。”
“您要不要试一下”
清彦睁开了左边的眼睛,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好啊。”他顺从的躺在了乱的腿上,双手在小腹上交叠摆放,准备再睡一个小小的回笼觉。
您好歹防备一下呀。
乱在心里苦笑,他低头去看呈现出了完全信任模样的清彦,那点小心思又安静的原路爬回了他的心里。
他的手指在清彦的黑发中穿梭,指尖点在了头部的穴位上,稍微的施加一点力,轻得仿佛云朵在触碰,手与发形成的黑发分明的画卷,莫名的多了丝缠绵的意味。
按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到乱说可以起来时,清彦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裹着他的那层困倦神奇的消失不见。
而乱已经开始给清彦梳理那因为睡眠有些打结的发尾。
平安京的贵族女子们,大都有着一头长得让人看了想惊呼“这得有几十斤重吧”的拖地长发,清彦没有他们那么夸张,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垂到了腰下一些而已。
长得慢的不止是身高,还有头发。
但神奇的是,与那些直得仿佛是用尺子比量过的发相比,清彦的长发,从后背的中段开始开始弯绕扭曲,那天然的弧度铺散开来时,总是让人联想到在那飘舞的海藻。
好看是好看,就是一不小心它们就缠绕在一起。
清彦几次想要把它剪短一点,至少夏天的时候披下头发不是那么热,要知道这玩意的保温效果那是相当显著,堪比冬日的围脖。
可付丧神皆是摆手摇头,劝说清彦不要这么做。
“您的这一头长发,不知道有多人看了要流下羡慕的眼泪来。”
看到打结的部分一点点的被分开,轻轻柔柔的在床铺上堆成如云的一团,乱带着笑意和清彦说道“我听博多说,审神者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被脱发的问题困扰。”
“怪不得去万屋的时候总是有人在围观。”
清彦了然的点头,他就说自己明明都把面具扣得下巴都看不见,怎么还是有人要追在自己的身后,嘴里还念叨着小姐请问您在用什么洗发水之类的话。
“那今天要给您编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借着梳发的机会又多摸了摸清彦的头,乱很是满足,他把平板拿出来,划着一系列的图片让清彦选择,“还是说要先选好了衣服再决定发型我都可以的哦,看您。”
清彦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女孩子出门的麻烦之处。
“你看就好。”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人大小的娃娃,示意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扮就好,“反正最后不要迟到就行。”
“辉夜大人,您这个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犯罪。”
乱无奈的叹气,“如果我给您选了短裙呢,难不成您要穿着短裙去万屋吗”
短裙吗
清彦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在万屋看到过的画面,每当他穿着把把自己四肢都包裹在里面的衣物时,他总是会羡慕那些穿着短裙和背心的审神者们,夏天就是要那样才凉快。
“我觉得可以。”清彦点头。
“但是我不行。”乱一口拒绝,大概是觉得自己回绝得太快,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给您选了短裙,一定会把打成重伤的。”
开玩笑,他才不要选什么会把审神者的大腿胳膊露在外面的衣服呢。
清彦
那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吗
行叭,你们付丧神可真是嘴上一套实际又是另一套,可谓是套路之王。
“好啦,是药研说您不能穿得太单薄。”
乱把锅扔在了不在现场的刀剑头上,“对了,您这次可别再忽悠着空白大人他们给您买冰饮喝了,上次回来后静养了半个月,药研快要被您给气死了。”
清彦心虚了一秒钟,“夏天到了嘛”
只要没把自己给彻底作死,清彦那一颗作死的心就不会停止,要不是有付丧神拼命拦着,他甚至还想要感受一下空调火锅加冰可乐的配置。
“不行噢。”
乱给清彦编着辫子,“您多考虑考虑我们的心情嘛,开开心心的把您送到了万屋,回来时却是一个病恹恹的辉夜大人要不是现在的我哭起来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一定要拽着您的袖子好好的哭上一鼻子。”
“那还是别哭了吧。”
清彦语气诚恳的劝道“你们现在都是一米八往上的铁血真男人了,拽着我的袖子哭还挺可怕的。”
“您盯着我们的腿看的时候,可看不出一点的嫌弃哦。”
把编好的鞭子拽松一些,打造了一个自然的效果出来,乱满意的点头,示意清彦也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清光给您新做的指甲是这个色呀,刚好,我今天带来的裙子里面就有这个色系的。”
他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甚至还在心里祈祷,想让这尽情与审神者近距离接触的时间能够延长再延长。
“可以了吗”
在乱的帮助下换好了浅蓝色的长裙,清彦提着裙摆,主动的转着圈圈给短刀看,女装了这么多年,他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掌握了一些技巧,“还挺凉快,比我之前想的浴衣那些好多了。”
“很好看。”
朝着清彦露出了淡淡的笑,乱举起了手机,问能不能拍下来一张留作纪念,“您平时总是在穿浴衣嘛,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
清彦点点头,他还把用来搭配长裙的草帽扣在了头上。
作为审神者,偶尔也要满足一下刀剑的心愿嘛况且他裙子都穿了,还会在意拍照留念
有时候清彦看着付丧神手机里面留下的女装照片,自己都忍不住感慨,他长得确实很好看,托那娇小的身高所赐,他即使因为生病,瘦得没有女孩子该有的弧度,依旧完美得让人看不出来。
乱把照片锁进了相册深处,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站起来,走到了清彦的身后,一边看着镜中映出的两人模样,一边帮清彦调整了衣物上的细节,例如蝴蝶结弯折出的弧度。
偶然的几个瞬间,乱觉得自己好像是将清彦拥入了怀中,这点隐秘的快乐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也让清彦觉得有点奇怪。
唉算了,这些付丧神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他这个作为审神者的是怎么都想不到,偏偏每当他问起时,刀剑们都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蹩脚得让清彦感到头秃。
你们怕不是觉得我是傻子,才听不出你们话语中的敷衍吗
洗漱换装完毕的清彦穿上了一双与长裙风格极为相称的凉鞋,考虑到他平地都能摔倒的体质,乱也没有拿出高跟或是细跟的款式,那简直是让审神者走在崴死自己的边缘。
凉鞋那两根长长的飘带,在清彦的小腿上绕了好几圈后才打了个结。
“全套搞定。”
乱仰起头,用弯起的眉眼遮住了藏在了瞳孔深处的独占,“我陪您去本丸那边用早饭吧。”
和清彦约定好的空白,早早的坐在了万屋街头的一张长椅上,两人手中都是足以将他们上半身挡起来的时政早报,隔绝了他人的视线,保护了他们那弱小的心脏。
“不知道今天的辉夜大人会穿什么过来。”
白小声的和哥哥说着话,眼中满是期待,“辉夜大人的十六岁生日都过去啦,要是放在我们的世界,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可以结婚了。”
“妹妹你冷静一点,你忘记辉夜大人其实是男孩子了吗”
空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他每次看到全新打扮的女装辉夜时,都有种自己的性取向要完成了蚊香的错觉为、为什么,明明辉夜大人是个男孩子,却有着无数女孩子都追不上的特殊感觉
“男孩子也可以结婚嘛”
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白眼巴巴的看向了万屋尽头的传送点,清彦每次都是从那里走出来,她也就养成了等待时往那边看的习惯,“可是我还是有些不习惯,明明我们才回去了一年,辉夜大人这边的时间就过去了十年”
说来也是神奇,时之政府就像是在不同世界的缝隙里面,开辟出了一块独立于其他世界的特殊空间,来到这里的人,他们的时间用停滞不前来形容十分恰当。
成为审神者的这段时间,就像是原本横向发展的时间线里,产生了一条竖着的线,它截取的只是那个时刻。从时政回到现实后,空和白惊讶的发现,他们两人的游戏排名没有掉。
还是世界第一。
不得不说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当了审神者后,两人就很少去打游戏,自认为技巧和手感都一落千丈,这要是想去把排名追回来,那得费不少力气。
所以你们在意的只有这点吗
等到和城惠他们面基后,飞鼠下意识的吐槽了这点。
空白他们随后就找到了利用时政给自己找方便的正确做法,这就像是拥有了一个虽然时间流动,但是流动并不牵扯到现实世界的外挂,他们可以在本丸里面吃吃喝喝当条咸鱼,回来以后和离开前没有变化。
“辉夜大人果然不是和我们一个世界。”
白叹气,“要是能够在我们的世界和辉夜大人相遇就好了,每天都能看到大美人,心情一定会很好。”
“你就这点追求吗”
空居高临下,“我们当然是要抱紧富萝莉的大腿不松手啊光是辉夜大人从指缝里撒下来的那点零花,就足够我们两个潇洒快乐一百年了。”
“哦没想到空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清彦的声音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只见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裙边还有着柔软细致蕾丝花边的人正对他们两个微笑,“不过你们要是真这么想的话,为什么要把我给你们的字画无偿捐给博物馆”
“那是,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的狗窝不配挂那样高雅的字画。”
空泪流满面,想要倒贴对方的话背后说说就算了,被正主听到那简直就是羞耻万分,距离自杀只有一步之遥的程度。
“辉夜大人,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白没有在清彦的身边看到别的付丧神,相当惊讶的问道“他们竟然会放着您独自和我们聚会”
那群付丧神的脑回路终于正常了一次吗
“嗯,三日月陪我过来的,不过他说烛台切有事拜托他去做,就在这里和我分开了。”
清彦坐到了白的身边,远离了哭唧唧的空,“不是说好要一起打游戏的吗你们这两手空空的样,哪里是陪我的意思。”
“游戏是要打的,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空和白对视一眼,在这一瞬间交换了多条信息,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清彦的手,带他往万屋一家以美味著称的店铺走去。
在发现自己的时间流速与清彦那边的不对等后,空和白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用了加速器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从和白一样大,长成了和空一样的年纪。
划掉感觉是吃了金坷垃划掉
这个成长速度,更是让空白切实的感受到,两边世界的巨大差距。他们也从清彦付丧神的口中知道了对方身体的问题,这一次是约好了见面,但下一次,能够还在同一个地方相遇,那是一个未知数。
人与人的相遇堪比奇迹。
对于空白来说,能够与清彦成为朋友,在他们那只能容得下对方存在的世界里多出一个人,比奇迹诞生的概率还要低。
他们想要多留下一些快乐的时光来,如果有一天再也见不到清彦,那他们可以靠着记忆中的笑脸去面对未来,而清彦,也许在难受的时候想起他们,也会觉得不那么痛苦
空白没有自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他们两个现在只是单纯的想让清彦开心一些。
“就是这里了。”
主动上前将门拉开,空上一秒还在疼惜着自己被包场费掏空的钱包,下一秒就完全摒弃了这点情绪,露出了帅气的笑容来。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惊喜。”
白推着清彦往前走,“布置都是我和哥哥一起来的,哥哥太笨了,做了好久才有这样的效果。”
屋子里面的布置看上去是笨拙的努力,清彦几乎可以脑补出在这里盘腿坐着,拿着剪刀和彩纸去制作装饰物的两个人。
那傻乎乎的围成了圈圈的花,大概是空和白的脑海中,罕有的与庆祝相关联的东西。
“我们错过了您的十六岁生日。”
“可是现在给您补上”
桌上的饭菜还维持着刚出锅时的状态,清彦从那熟悉的装盘习惯上看出了点什么,却没有点出来,“谢谢。”
被他人惦记并且放在心上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情。
从他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暖和的情感,让清彦那始终冰凉的指尖,似乎都染上了一些热度来,“谢谢。”
他坐在了矮桌旁边,戴上了那制作得有些粗糙的生日帽,看着那奶油都没有涂抹均匀的蛋糕,在兄妹二人的祝福下许了愿。
希望之后的每一年都可以这样。
他难得的许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
在清彦出现在万屋街头时,站在空白所坐的长椅对面的小巷里,太宰治正把一个能够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唔,把身高调高一些,头发扎起来就是清彦先生未来的长相了。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出现在空白身边的清彦,倒不如说,每一个不同样子的清彦,都是他想要收藏的对象。
直到三人从眼前消失,太宰治才把情绪收了回来。
他来万屋当然不是为了远远的看清彦一眼,自然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办那群付丧神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能够延长生命的方法,他这个从未来过来,并且对藤原清彦一见钟情的人,当然要好好的帮个忙才是。
真是有趣。
太宰治眯了眯眼,看到了刻在暗处的符号,沿着这些难以察觉的痕迹找到了和付丧神的接头处。
早已等候多时的三日月宗近站在那里,看到太宰治出现后轻轻的点头示意,“您来了。”
他用了尊称,并非是将太宰治看作值得尊敬的人,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作为前审神者,同样是对维护历史作出了贡献的人,都可以得到三日月的如此对待。
“你们要的资料我带过来了。”
太宰治直接进入话题,没有了往日那还有东扯西扯些没用的,再用一种隐秘的方式传递信息的做法,“不过你们这么做,小小姐他知道吗”
“辉夜大人与此事无关。”三日月宗近笑容优雅却充满疏离感,“我们只是在寻找某种可能性罢了也许辉夜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用不到这些。”
“也是呢”
低低的笑了一声,太宰治在与三日月对视的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不过你们的动作得快一点,要知道那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们太慢的话,或许就拿不到那份药了。”
“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将死者从彼岸拉回来的那份神奇的药。”
不过副作用是什么来着,唔,资料里面似乎没有记载。
他漫不经心的想。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面对着太宰治时,三日月宗近那根对于危险极其敏感的神经不断在跳动,他注视着眼前那带着莫名热情的审神者,想要追问一句为何要对他们的请求如此热心不求回报,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这人所求的只有一位。
作为那人的刀剑,他清楚的知晓着答案。
“小小姐最近的身体还好吗”太宰治想了想开口问道,“说起来,我这边也认识几位技术不错的医生,需要我帮你们问问吗”
“可惜的是,时政现在拒绝接收新的审神者了。”他有些惋惜的摇着头,“我恰好认识一位有着治愈异能的人哦,可是没办法把她带进来。”
“有这份资料就够,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三日月宗近礼貌的道谢。
“不客气。”
太宰治摆手,似乎真的不在乎自己为了找到这份隐秘资料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毕竟我可是对小小姐一见钟情,作为追求者,希望他能够健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话没错,只是从太宰治嘴里说出来时有着微妙的诡异。
三日月能够察觉到他说喜欢时是真的,想要帮助的心意也是真的,但这些“真”里,掺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带了些变质的味道。
“那我就先走了。”
主动的向三日月宗近告别,太宰治离开时的步伐里带着说不出的喜悦。
他假装起来时相当能够忽悠人,三日月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年纪的少年,似乎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么去看的,那点小诡异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涉及到清彦,三日月宗近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他把资料收好,仿佛只是路过一般的重新出现在万屋街头,从口袋里面摸出了烛台切给他的清单,按照清单的内容去不同的店铺里面下单。
路过被包了场的店铺时,三日月停在了门外,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里面的声音并不大,甚至也不嘈杂,毕竟只有三个人在场,想要制造出噪音都很难。
重点是,笑声。
总觉得在本丸时,很少能够听见辉夜大人的笑声。
三日月的思绪翻涌,他们都知道,在清彦的心中,这对名为空白的兄妹占据了特殊的位置,和这两人相处时,审神者脸上的笑容总是会更多,看上去更加的轻松。
我们也有在努力的让您笑出来啊。
他的神色有些黯淡。
但就像是空白没有叫他们进去,清彦也没有带着他们一起在这个时刻,付丧神是被排除在外的部分,他们宛如躲在了墙角的老鼠,只能透过那细细的缝隙看向屋内的世界。
“三日月殿”
烛台切的声音有些犹豫的响起,“您怎么站在这里”
“我刚买完东西。”
给烛台切比了个手势,那是事情顺利的含义,三日月把手中那一叠票据递给了烛台切,示意他别的部分也全部完成。
“之后就要看博多他们了。”
烛台切低低的叹了口气,“他们在外面行商多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找到这人。”
“必须要找到。”
三日月的口吻十分坚定,“而且必须要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找到。”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一边朝着店铺后门走。空包下了这家店后,特意去拜托了烛台切,希望他能够帮忙制作生日宴上的菜品。
外面卖的东西空和白不放心。
烛台切比他们还要担心,在本丸里吃的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菜,换到外面这普普通通的品质,他是真的担心把清彦吃出病来。
清彦察觉到摆盘熟悉那是当然,吃了十多年烛台切做的菜,要是连那点感觉都没有,他的眼睛和舌头算是白长了。
“辉夜大人看上去很开心。”
从后厨的某个角度可以看到前面的景象,烛台切瞥了一眼后迅速收回,带着无限的感慨,“他果然是需要同龄人的陪伴,或者说,更加平等的关系,而不是像我们现在的这样。”
“是吗。”三日月宗近把资料取出,淡定的翻着页,“等以后辉夜大人有了更多的朋友后,就”
后面的部分他说不出来,因为不管怎么组织语言,听上去都酸溜溜的像是柠檬精附身。
烛台切给了三日月一个“别说我都懂”的眼神,他倚靠在料理台上,似乎把外面的说话声和笑闹声当成了美妙的音乐。
在这样的背景下,三日月看完了全部的资料。
他转手就把这一沓纸递给了烛台切,接着拿出手机,用付丧神能够懂的方式,将资料的内容简单的整理一遍后发给了其他人。
其实你拍照发过去不是更方便吗
烛台切默默的把这话咽了回去,他快速的看着那只言片语的资料,觉得这对博多他们来说是个极难的考验。
在平安京那没有监控,更是没有知名情报机构的时代,想要找到一个无名无姓的医者堪比上天,况且这名医者的活动范围都是偏僻的小山村,要知道大一点的城镇,都不欢迎他们这类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去救人的医生。
“难也要去找。”
三日月宗近似乎是看出了烛台切的想法,“用流言使人成妖的概率太低况且辉夜大人他,并不一定想要变成妖怪。”
“长谷部把散播流言的幕后之人的报告拦了下来,没给审神者看。”
脑海中那个自己完全想不到的名字,烛台切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说呢,还挺意外的不是,也不知道那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这样的热度来。”
“烛台切,你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三日月比了个嘘的动作来,“但是这份报告估计压不了太久了。”
辉夜大人的头脑要比他们想象中更为可怕,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不用他们的报告送上去,他自己就能够推测出幕后之人是谁。
毕竟有那个能力还愿意去做这事的,在整个平安京范围内的选择都很少。
藤原家主,谁能想到在十年后的今天,你又重拾了对于恋人的“爱意”呢。
为了延长爱人孩子的生命,将之用流言堆砌成妖怪不得不说,在路子野这方面,平安京的贵族过于优秀了。
三日月宗近甚至想要去问问那位在平安京有着极高地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藤原家的家主公然用这样的方式去做,他就要这么看着,那每年和他在妖市上吃吃喝喝,还经常给他送去美食的审神者,沦为真正的妖怪
“所以,我们不能让故事这样发展。”
他摹地一笑,笑容中有着几分清丽的感觉。
烛台切看到这个笑容就是一阵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丸里的刀剑都带上了些许清彦的特质来,就像三日月的这个笑容,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还以为是长大后的审神者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可能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共同特征
“除了藤原家主,别忘了那消失的十二生肖啊”
提起了清彦在意的事,烛台切皱了皱眉,“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藤原家主找到的另外一条后路,现在却觉得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十二生肖的事不用着急。”
三日月示意烛台切把资料收好,回去以后还要复制多份给其他刀剑,“别的妖怪的事,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这话说的相当冷酷,烛台切愣了一下,许久之后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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