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天宫?”
公子羽不经意提及的字眼,触动了缘杏的神经。
公子羽颔首:“是啊。我不是之前提过,我因为特殊原因,需尝试世间百仙之职,体会仙凡百态。我将来大部分时间都还会在北天宫修炼,但有时候,也会离开北天宫,到别处去求学。”
缘杏紧张:“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啊?”
公子羽道:“唔……下一回大约是一年后,这次要走得久些,估计需要两年多。”
两年这个时间一出,缘杏的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九尾狐外表的情绪比人的表情还要好动,公子羽眼看着小师妹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垂了。
公子羽有些好笑,他眼睫微垂,眼神愈发温柔,安慰道:“不用太沮丧,两年时间,很快的。再说,我隔几个月,还会偶尔回来看看,并非一直见不到了。”
说是这么说,但缘杏还是很伤心。
她想要天天都能见到师兄,如今这样,她都还觉得见面太少了。
缘杏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说:“那到时候,我再给师兄画一个新的香囊,到时候我修为好了,东西应该能保存得更长久些。我还可以给师兄打个络子,这样就不会消失了。”
“好。”
公子羽看上去十分开心。
“谢谢杏师妹。”
*
过了几个月,三人手上的伤都早已痊愈,午夜出游这件事也逐渐淡去。
有一日,北天君特意将师兄妹三人都叫去,宣布道:“你们羽师兄过段日子要出门游历,接下来有一阵子要见不到了,你们有什么话想说的,抓紧时间,与他好好相处吧。”
北天君话音刚落,煈立刻接上问:“游历?什么游历?要离开北天宫?我能一起去吗?”
“想得美,不关你的事。”
北天君对煈翻了个白眼,不过因为北天君是个美人,就连这样的神态,都别有一番风情。
师父道:“你当你师兄出去是什么好玩的事?他可是时刻有使命在身的。我敢说,若是让你跟你师兄一样的要求待遇,你这家伙一天都坚持不住。”
“切!”
煈的嘴翘得老高,对师父看低自己很是不满。
缘杏望向羽师兄。
公子羽只是安静地坐着,波澜不惊。
他素来是个谦谦君子,有如清风朗月。
缘杏却觉得伤感。
师兄对她温柔亲切,可对她而言,总有难以描述的距离感。
他比他们都要年长,才思出众,气质优华,如清霜傲雪。
师兄就像挂在天边的清月,可望而不可即。
他好像总是走在他们前面,缘杏还在跟着师父一点点打基础的时候,师兄已经时时可以外出游历了。
缘杏仰望着师兄的侧脸。
她好希望自己当初能早一点拜入师门,这样,或许就能离师兄近一点,早些站在师兄身边。
在北天宫日复一日修炼的生活,像流水一般悄然流逝,没多久,就真到了公子羽离开北天宫的日子。
羽师兄出门那日,缘杏跑去送他。
缘杏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在房间里练习了许多次,可是真的到了大师兄面前,她竟还是忽然变得不善言辞,半天说不出几个字来。
“师妹?”
公子羽望着许久不语的杏师妹,问。
终于,缘杏从拿出一个香囊和一个络子来,憋红了脸,递给公子羽。
“啊。”
公子羽接过香囊,恍然大悟。
师妹当初的确说过,要打一个络子给他带在身上,因为是用货真价实的彩绳打的,所以不会像画出来的香囊那样,过几天就消失掉。
缘杏画的香囊精巧自不必说。
而她如今打的络子,更是已经比她六岁生日时给哥哥打的那个像样多了,她做了个漂亮的红绳结,即便不挂在香囊上,也正好可以配北天宫的弟子服。
公子羽错愕。
小师妹这般小,竟然还记得当时戏言般的约定。
他的指腹摩挲着这个香囊的表面,分外珍惜。
他不由对缘杏浅浅一笑,喜悦道:“好漂亮,多谢师妹,我会好好保存,一直戴在身上的。”
羽师兄这样的笑,总能让缘杏心神摇荡,像是小舟被放进了水里,风一吹就左右飘摆。
师兄他定不会猜到,这个络子她从与师兄约定那一日就开始打,足足打了几百个,最后挑出了最漂亮的一个,方才决定拿来给师兄。
她鼓起勇气道:“师兄,你要尽早回来呀。”
“好。”
公子羽答应,随即抬手摸了摸缘杏的头。
羽师兄走了。
公子羽离开后的好几天,缘杏都还精神恍惚。
她时常会在路过玉树阁或者道室的时候,下意识地伸头看一眼,看看羽师兄在不在里面修炼;她会在师父过来授课的时候,不自觉地去看他身边;她有时再去湖边赏月,也会不知不觉地期待,羽师兄出乎意料地在下一眼出现。
她习惯性地想要捕捉羽师兄的身影,结果当然都是以失败告终。
然后,缘杏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师兄他已经出门去了。
接着,心头便涌上一阵失落寂寥。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缘杏才逐渐习惯了没有大师兄的生活。
其实她和煈师兄两个人按部就班一起修炼,日子也不坏。
煈师兄只要掌握了脾气就很好相处。
他仗义,又敢说敢做,有时候看煈师兄和师父斗嘴,一旁的缘杏都会被逗笑。
修炼的生活平平淡淡,转眼春花落尽,秋霜又至。
直到一日,缘杏又收到了狐君宫来的家信——
吾女缘杏:
不知不觉,杏儿离家已近两载,吾为亲母,许久未见吾女,甚是想念。
近日天狐宫诸事安稳,吾与汝父难得清闲。
然一双儿女皆拜师在外,难以相见。
吾夫妻二人忙中闲下,又见中秋将至,良月渐圆,分外思念儿女,盼一家团聚。
不知杏儿近日可否归家?吾可致信北天君,尽可商榷。
母
这是母亲写来,想她、盼她回家的信。
缘杏这么长时间出门在外,又何尝不思念父母。
于是受到娘亲的信,立刻就跑去找师父。
北天君早知道缘杏收到了家信,但事先并没有看过内容,得知缘杏的来意,他思索片刻,便点了头。
“嗯……你过来这么久了,是该回去看看,也好叫你父母看看,你在这儿养得水水嫩嫩的,我可没让你受委屈。”
北天君意外得很好说话,二话不说就批了她三个月的假,让她拿着北天宫的进出令牌回家。
北天君嘱咐:“回家后,切记勿忘修行,待你回来,我还要考你。”
缘杏喜出望外,忙不迭谢过师父,满脸红润地应下:“是!”
她当日回玉池楼收拾东西,次日,柳叶就驾着北天宫的车驾,在内廷宫门前等她。
回去与来时一样,都是用看不出出处的无纹单色车,柳叶载着她故意绕着各处天庭晃了好几圈,直到外人完全不可能瞧出仙车踪迹了,才将她送到天狐宫。
“宝贝杏杏!”
收到缘杏的归信后,女君与男君早早就在等她回来了,女君一见她下车,立刻张臂将她抱进怀里。
缘杏也是好久没见爹娘。
这一见,她当即克制不住眼眶酸涩,一头扎进娘亲温暖的怀抱。
“爹,娘。”
缘杏抱住娘亲,依恋地蹭蹭。
她在北天宫事事自理,在师父和师兄们面前,也尽量表现坚韧,从不抱怨或者娇气,但在父母面前,她一下子就变成了黏着爹娘的小女孩。
狐女君抱着缘杏,揉了又揉,亲了又亲。
她说:“从北天宫这么远回来,是不是累了?杏儿先回屋休息吧,吃点点心,这段日子在北天宫有什么见闻,爹娘有的是时间等你说。”
“嗯!”
缘杏抱着娘亲的腰,用力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庭院。
在北天宫住得太久,缘杏已经对北天宫一草一木万分熟悉,现在回到自己家,反而有些许陌生。
好在,毕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只是看了几眼,缘杏就重新找到了感觉。
她的庭院格局一点都没动过,所有物品都在原来的位置,小仙娥们每天帮她打扫得干干净净,随时都能让她回来住。
缘杏一进院子,就被迎接她的小仙娥们团团围住。
缘杏不在,小仙娥们也很无聊,因此公主一回来,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跟她说这段时间天狐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
虽说几乎都是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但这份亲热热闹,也让离家多日的缘杏极是想念。
“对了!”
聊着聊着,一个小仙娥道。
“小少君昨日也回来了!与公主你正好只隔了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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