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之王虽已陨落,可他带来的麻烦,却并未平息。
就当三日月打算带着昏睡的岁淼回家时,却发现,她竟无端开始发起了热。
“好烫,怎会如此?可是那狐狸面具还留有后手?!”
不懂现世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类和能力,三日月只能焦急的询问中原中也,将希望寄托于对方。
冰凉的掌心,小心翼翼的贴在那孩子的额头上,入手一片滚烫,宛如烙铁般灼人。
三日月宗近向来是笑呵呵的,遇事不慌不忙,无论做什么都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可在这一刻,他俊美斯文的脸罕见的沉了下来,血色霎时间退的一干二净,唇紧抿的几欲发青。
察觉了岁淼的异状,中原中也拧着眉道:“她发烧了,先送去医院!”
……
火,好大的火。
好热……热到快要融化了……
谁这么残忍,要将一尾小鱼,放进油锅里烹饪呢?
意识不清的岁淼,即使在昏睡之中,也因身体的不适,而痛苦的拧着眉。
“不要……不要煮我……我不好吃……呜。”
似是产生了幻觉,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不停的呢喃着。
……
跨越时空和千万载的时光,平安京一处荒芜的深山之中,朱红的鸟居排排坐落,落叶铺满的青石台阶上,一身着浴衣的男人,正靠着柱子假寐着。
他的发是月色般的皎白,像是流水般柔顺的散落在肩侧,好似只要握住他的发,就能握住月光一般。
空荡荡的右眼处,忽然传来灼热的滚烫感,男人闷哼一声,从假寐中苏醒,缓缓的睁开了完好的左眼。
他金色的眸子,还带着刚苏醒时的朦胧水雾,遥望着前方像是遥望着虚无,空洞的毫无焦距。
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孩子痛苦的的模样,她浅蓝色的发,已经被薄汗打湿,皱眉喃喃着“好热”二字。
眸光微闪,名为一目连的男人,一手落在自己右眼覆盖着的发上,风之力从掌心缓缓的流入空荡荡的右眼眶。
做完这一切,感觉到那股灼热感褪去之后,一目连这才松了口气。
男人静坐在台阶上,缭绕在身侧的风,将他银白的发漾着微小的波动。他的身后,台阶往上蔓延,是一座破败荒凉的神社。
他守在神社前,着看着深山之中满目的郁葱,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像般,沉默着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
良久,寂寥的声音带着担忧,回荡在青石台阶上。
“怎么……就生病了,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
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意识海的深处,本还觉得自己像在油锅里被烹饪的岁淼,不知何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微风包裹了起来。
那风轻柔的缭绕在她的周身,将那股难耐的灼热全权隔绝。
不再喊热,眉头舒展开来,她身上的滚烫虽未退下,但终于可以安然的睡去。
岁淼这一病,就是三日,但却丝毫没有检查出病因来。
在这期间,她醒过无数次,可这清醒的时间太过短暂,不消一会又会沉沉睡去。
有的时候,她感觉到屋子里似乎下了雨,岁淼的手上湿漉漉的,却又有着被人紧握的温热感。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黑发的少年刀剑付丧神,正握着她的手,憔悴的坐在床侧。
岁淼可能没有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药研藤四郎的一双眼睛。
紫罗兰的颜色,明媚灿烂,却又带着一股深沉的宁静感,像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深谭,即便风拂而过,也惊不起丝毫涟漪。
可是不知何时,岁淼最爱的这双眼睛里,被泪水淹没,带着一片水雾,变成了梅雨季的细雨朦胧。
[药研……]
浑身困倦的使不上一丝力气,岁淼艰难的动了动唇,喉咙像是堵满了糟糠,却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哭……药研……]
意识很快又陷入了虚无,最后一眼,她看到是,少年握着她的手,身躯消瘦形容落拓,通红的眼眶里泪水滚滚而落,却仍是牵强的笑着,柔声道了一句:“我不哭,姬君要快快好起来。”
……
咲乐似乎也来过一次,岁淼虽没醒,却能听到她趴在床头,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岁淼,岁淼……你什么时候才回来陪我玩啊。”
“哥哥也说想你了,你要快点好起来,生病很难受的。”
“我不想岁淼难受……呜哇……”
……
真是的,大家一个个的为什么要哭呢?只有幼稚园的小孩子才会哭鼻子!
“药研是小屁孩,咲乐也是小屁孩,还不如岁淼大人坚强呢!你看,我生病了都没有哭,岁淼大人厉害吧!”
意识海的深处,岁淼小宝宝坐在地上,得意洋洋的,向她正对面的银发男人开口道。
男人轻笑一声,浅金色的眼眸也弯成了月牙状,白皙如玉的手落在她的发顶,轻轻的揉了揉。
“是,淼淼最厉害了。”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三月的微风,带着无尽的包容,却又爽朗的沁人心脾。
在面对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时,向来没皮没脸的岁淼,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羞怯了起来。
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顿了顿,她又开口道:“对了,小龙呢,小龙今天没来吗?!”
黑黝黝的意识海,只有相对而坐的两人周身散发着莹莹微光,那柔光包裹在一目连的身上,让这位曾经是神明的大妖怪,看起来更为圣洁了几分。
在岁淼话音落下之后,一条金色的龙忽然显露了身形,亲亲热热的将脑袋伸过来蹭了蹭岁淼。
“哇!小龙你也来了!今天还要飞高高!”
抱住龙脖子又蹦又跳,岁淼浅蓝色的发也跟着一颠一颠的,金龙配合着她弯下脖子,等她蹦够了之后,一口叼起她的衣领,甩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声苍远的龙吟回荡在这漆黑的意识海里,金龙腾空而起,像是在云层之间游荡,在这广阔无垠的空间中,来回飞翔。
“呜哇,小龙好棒!”
烈风呼啸在耳畔,那孩子的笑声回荡在黑黝黝的意识海里,像是串串银铃漾开。
温柔的妖怪大人,抬头看着那孩子坐在金龙上,像是流云逐月般在空中飞翔。
唇角无意识的勾起,他金色的眸子中,笑意盈盈漾开。
*
“第四天了,烧还是没有退下去,再这样下去,恐怕得烧傻了。”
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中原中也拧着眉收回手,对着床侧候着的一众付丧神开口道。
“医生怎么说?”
率先开口的是药研藤四郎,他摇了摇头,满面的疲倦,像是精疲力尽一般,声音沙哑低沉。
“医生只给打了退烧药,其他的也没有办法了。”
自责和愧疚在眸中一闪而过,沉吟良久,深呼吸了口气,中原中也满目凝重的开口道:“带他去关西吧,去御柱塔,或许黄金之王会……”
“不行!”
话还未完,却被那黑发少年突然打断,只见他满目的血丝,眸底一片挣扎。
“姬君不能去御柱塔。”
若是去了御柱塔,身份被发现……
怕是更没命回来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中原先生你还有没有认识的其他人,可以帮的上忙的,拜托你了、拜托……”
视线落在病床上那孩子的睡颜上,药研藤四郎的眸底水雾急剧涌起,空濛的铺满。
“姬君……不要丢下我们啊……”
*
意识海中,金龙趴在地面上盘成一团,岁淼靠躺在它的身上,惬意的蹭了蹭。
“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
“不了。”
男人敛眸,浓密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的将金色眼眸中的寂寥掩藏。
“淼淼,你该离开了。”
茫然的从金龙身上坐起来,岁淼气鼓鼓的嘟起了嘴。
“可是出去,身体会好热好热,不舒服。”
摇了摇头,一目连的视线,落在脚底下的一片虚无上。
“不会的,你看。”
当他话音落下的一霎那,以岁淼为圆心,带着柔光的纹路须臾间,在脚下蔓延开来。
绵长的纹路,像是迷宫一般繁复,却又透露出一股古朴的古韵来。
巨大的石板,在此刻,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来。
那是……
——德累斯顿石板!
愕然的瞪大了双眼,岁淼呆愣愣的看着脚下,却在此时,一个清凉的怀抱将她包裹了起来。
“去吧,回家去吧。”
叹息一声,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低幻觉一般。
“还会再见面的吧?我的……淼淼。”
抬头看去,男人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皎白的发如月华般,散发着幽幽的柔辉。
下一秒,乍起的白光淹没了整个意识海,感觉到一阵挤压,岁淼慌张的想要伸出手去拥抱他,却已经迟了。
……
*
今日的横滨,难得的平静。
蔚蓝的苍穹之上,白云浮动雁鸟飞翔。
忽觉一股巨大的能量激荡,白色的巨剑寸寸显露了身形。
那是……
——达摩克利斯之剑!
巨大的剑身高悬于横滨之上,王权者特有的威压如风暴般席卷了整座城市。
以此宣告着,新任的无色之王,诞生了。
——从今而后,剑之所在,吾将加冕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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