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呜呜咽咽,纸灯撞着窗棂,一点微弱的火焰倏忽熄灭,暮光沉寂,开始夜色的上演。
这是言空看到的景象,对于阮黛来说,没有任何变化。
她抽出言空紧挽着她的手臂,默默向前摸索,一点一点拉开纸门。
“呼...呼...”新鲜的晚风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似是一只呼啸的大鸟,翅尖掠过阮黛凌乱的秀发,海浪卷水,露出一张瓷白的面孔。
“快下雨了。”
阮黛喃喃道。此时那些姑娘还没有回来,如果运气好,希望这场雨能绊住她们一会儿。
也可能下雨会让她们马上回来,都不好说呢。她百无聊赖,对于事态的预测也放纵很多。
自己变懒散了...但真的很舒服。经过上一世那样紧绷的夺权生活,现在的她只想随意一点,再随意一点。
“姐姐,你不冷么?”言空有点哆嗦,想去握她的手。
阮黛任由她握住,问道:“院子里有樱花么?我好像闻到樱花的香气了。”
“有的,只不过快要掉秃了。”
掉秃...阮黛叹气,言空总有这样煞风景的本事,“帮我摘一枝来。”
“哦哦,好!”
少女踢踏着木屐,几步走到樱花树下,不小心踩到什么圆圆的东西,在夜色里,泛着淡淡乳白的颜色。
“什么东西...”她嘟囔几声,也没在意,挑了一枝花朵最多的,“姐姐,给!”
阮黛抚摸那柔软的花朵,“刚才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么?”
姐姐在关心我...言空傻乐,“是石头,我没看仔细。没事的!”
樱花树下,埋着尸体。真是诗意。阮黛懒洋洋的,含住自己的中指,在最柔嫩的指肚狠咬下去,不痛,但尝到血的味道,微微的腥甜。
好吃。
一朵樱花,需要多少血的浸润才能染成淡淡的粉呢?
每朵花上都涂抹上一滴血,自花蕊处逐渐翻卷出细长而腥甜的香气,真正的樱花香气。
本就是植根于尸骸和悲伤的花朵,伪装成浅粉的暖色,实际最是薄凉轻浮,连一点香气,都吝啬不出,非要有血的催发,才能嗅到那如魔似幻的飘零味道。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言空近乎惊异,阮黛的行为令她无法理解,感觉有一点害怕。
她吞咽口水,很恐惧的样子。听在阮黛耳中,倒像是馋了。
阮黛轻笑,手执樱花枝,送入风中一路吹送,霎时,粉白樱红飘飘洒洒踏风而行,千军万马踢踏着征伐而去,似是对敌人的挑衅耀武。
“等。”
等谁呢?
言空不解,怔怔立在阮黛身后,遥远处隐隐传来吊诡曲折的弦乐声,弦颤荡音,涟漪扩散,突然,风停。
群响毕绝。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换了天地。
有人轻轻拈起一片樱花瓣,掩在唇边微笑,言空一瞬间堕入那七色明眸,九重重彩,声色犬马红尘纷乱纷至沓来,她惊惶地小小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阮黛听到她跌倒的声音,身体微微颤抖,她抬起脸,似乎想‘直面’那个突来之人。
阴霾浓重,此时微微散开,蛛网般的夜幕上,一点月色挣扎而出,倾洒如银。
少女微扬下颔,精致清丽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如古井深潭的深邃双眸,再繁杂的幻彩落入其中,也被吸纳吞噬,不见余光。
她不知那人的方位,隐隐觉得他离她很近,近的,似乎能感受他的气息。
是檀香,神前供奉,本应最是空灵虚渺,却因掺杂了祷告者的私欲,多了几分辛辣的的烟火气。
阮黛伸手试探,指尖摸到一片滑凉的丝绸,一抖,却没有停止动作,慢慢向上,触到那人冰冷如大理石样的肌肤。
那人轻轻一笑。
“你胆子很大。”
眼睛看不见,对声音的辨析更加灵敏,阮黛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合她心意的男声,金石敲击,如一尾华丽的金蛇轻耸吐信,低沉的曼妙中独有一丝轻佻的邪气。
被这尾蛇温柔地缠住腰躯,簌簌地抖,整个人简直要化成春水,女孩子被他半拥在怀里,双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庞,低声道:“让我摸摸你的脸,好么?”
童磨盯住她阒黑的眸子,和那因强自镇定轻颤的唇瓣,温柔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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